明成佑伸手拽了把,“應蕊。”
尤應蕊俯身趴到他胸前,心裡的恐懼和焦慮並未因此而消散,“成佑,我守在外面好怕。”
“有什麼好怕的?”明成佑手掌輕拍她腦袋,“我若醒不過來,你把我的骨灰帶回去,我媽也怪不到你頭上。”
“不許你這樣說。”
尤應蕊咬住被子一角,心有餘悸,這會還是全身冰涼,手指顫抖的都握不攏。
“應蕊。”明成佑淡淡喚了聲。
“嗯。”
“我這病,你早就知道了吧?”
尤應蕊伏在他胸前的腦袋擡起,滿目含淚,“是。”
明成佑也能猜到。
“我出國前伯母交代過我,說你有先天性心臟病,以往體檢病例都是直接交到她手裡,所以瞞着你,她讓我好好照顧你,因爲過去二十幾年都沒有發作的跡象,以前醫生也說過沒事。”
“應蕊,你既然早知道爲什麼還要執意跟我出來?”
尤應蕊雙手緊緊圈住明成佑的腰,“你不過是生病而已,現在醫學這麼發達沒什麼不能解決的。”
明成佑心頭微動,望出去的視線摻雜了模糊,他不知道,如果這句話從傅染嘴裡說出來,該多麼動聽?
但在他生死關頭,唯一陪在他身邊的確實只有尤應蕊。
翌日,主治醫生進來查房。
明成佑示意尤應蕊先出去。
醫生查看過他的傷口及恢復情況,明成佑腋下留了道疤,很清晰,恐怕得一輩子跟着他。
“這次手術還算順利,但也只是勉強度過而已,最保險的還是做心臟移植,不過也有可能後期恢復的好,一輩子不再復發這種例子也有過,確保萬一我已經聯繫幾大醫院將你的資料庫存,一有合適的配型者會立即通知你。”
明成佑心裡其實知道希望有多渺茫,當初明雲峰就是等不及,才死在這個病上。
“你父親也是先天性心臟病,一般來說患者的子代很少會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可能。所以,應該不會是遺傳,主要可能與孕婦高齡懷孕、服用一些不當的藥物或是受過什麼驚嚇、生活不安定、休息不佳等等因素有關。”醫生在病牀前作出詳細解釋。
明成佑聽在耳中,卻完全沒有聽進心裡。
他只覺得今天陽光極好,透過隙開的窗戶灑到病牀上,照得人整張臉都是暖洋洋的。
在別人看來,可能並沒有太多的感受,但對於在鬼門關轉一圈後重新被拉回來的,無疑是最大恩賜。
尤應蕊進來時,病房內的醫生跟護士已經全部離開。
“成佑,醫生說了什麼?沒事吧?”
明成佑目光從窗外收回,“手術都動過了,自然是沒事了。”
尤應蕊心裡一鬆,“那就好。”
“應蕊。”
她在給明成佑倒水,臉色顯然緩和不少,答應了聲。
“已經度過去了,這件事你也別告訴我媽,省的她擔心。”
尤應蕊不疑有他,滿口應承下來。
醫院儘管有護工,明成佑也有專門的營養師,可尤應蕊每餐都會堅持自己做好後送來,剛開始只能進食流質,慢慢的轉爲清淡。
明成佑坐在輪椅上,尤應蕊打了水替他擦手,這個男人愛乾淨,所以事情也相應的比別人都多,但尤應蕊樂此不疲,她替他耐心地按摩指關節。
明成佑側首盯着她認真的神色,“應蕊,倘若我問你想要什麼,你要怎麼回答我?”
“我如果說,我想要一段婚姻,你又怎麼回答我?”
明成佑半晌不語,轉過頭把視線投向外面。
尤應蕊並沒有多大的失望,她也知道,這是最不可能的可能。
明成佑對她,到底是跟別人不一樣的,傅染當時離開的決絕和尤應蕊不離不棄的守候形成鮮明對比,可自己的心擺在那,連明成佑都無法左右。
回迎安市的前一晚。
尤應蕊心有忐忑,明成佑站在陽臺,手裡夾了根菸,她走上前小聲道,“成佑,醫生不是吩咐過讓你戒菸戒酒嗎?”
明成佑不語,卻隨手把煙掐滅在菸灰缸內。
尤應蕊心裡一暖,她上前自身後環住明成佑的腰,“非要回去嗎?成佑,我們現在的生活很好,我們留在國外吧好不好?”
她心裡的擔心,明成佑豈會不懂?
