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應該他們送過來嗎?”
“哪有那麼多人手,”傅染端着托盤回到原位,叫的東西倒不少,餛飩、生煎、糯米糰子、湯包,“這還是過年呢,上班的人不多,要趕在平時恐怕還得等。”
傅染端給明成佑一碗餛飩,手裡的一次性筷子和匙子也遞給他。
出入這種場合也有個好處,每個人忙着吃完賺錢去,真正關心八卦的人很少。
傅染專心對付碗裡的餛飩,明成佑擡眸看着她的頭頂,店內聲音嘈雜,他身子捱過去些,“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她頭也不擡,“說。”
“昨晚我送你回去的時候,記者拍到有個人去我家裡,現在估計新聞頭版都是這件事。”
傅染總算正面朝向明成佑,她把東西咽入喉內,神色越見肅然,明成佑眼見她這副樣子,索性鬆開拿着匙子的手,他兩手交扣壓於桌沿。
“是在你家門外還是門內?”
明成佑一怔,心想這問題問的那叫一水準。
“門……內。”
傅染兩道修剪整齊的柳葉眉幾乎擰到一塊去,“那她是怎麼進去的?”
“用鑰匙進去的。”
“是你媽?”
明成佑臉色一黑,“不是。”
傅染噢了聲,又埋頭專注地對付碗裡的早餐,明成佑挪坐到傅染身側,拉起她的手掌裹入掌心內,“昨晚況子說要在中景濠庭舉行個化妝舞會,他忙着聯絡人,就讓他女友先來中景濠庭佈置。媒體咬他咬的不比我鬆,爲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女友全副武裝但還是被拍到了,今兒頭條標題就成了風流三少難抵溫柔鄉。”
傅染抽出桌上的紙巾輕拭嘴角,她指指明成佑手邊的餛飩,“爲什麼不吃?”
“我沒有心思吃。”明成佑端睨着傅染的神色,“你不信?”
他儘管把事情編圓,但信和不信畢竟還在傅染一念間,說不定她也以爲他劣跡斑斑,不妄擔這風流的名號。
“我信,”傅染語氣平和,眉宇間不見大的情緒波動,“今天早上我接到暮暮電話,你說的新聞我看過了。”
明成佑淺眯起眼角,“真的相信。”
“嗯,”傅染不以爲意,“我只相信我眼見看到的。”
“什麼意思?”明成佑話有猶疑。
“真要聽?”
明成佑點了頭。
傅染放下手裡動作,目光一瞬不瞬盯嚮明成佑,“首先,你倘若真要偷歡的話,大可以選擇酒店,那兒安保措施齊全總比帶到家裡來得妥當,其次,那人進入中景濠庭的時候你跟我在一起。新聞附着的圖片也有時間,我大致算了下,從你回到中景濠庭到第二波人進去,前後總共40來分鐘。”
明成佑細一想,等着傅染往下說。
她執起筷子夾個小籠包,瞥見明成佑望向她的側臉,傅染說了句,“還不清楚嗎?”
“所以你相信了是嗎?”說實話,他並未往別的方面想。
傅染把手裡的小籠包放到明成佑跟前的碗碟內,“說得具體點吧,也就是說,你們要真偷情的話,只有40分鐘時間,就算她做足準備就等你了,一般來說,你還得洗個澡,20分鐘總要吧,剩餘的20分鐘……”
傅染適時打住,目光在明成佑臉上逡巡,“可懂?”
明成佑唏噓,他剛纔思想真的是純潔剔透,他沒想到旁邊倒捱了個不純潔的。
他臉枕着手臂,慢慢笑到難以自抑,兩個肩膀抖得厲害。
傅染咬着筷子,腿在桌子底下一掃,“笑什麼!”
