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餓嗎?”
傅染不答話。
明成佑自顧拿起手機喊了外賣。
掛上電話後,他眼睛依舊盯着傅染,“我不會再逼你吃東西,究竟要怎樣你自己權衡,反正我也說到做到,就算你做到現在這樣,我也不可能放你走。”
傅染眼見天色暗下來,不用說,家裡肯定急壞了。
明成佑的電話響起,他拿在手裡,看了眼傅染後又收回去,“是你媽。”
傅染趕緊從牀上下來,“把手機給我。”
明成佑並不如她的願,他起身大步走向休息室,趁傅染追過來之際,直接把門關上。
傅染錘了下門,陡然想到她的手機還在茶几上,她連忙返回,拿起後想給家裡撥個電話,卻發現開不了機,原來電板已經被拿掉。
門外傳來男人的說話聲,“我不知道她在哪裡,報警?隨便,你們想將這件事弄大,想讓整個迎安市都知道傅染未婚先孕,我也不介意。”
傅染大步跑到門口,雙手用力拍向門板,“放我出去,媽,我在醫院,媽!”
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明成佑高大的身軀擠進來,拿起手機衝她揚了揚。
傅染怒不可遏,卻也沒跟他廢話。
明成佑扣住她的手腕把她往牀邊拉,傅染掙扎,身子往後縮,他一個用力將她扯向前,按住她肩膀後讓她坐下去,“我們再好好談談。”
明成佑也不管傅染能不能聽進去,“還記得你爸上次的事嗎?涉政的人最怕什麼,無非就是在即將退休之際鬧出點麻煩,你難道想讓你爸從此官位和名譽一道丟了?”
“清者自清!”傅染從牙齒縫內擠出幾字。
明成佑笑出聲來,“好,那你等着,看他清不清的了。”
一句話幾乎將傅染堵死。
外賣被送進病房內,傅染走過去,自顧挑了些喜歡吃的,這樣耗下去對她沒好處,明成佑一口沒動,坐在沙發上看着她吃。
傅染吃得也不多,勉強填飽肚子後推開打包盒。
她坐回牀上,抱緊雙膝看向窗外,兩個人仿若陌生人般被強行關在一個房間內,片刻後,傅染說道,“我想吃生煎。”
“什麼?”明成佑只當自己聽錯了。
傅染重複一句。
“好,”明成佑嘴角已有淺笑,“我讓人去買。”
“那條路別人沒法一下子找到,我們之前去吃過,”傅染知道他擔心什麼,“出去時候把門反鎖好了,我也逃不掉。”
明成佑動手將茶几上收拾乾淨,“好,我去買。”
他並未反鎖門,但喊了先前的兩個護士進來看着,顯然明成佑跟她們說過什麼,兩人一動不動杵在傅染牀邊,生怕她跑了似的。
傅染在確定明成佑走後,她打開電視,主動跟人說話,“你們平時上班可以看電視嗎?”
“不可以。”
她隨便調個臺,其中一名護士說道,“中國好聲音呢,我喜歡裡面的阿黛爾。”
“不過上期被淘汰了。”
傅染把遙控器放到旁邊,她注意力並不在電視上,“你們在沙發上坐會吧,那兒還有水果,想吃自己拿。”
兩人立馬警覺起來,傅染好笑道,“我一個懷着孕的還能從你們眼皮子底下跑掉嗎?”
護士心想也是,便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趁着廣告間隙,其中一名護士道,“三少爲什麼要讓我們看着你?”
傅染略有吃驚,畢竟她和明成佑的事鬧成那樣,她以爲沒幾個人不知道。
“你們在醫院上班多久了?”
“我們倆是才調過來的,方纔的醫生是我們老師。”
原來如此。
傅染眼瞅着倆小姑娘年紀還輕,她隨口扯了個謊,“我跟他本來沒什麼交集,我也有自己的男朋友,但是在迎安市只要明三少看上的別人休想逃脫得掉。”
“哇,強取豪奪。”小護士眼裡露出羨慕。
傅染眼見時機成熟,她把從明成佑那裡拿回來的手機掏出,其中一人開口,“不能打電話。”
傅染手機遞過去,“沒電了,都開不了機。”
“咦,你的手機跟我一樣的。”先前說強取豪奪的護士說道。
“是嗎?”傅染緊張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強自鎮定,“裡面有款遊戲不錯,你玩嗎?”