他目光眺望向遠處,“應蕊,我的心都空了,你放心,我只想讓傅染也嚐嚐我當時所受的痛,不會跟她再有感情的。”
尤應蕊抱住的手卻越發收攏,哪裡會有這麼簡單的事?
“成佑,我求你了,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己好嗎?”
明成佑拉開她的手,他沒有跟她明說,他回到迎安市,其實是想拉傅染陪葬的!
當時,那個念頭一直存在明成佑心裡,且越演越烈。
尤應蕊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兩年不到的時間,她好不容易一步步靠近他,她以爲只要讓她們兩個人離得遠遠的不再有交集,她遲早有天能走進明成佑的心裡去。
回到迎安市後,明成佑開車穿過熟悉的馬路和喧囂,同樣的天空,呼吸到的空氣卻是不同的。
眼裡忽然閃過一輛紅色奧迪車的影子,明成佑定睛細看,這個車牌號他銘記於心。
鬼使神差地跟上前,傅染顯然沒有發覺,明成佑一直跟到宋織家,他把車停在隱蔽的地方。
傅染推開車門走下來,神采奕奕,邊走邊跟誰打着電話,明成佑單手支於車窗外,看來她這兩年過得很好,很好。
秦暮暮也隨即趕來,傅染笑着上前擁住她,兩人相攜往樓道走去。
明成佑在車上抽了幾支煙,好久沒抽過,喉嚨口嗆得厲害,他趴在方向盤上,胸膛劇烈起伏。
原來做不到他以爲的鐵石心腸。
傅染出來後,明成佑的車在後面跟着,直到傅染突然停車,他這才加速離去。
爾後的日子,他讓傅染一步步栽入他的網中,他看着傅染泥足深陷,起先,自己也能夠做到置身事外。
“看什麼?”傅染手掌在他面前輕揚,明成佑晃了神後收回。
他的思維還停頓在那兩年裡。
此時的傅染,已然卸下包袱和猶豫,她咬着吸管盯住明成佑出類拔萃的俊臉,“想什麼這樣出神?”
他用刀叉切開牛排,“想你。”
“呸。”傅染毫不猶豫放下杯子,卻是滿臉笑意,“明成佑,你嘴巴夠甜的啊。”
“是麼?”男人動作優雅地叉起塊牛排放入嘴中,“我從小含蜂蜜長大的。”
傅染忍俊不禁,餐廳內中央空調打出來的溫度很暖,她穿着低領的毛衣,白皙的脖子襯得一頭散下的頭髮越顯黑亮。
吃完飯走出餐廳,明成佑替傅染攏緊領子,又將大衣的帽子戴到傅染頭上。
她裹得嚴嚴實實,也不顧好不好看,明成佑摟着她的肩膀走向前,寒夜街頭冷風蕭瑟,卻依舊阻擋不住車來人往的腳步。
傅染雙手放在脣前呵氣,明成佑拉過她的手後裹在自己掌心內,步行街頂端的霓虹燈絢爛多姿,傅染伸出兩手捂住明成佑的臉,嘴角點綴起笑意,“這樣捂着才暖手嘛。”
“感情你把我的臉當成暖手袋了?”
傅染踮起腳尖望入男人眼底,“臉皮厚的人都能自動發熱,這不,我的手這會就熱了。”
明成佑伸手圈住傅染的腰將她納入懷裡,她穿了件及膝大衣,也順便將男人的小動作都遮掩起來。手掌拍上她的臀部,傅染眼底一驚,彷彿做出下流事的是自個,她左右張望,臉頰漲的通紅,“你做什麼?!”
“呦呦,瞧你的臉也發熱了。”明成佑湊過去,姿態親暱地同她前額相抵,傅染不着痕跡拍掉他的手,明成佑在她脣角輕吻後擁住她繼續走向前。
兩人經過家婚紗店,櫥窗內擺着各式各樣的婚紗,明成佑駐足不前,他眼光極好,一眼看到貼在內側的一張海報。
傅染被他牽着走進店內。
服務員眼尖,自然是認出他來。
“三少。”
明成佑邁開腳步走到海報前,傅染順着他的目光望去。
“三少,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明成佑置若罔聞,傅染擡首望他,男人彷彿困在了自己的世界中,他出神地盯了片刻後,伸手指着牆面上的海報,“我要看這件。”
服務員面露難色,“三少,經理吩咐過,只有確定了要的才能看真品,這件婚紗被封存在我們保險櫃內,僅此一件,設計師花費一年時間才找到適合的寶石鑲嵌等製作完工,最主要的一點,它很挑人,只有一個尺碼,且不接受改動。”
明成佑神色間早已擺出不耐,他伸手摟過傅染,解開她大衣釦子,“看見了麼?還怕撐不起你一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