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佑抿緊脣線,臉色趨近蒼白,“你跟着他不會有好日子過。”
“我們有手有腳,還能餓死嗎?”
她看他的目光,儼然呈現出最爲悲憫的姿態,外面傳來蕭管家的敲門聲,“三少,飯準備好了。”
明成佑側身坐到傅染身邊,伸手想將她拽起,她避開他的手掌撐坐起身。
“下去吃飯。”
傅染卻坐在原地不動。
“蕭管家,你把飯菜端上來。”
“別多此一舉了,我不會吃的。”
蕭管家回到樓下,把精心準備好的飯菜端進來,一一擺在茶几上,都是極具營養價值的菜餚,且搭配得極好。
明成佑從蕭管家手裡接過碗飯,連帶筷子遞向傅染。
她伸手拍掉,“我餓死他,行嗎?”
明成佑陡然握住傅染肩膀將她重重按到牀上,神色幾近失控,雙目迸發出怒意,嘶吼說道,“傅染,你究竟想怎麼樣?你究竟想怎樣?”
蕭管家嚇得急忙上前,“三少,傅小姐還懷着孩子呢!”
“你要是嗎?我偏偏不要,誰也攔不了我,”傅染吼回去,“你憑什麼啊?與其讓他生下來揹負私生子的名義,我還不如趁早送他走。”
明成佑眼裡溢滿複雜,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你要給孩子一個家是嗎?好,我跟你結婚!”
蕭管家完全被嚇住,杵在邊上望着兩人像是在爭食的猛獸一樣互相撕扯,互相揭露對方最痛的傷口。
傅染想也不想揮出去一巴掌。
“傅小姐!”蕭管家跺着腳驚呼,打在明成佑身上,比打在她臉上還要痛。
今天明成佑真是將傅染逼到了底線,要不然,她也不會三番兩次出手。
傅染要的婚姻,斷然不會需要一個孩子去維持。
況且,她對明成佑早沒了那份心思。
他僵硬着表情,眸子透出狼一般血性,他衝傅染狠狠道,“你真要逼我是嗎?”
左側臉的指痕鮮豔欲滴,殷紅的血似乎隨時都有滲透出來的可能。
明成佑衝僵立在旁的蕭管家道,“重新給她盛碗飯。”
“好。”
他站起身,拿了擺在牀頭櫃上的手機,“喂,我讓你準備的關於傅頌庭的資料怎樣了?”
傅染蜷縮在牀中央,頭髮散亂,她難以置信地盯着明成佑,之前腦子裡存在的關於明成佑跟傅頌庭一起下棋時其樂融融的畫面就這樣被殘忍地粉碎。蕭管家把碗遞過去,傅染接過後使勁全力砸嚮明成佑。
蕭管家還來不及提醒,明成佑反應迅速地伸手一擋,盛滿飯的小碗反彈至牆壁後砸個支離破碎,明成佑的手背有一塊地方又紅又腫。
“傅小姐,你怎麼能這樣?”蕭管家臉上揚起憤怒,畢竟是跟了幾十年的,肯定要護着。
傅染目光別向蕭管家,“蕭管家,倘若是你女兒被囚禁在這,要她爲一個有婦之夫強行生下孩子,你同意嗎?”
蕭管家張着嘴沒說出話來。
傅染的言行卻讓站在邊上的明成佑臉色變了又變,她瞅一眼男人臉上和手上的傷。
蕭管家過去要清理,明成佑用腳踢開碎玻璃渣。
傅染兩條腿蜷在牀沿,明成佑走到茶几前將盛滿雞湯的碗端在手裡,湊到脣邊試下溫度剛好,他走回傅染跟前,她一擡眼,伸手去拍。
明成佑擒住她的手腕,伸手把傅染推倒在牀上後,雙腿凌空跨在她兩側,左手手指攫住她的下巴,右手端起雞湯往她嘴裡灌。
她咬緊牙關,碗沿撞在牙關處找不到突破口,明成佑加重左手力道。
蕭管家過去勸,“三少別這樣,會鬧出事情來的。”
明成佑哪裡能聽得了勸,他揮開蕭管家的手,動作越發變得粗魯。
傅染嘴裡發出模糊的掙扎聲,牙關被撬開道隙縫,明成佑握着碗的手背因用力而越發泛紅,撇乾淨油膩後的雞湯一點點灌入傅染嘴中,由於她整個人是仰躺着,再加上掙扎和明成佑灌的急,一口陡然嗆在喉間,白皙的小臉瞬間漲得通紅,嘴裡的雞湯呈噴射狀灑到明成佑臉上。
“三少,當心傅小姐的孩子。”
蕭管家過去,卻被牀上的明成佑給用力甩開,她眼見要出事,趕緊旋身跑出房間。
明成佑端碗的手挪開,待她呼吸漸緩後,又伸過去。
脖子裡和胸前灌得到處都是,雞湯特有的油膩令人渾身不適,傅染嗆得口鼻內都是,猛然嗆住後呼吸跟不上,整張臉泛出不正常的紅色,明成佑眼裡的戾氣層層褪去,他忙側開身,“傅染!”