“我經常玩,有時候夜班實在無聊。”
傅染調高電視音量,“我也喜歡玩,不過手機忘記充電,現在在這跟坐牢似的,連遊戲都不能玩。”
小護士心直口快,“我借你吧,但是你不能打電話。”
旁邊同伴用手拱了下她,“不行吧?”
“怕什麼,我們不是正在看着嗎?”
傅染從護士手裡接過手機,連聲道謝,她靠在牀頭打開遊戲欄,起先護士還會過來張望,連番幾次見她果然在玩遊戲,也就定下心來看電視去了。
由於是一樣的手機,傅染玩起來得心應手,她退出遊戲後快速進入短信,照着範嫺的手機發了條簡短的信息。
只有幾個字,是所在醫院的名稱及病房號,以及勿回兩字。
她從已發信息內刪除,又翻回去繼續遊戲。
傅染所說的那家店離醫院較遠,她焦急地開始等待,心不在焉。
門口傳來腳步聲,傅染一顆心懸至嗓子眼,推門進來的人影一晃進入房間,傅染張望,卻看到提前回來的明成佑。
“路上不堵車,快吃吧,還是燙的。”
傅染眼裡藏不住的失望,兩名小護士相繼從沙發上起身。
明成佑走過去,把手裡的袋子放到牀頭櫃,他慢條斯理動手解開,生煎的香味四處飄散,蔥油味道濃重,令人十指大動。
“你們出去吧。”
傅染瞅着自己的腳尖,明成佑替她將一次性筷子掰開,傅染眼見他把筷子遞過來,她伸手拍掉。
明成佑纔要說話,兜裡的手機不期然響起。
傅染驚了下,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男人隨手接通後放到耳邊,一邊聽,目光一邊緊盯着傅染,“好,我知道了。”
他掐斷電話,手機在掌心來回打轉,冷毅的俊臉看不出絲毫情緒的外露,傅染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轉頭之際,餘光瞥到男人的手忽然掃向牀頭櫃。
冒着熱氣的生煎盒打翻在地,一個個滾落到明成佑腳邊。
傅染吃驚,來不及做出反應,明成佑單手抓住她的肩膀將他拖到跟前,攔腰抱起她大步往外走。
傅染猝不及防睜大眼,“你又要帶我去哪?”
明成佑用腳挑開並未關嚴實的病房門,方纔的醫生正好在隔壁查房出來,“三少,您去哪?”
“出院,”明成佑甩了句,“待會有人會過來,病房內收拾乾淨,該怎麼說你心裡清楚。”
傅染意識到明成佑已經有所察覺,“把我放下來,我不要跟你回去。”
明成佑大步走出醫院,車子在偏門處等,他把傅染塞進去後跟着擠入後車座,“開車。”
傅染撲向另一側,雙手用力拍打車窗,偶爾經過的人聽到動靜也只是好奇看了眼,並未有人駐足。
傅染猛地轉身,歇斯底里,“你派人跟蹤他們?”
“我讓你別耍花樣,”明成佑身子靠進椅背內,側臉也攏於夜色中,“我也是今天才讓人開始盯着你家裡,傅染,我跟你好好說話你非不聽。”
傅染狠狠看向明成佑,此時已不能用悲憤或者任何一個詞來形容她的心情,明成佑把臉轉向窗外,他知道自己是沒救了,一件件事情疊加起來,也把自己逐漸在逼入深淵。
男人眉宇間緊攏起難以言明的悲愴,反正他跟傅染是再沒可能的,讓她對他多恨一分跟少恨一分,又有什麼關係?
明成佑心裡清楚,他到底還是放不開,不然的話也不會非要她留住孩子不可,儘管對傅染來說不公,且是難以接受的,但他管不了那麼多。
車子一路飛馳向前,傅染眼見城市的夜景愈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高速路旁飛快向後倒退的廣告牌,她心裡漾起層層恐懼,“你要帶我去哪?”
明成佑雙手抱胸,眼睛緊闔似在閉目養神。
車子綿延向一個傅染不知道的目的地而去,她心裡恐慌越甚,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也難見星光亮點。
傅染窩進角落,每到這個時侯總是會難受,再加上車子開得快,她捂住嘴強忍,一陣陣乾嘔聲聽在明成佑耳中猶如被尖利的刀子給扎過,一寸比一寸扎的深,他鬢角處滲出細汗,幽暗的眸子微睜開道縫。
“拿瓶水過來。”
駕駛座上的司機趕緊遞了瓶水。
明成佑接過後送向傅染。
她腦袋無力地靠着車窗,眼見一瓶水遞到眼皮子跟前,她動也不動,把眼睛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