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美珊難以置信地瞪着大搖大擺的陶柔,奔至她面前,伸手就欲把她扯起來丟出門外,卻被陶一山阻止。
陶柔睨一眼汪美珊,咬牙冷笑,“爸爸,美珊姨的嘴巴真臭。”
陶一山便惡狠狠瞪了一眼汪美珊,用力一推,“帶着繼承上樓去。”
“你——”汪美珊不服氣,挺了挺胸,卻被陶一山眼裡的怒氣給震住,不情不願地一把拉起陶繼承往樓上走。
陶一山這才坐到陶柔對面,而後自懷裡掏出一張鉅額支票遞到她面前,“這是還給譚子維的兩億,你去拿給他。”
陶柔望着支票發笑,歪着頭,一派天真的問陶一山:“爸爸的意思是,我把支票拿給子維哥,然後跟你簽訂股份轉讓書?”
陶一山認真地盯着陶柔,慈眉善目的開口:“柔柔,你不是說只要我把這兩億還了,譚家就會同意你簽訂轉讓書,兩億,一分不少的在你手裡。”
陶柔低眉婉轉一笑,忽地仰頭時,靈眸一厲,“爸爸,要是我不同意簽訂呢?”
陶一山神色一沉,冷冷地瞪着陶柔,陶柔慢條斯理地拿出手機,播放了自己被綁架的那段視頻,“美珊姨這麼對我,你還指望我把股份給你?”
陶一山皺眉,“綁架你的事我毫不知情,這件事,不能怪我。”
陶柔一笑,“可是爸爸,她終究是你的妻子呀,她代表的就是你。”
如果沒有他長久的無視,汪美珊又怎麼可能會愈發囂張?把她們兩姐妹都不放在眼裡?
“柔柔,你什麼意思?”
陶柔往後一靠,儀態閒適的開口:“顧少清把12%的散股買過去送給你姐姐,爸爸,你知道吧?”
提起這事,陶一山的臉色便難看至極,他當然已經知道了。
陶柔覷一眼陶一山的神色,不無惋惜的笑,“眼下姐姐已經成爲信捷最大的股東,如若再加上我的,那我們姐妹倆就等於是信捷的主人。”
陶一山神色一緊,“你打算站在你姐姐那一邊?”
陶柔倏地靜了下來,半晌,輕輕搖頭,語氣堅決的答:“不——我打算站在爸爸這一邊……”
……
一下午,陶羚都在陪顧奶奶,晚上顧少清從公司回來直奔老宅,夫妻倆在這邊吃了晚飯纔回公寓。
晚上睡覺之前,陶羚想着明天信捷股東大會的事,這纔跟顧少清提起陶柔回陶家的事,顧少清眉間一凜,“你妹妹回了陶家?”
陶羚不明白他怎麼那麼大的反應,奇怪的說是,又把陶柔的想法說了一遍,顧少清的神色仍然不好,她不由發問:“怎麼了?”
顧少清回神,若無其事地拍了拍她,“沒事,你先睡,我去一下書房。”
“哦——”陶羚閉上眼,腦子裡想着明天的事,迷迷糊糊了好長一會兒才真正睡着。
書房內,顧少清當即打了個電話給宋洛。
宋洛顯然已經睡了,傳來一陣悉悉索索,才問:“大老闆,什麼事?”
這麼晚還打他的電話,顯然是有重要的事。
“陶柔回了陶家……”
宋洛不明所以的問:“有問題嗎?”
少夫人跟陶一山徹底決裂了不回去,但陶柔沒有,她回家不是很正常嗎?
顧少清走至窗邊,看着不遠處的天空,沉吟許久,心念一轉,最終沒說什麼便掛了電話。
又在書房呆了一會,重回臥室時,她已經睡的無知無識,輕輕地躺到她的身邊,大手觸了觸她合在一起濃而密的長睫毛。
睫毛掩映下,是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帶着人性最真最純的一面,可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百密也有一疏,她終究有一天要面對真相。
到時,必定被傷的體無完膚,與其如此,不若現在就給她打好預防,總比到最後血淋淋的好。
翌日,秋老虎一過,天氣突變,天空陰沉沉的,似要下雨。
陶羚早早地起來整裝待發,吃過顧少清親手做的愛心早餐後,便開着自己的小甲殼蟲帶着相關文件前往信捷。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幹練的小西服,長長的烏髮挽成髮髻,懷裡抱着文件,直奔信捷的會議室。
她到時,不是第一個,其他高層業已來了。
會議開始的前一分鐘,陶一山和陶柔相續來了,在各自的座位上落座,上半場各位高層總結上半年的各項營業額,以及有關下半年度的計劃。
陶一山做總結,他鄭重而嚴肅地站了起來,“各位在座的同仁,你們認識我已經不止一天兩天了,信捷從最初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企業,發展到今天的上市公司,可以說我爲她付出了全部的心血,而在座的各位,比如計劃部的章總,無數個夜晚我們一起加班,研發部的李主任,爲了幫你們度過瓶頸,我不分白晝地在一旁爲你們鼓氣……”
“信捷有今天的壯大,有我的功勞,也有大家的辛苦,因此,下一屆的董事長選舉,請大家繼續支持我。”
陶一山的說辭就像一場精彩的演講,在場的人無不爲之動容,尤其是被他點名的那幾位高層,滿臉熱血激動之情,帶頭爲他鼓起了掌聲。
陶羚冷眼看着。
不得不承認,陶一山很有手段,這些年,信捷不知道被他換血了多少次,母親在世時的那些高層,早已不在,全部是陌生面孔。
“我父親說的很對,但他現在卻不是最大股東,我纔是。”她站起來,把手中預先準備好的文件一一遞到給位高層手中,回到自己位置時,言辭犀利的繼續說:“據我的調查,信捷近年來的營業額連年下滑,並沒有大家以爲的這麼好……”
她說的有憑有據,這些,並不是她的功勞,而是顧少清爲她準備的,他的商業頭腦不知比她高出多少倍,其中的一些數據,儘管她學過點經濟,仍然看的一知半解。
但其他人卻是看懂了,個個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有人發聲了,“大小姐有了公司38%的股份,多出現任董事長許多。”
“對,加上我妹的26%,就是六十四%,我們完全有權利參與公司的一切決策。”陶羚信心滿滿地掃過驚訝的衆人,昂揚含笑的看向陶柔。
這時,她竟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然,陶一山霍然起身,語氣嚴厲地開口:“她在胡說,柔柔26%的股份已經完全由我全權代理,我們已經到公證處做過公正,各位可以看看這份公證書。”
他把公證書打開,令助理拿給下面的人一一過目。
陶羚完全震驚了,不可置信地盯着陶柔,她終於徐徐擡起了頭,臉上,寫着歉疚,眼底有哀慼。
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事?