傅染伸手推開明成佑胸膛,她使勁全力爬起身,“噗——”
一口吐在地上,連早上吃的東西都吐了個乾乾淨淨,傅染難受地用手緊按住腹部,臉部通紅散盡後,整張臉色白紙一般透明,吐到最後胃裡面全部空了,可她還是彎着腰,似乎連膽汁都要吐個乾淨。
明成佑捏緊手裡的碗站在她身邊,許是被嚇壞了,半晌不見動靜。
傅染眼淚奪眶而出,倒不是想哭,而是難受地控制不住,一波接一波的似有東西衝到喉嚨口,可就是吐不出什麼。
明成佑手指一鬆,碗滾落到腳邊。
他垂在身側的手握攏後鬆開,眼裡流溢出藏不住的緊張,“傅染!怎麼樣?”
她握住牀沿的手深嵌入席夢思內,明成佑手忙腳亂,“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哪裡覺得難受?”
蕭管家匆忙上樓,從浴室內找出條毛巾擰了把水後快步走向傅染,明成佑伸手接過,“你出去吧。”
蕭管家面露擔憂地瞅了眼傅染,“好。”
牀邊的地板上滿是狼藉,混合着玻璃渣和米飯雞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
明成佑單膝往下蹲,一手落在傅染背後,她吐到連掙開的力氣都沒有,明成佑拿着毛巾的手伸過去想給她擦把臉,傅染斜睨向他,兩人站得很近,他蹲着的姿勢正好讓目光同傅染持平。
胃裡面翻江倒海似的折騰,傅染奪過明成佑手裡的毛巾後託在掌心內,她把臉悶進去,頭髮散下來恰好遮住她的側面,明成佑看了眼滿地狼藉,他無力地坐定在傅染身側。
眼圈周邊滾燙,傅染收拾好情緒,用毛巾將嘴巴和臉擦乾淨,再一根根擦着自己的手指。
明成佑盯着她的動作看,傅染擡頭看到他腫起的半邊臉,目光在房間內掃了圈。
依雲首府,這個曾經在她最需要溫暖的時候接納她的地方,也給過傅染記憶中的快樂和溫馨,可如今,同樣的地方卻能堪堪將她逼入如此境地。
傅染左手臂撐在身側,上半身的力道都交付於這條手臂,人微傾出去,儘量離開明成佑的範圍內。
兩人僵持不下,蕭管家躲在房間門口生怕出事,又不敢私自進去,只好一個勁在門口徘徊。
李韻苓匆忙趕來,皮鞋聲踩着樓梯發出刺耳的動靜,蕭管家小跑迎上前,“夫人,您再不來可就真要出事情了。”
“在哪呢?”
“房間裡坐着呢。”
李韻苓快步越過蕭管家身側,推開虛掩的房門走進去。
明成佑率先擡起頭,眉峰一緊,“媽,你來做什麼?”
“我不來任由你們鬧嗎?”李韻苓手裡的包遞給蕭管家,傅染聽到聲音頭也不擡。
李韻苓幾步走到牀邊,看到地上的狼藉,目光別向明成佑,男人的臉上越發腫的觸目驚心,李韻苓臉色難看至極卻也不好在此時發作。
蕭管家進來收拾殘局,傅染撐住身子的手臂一直在晃。
“靜下來談談吧。”
“我跟你們沒什麼好談的。”傅染低垂的視線擡起後對上李韻苓,“我的意思跟他已經說得很清楚。”
李韻苓掃一眼就能知道,這件事還是未能找到妥善的解決方法。況且傅染的強硬蕭管家在電話中也說了,她只能婉言開口,“你放心,孩子生下來以後,我們不會虧待他的。”
傅染嘴角扯起抹怪異的笑,最終還是一句話沒有說出來,李韻苓和明成佑說什麼都要留下孩子,他們哪裡還會顧及她的意願?
“沒人會知道他是個私生子,我會把他交給蕊蕊撫養,你也別擔心她會對孩子不好,畢竟還有我在。”
傅染猶如聽到了個極冷的笑話,她看着李韻苓的眼睛別向明成佑,“這就是你們說得爲孩子好?荒謬!”
明成佑也沒想到李韻苓會這樣說,如今在傅染的眼裡,她早已是個卑劣之徒,他也不在乎了,“除去你帶着孩子嫁給明錚的想法外,別的條件我都能答應你。”
“什麼?”李韻苓氣得牙癢癢,“他有何資格撫養我們明家的長孫?”
傅染忍不住譏誚,“明成佑的私生子就是長子?那爲什麼你至今都不能承認明錚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