明成佑伸手啪地拍了下傅染的大腿,絕色俊臉擡起,眼底瀲灩之色盡顯,“原來你還記得我的能力,幸好試驗過,要不然你真以爲我能在20分鐘內完事。”
傅染不着痕跡撥開他的手,“我這是就事論事。”
明成佑臉皮比較厚,他手臂環過傅染腰際摟住她,“我看到新聞的時候,想着該怎樣跟你說,這會我可能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外人怎麼看我都無所謂,反正我的名聲擺在那,多一回跟少一回並無本質區別。”
傅染聽着他的口氣,心裡隱約有種疼楚,“每回你也都不解釋,任由他們怎麼寫你。”
“有句話不叫越描越黑嗎?”明成佑是覺得無所謂,打從他出生在明家,媒體行業發展成八卦當道的時期開始,所有人對他的關注就全都偏向負面了。
還在懵懂時期,他就能被說成有風流的潛力。
以至於後來成年,各種媒體緊追不捨,恨不能直接把桃色二字冠他頭上。
“你以後也不用刻意跟我解釋,”傅染聲音綿軟,五官生動豔麗,“我有自己判斷是非的能力,”她頓了頓,又換了口氣道,“不過該解釋的你都要跟我一一說清楚,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語氣似嬌似嗔。
明成佑探入傅染眼底,她眼神帶了攝人心魂的謎魅,誠摯,認真。他喉間輕滾,猶如如芒在背,明成佑緊握住傅染的手,神情稍作遮掩,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不該說的和該說的,我都會告訴你。”
跟傅染相處,不會覺得累,她性子雖然冷情但總是很理智,哪怕真被衝昏頭腦,頂多也就一時半刻衝動,冷靜過後,很多事都能自己想得開。
明成佑不知該覺得慶幸還是什麼,他本該心頭一鬆,可越來越沉重的一股力量卻像是搬不動的大山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他握着傅染的勁道越收越緊,自己卻渾然不覺。
“怎麼了?”傅染開口問道。
明成佑暗暗鬆手,“還想不想吃什麼,我去買。”
“不用,”傅染筷子撥弄碗裡的糯米糰子,“你一口沒吃,吃不習慣嗎?”
明成佑單手握住傅染,另一手拿起匙子,“你要喜歡,以後我們可以經常過來。”
越是接近生活的東西越是不會死貴,兩個人一頓早飯也才用掉30來塊錢,對於以前生活在尤家的傅染來說,算是一次小小的奢侈,但對於天天恨不得用魚翅漱口的明成佑來說,實在是小意思。
傅染被明成佑牽着手穿過馬路,這小店生意極好,路邊停滿汽車和電瓶車,傅染跟在明成佑身旁,“你的車停在哪?”
“前面有個公園。”
踩着紅白相間的地磚向前走,二人十指相扣,傅染穿着雙深褐色短筒雪地靴,毛茸茸的邊往外翻,黑色鉛筆褲勾勒得一雙美腿勻稱修長,上半身是今下流行的蝙蝠衫。
兩人走得極慢,像是在特意消磨時間。
傅染另一手自然地握住明成佑手臂,“待會去哪?”
“看電影吧。”
她擡起小臉,“你不怕被人圍堵在電影院?”
“中景濠庭有獨立的電影室,待會我們一起去買幾部想看的片子。”
“也行。”傅染單手插在兜內,這時候算不得太早,但由於路比較偏來往車來不過偶爾,他們很快來到公園門口,“車呢?”
明成佑指指裡頭。
外面停車場哪裡還有空位子,明成佑在售票處買了票,這才得已將車子開出來。
傅染坐進副駕駛座,“一張門票多少?”
“一百。”
進去停車取車豈不是白白浪費兩百?她笑着繫好安全帶,“這算不算曲線救國?”
明成佑把車開到影像店,兜內電話響起,他示意傅染先去店裡等他。
電話是況子打來的。
“喂。”
“三少,我一早說過查不出來,外頭這種電話卡壓根用不着身份證,只知道使用人是在本市,我想就這點信息有跟沒有沒甚區別。”
答案也在意料之中。明成佑透過內後視鏡盯着自己,他頭枕向椅背,面無神色。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況子聲音不若平日般吊兒郎當,“對方既然能給應蕊發短信,那肯定知道你們的事,想來想去我找不到懷疑的人選。”
明成佑捏緊眉心不說話。
“會不會是你家老大?”
明成佑想也不想搖頭,“倘若他知道的話,傅染那裡還能瞞得住嗎?他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三少,有些話我還是要勸你,趁早收手吧,這件事將來鬧開對誰都不好,這樣對應蕊也不公平……”
“況子!”明成佑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好好好,我也懶得管你們的破事,”況子恨恨道,頓了頓又揚聲,“我說,我這樣勸你你不會到頭來懷疑是我乾的吧?”
有時況子的聒噪實在令人頭疼。
“幹你女人去吧。”
“靠,你——”況子聲音幾乎掀掉明成佑的車頂,“他媽的你說髒話,靠!”
明成佑把電話從耳邊挪開,適時掐斷。
跟傅染挑了幾部片子後回到中景濠庭,保安加強巡邏,倒是沒再見到記者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