她爲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
竟投靠了陶一山?
公證書傳到了她的面前,她眼前發花,只看到黑紙白字上兩人的簽字,以及一旁公證處鮮紅的印章。
“大家都看過了吧,所以說論股份,我纔是最大股東,好了,現在大家開始投票!”
這一驚天逆轉,完全出乎陶羚的預料。
有了陶柔的股份,陶一山無疑是勝出了。
結果出來後,大家都去恭喜陶一山,沒人多看陶羚一眼,滿面喜色的陶一山承諾晚上請大家吃飯,一衆高層笑逐顏開地走了。
陶羚一動不動地坐在位置上,雙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前方,臉色難看到極點,幾乎是快要哭了。
可當着陶一山的面,她死死忍着。
終於,陶一山送走最後一個道恭喜的人,而後朝她走了過來,神色,是勝利之後的驕傲,“小羚,其實你完全沒必要來趟這趟渾水,畢竟,信捷之於顧氏,不過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公司,以他對你現在的寵愛程度,你隨便開口要一個,他說不準都會送你,何必眼巴巴回來出醜。”
陶羚撐着桌沿站起身,掩了神色,梗着脖子,“你是董事長又怎樣,我現在手裡依然有38%的股份,是第二大股東,以後我會參與信捷的管理投資,到時,大家天天見。”
她收拾好文件,抱起,筆直利落地往外走。
經過陶柔身邊時,她忽地站起追了過來,口口聲聲喊她姐姐。
“姐,你聽我解釋——”她不依不捨地追出信捷,跑到她的面前,攔着她不讓她走。
陶羚瞪着她,生氣極了,失望透了,“我們不是說好要回信捷的嗎?你爲什麼突然變卦?爲什麼?爲什麼?”
她失控的大喊。
陶柔的眼淚忽然掉出來,嘩嘩的,就像此時天空開始落下的雨滴,只聽她揮着手臂,大聲地回答:“姐,我沒辦法啊,我懷孕了,可是譚爸譚媽不讓子維哥娶我,他們覺得我一無所有,配不上子維哥,我只有找爸爸做靠山,讓信捷爲我撐腰,纔有資格嫁進譚家。”
頭頂的雨滴,一陣緊過一陣。
一陣大風吹來,凍得陶羚不自覺瑟縮了一下。
對面的陶柔,臉上全是水,也不知是淚,還是雨,她的神色那麼難過,雙手,始終撫着還未隆起的小腹。
“姐,你能理解我的苦嗎?”她上前,可憐兮兮地抓住了她的袖子,“你理解的對不對,我懷孕了,懷孕了呀,這是我和子維哥的孩子,我想要給他一個家,我必須擁有嫁進譚家的資格,我不想做未婚媽媽。”
雨,越下越大。
陶羚任她拽着,眼淚終於掉下來,混着雨水,沒人看得見。
正難過之時,手腕一緊,身不由己地被人半摟半抱地拉得離開,等到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推搡着進了車。
顧少清皺着眉,抓過乾毛巾給她擦溼漉漉的髮絲,又去擦她臉上的水,她倏地抓住他的大手,控制不住地撲進他的懷裡,眼淚直往下流,“老公,我好像搞砸了,我沒想到會是這樣,怎麼辦?柔柔懷孕了,她把股份的代理權給了爸爸,爸爸還是信捷的董事長……”
“我知道,我都知道,好了,別哭了,沒什麼好哭的,你母親在天之靈也不會看到你爲了一個信捷弄的自己整天不開心。”
“可是,可是……”她抽噎着,覺得自己真是沒用極了,一點都沒有電視裡演的那些職場白骨精能幹。
“傻瓜,人各有所長,你不能讓鐵匠去做木匠的活,真的沒必要懷疑自己,懷疑人生。”
她都沒說出口,他卻已經知曉了她心底的聲音,安慰的話傳進了她的耳朵裡。
“可是信捷是——”他忽地堵住了她的脣,一臉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