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當羚睡眼惺忪時,房門被有節奏地敲響,她睜開眼,看見陌生的復古式大牀,立即一躍而起,起身,衝外面喊了一聲:“誰呀?”
“是我。”喬逸帆的聲音淡淡傳來。
“你等一下,我還沒洗漱。”羚連忙衝進衛浴間,快速地洗漱整理好自己,出來時拉開衣櫃看到櫃子裡掛了十幾件新衣服,連吊牌都沒拆,顯然在她入住之前就準備好的。
是穿自己昨天的衣服?還是新衣服?
小小的糾結了一下,咬牙拿起牀尾昨天穿的那一套。
出來時,喬逸帆看了她一眼,自然而然的開口:“不是給你準備了衣服麼?”
羚笑笑,“我不習慣穿別人的衣服,還是自己的舒服。”
喬逸帆擰眉,“那不是別人的,是專門爲你準備的。”
羚淡淡笑了笑,尤其是特意爲她準備的,更加不能穿。
喬逸帆看出她的心思,劍眉皺着,“你穿着皺巴巴的衣服,怎麼出去見人?”
羚無所謂地笑笑,“子不嫌母醜,莫莫不會嫌棄我的,我們現在去見她吧。”她握着手,一臉期待,彷彿已經等不及了。
喬逸帆卻是一臉不緊不慢,平靜睨她一眼,“你若是不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我是不會讓你去見小公主莫莫的?”
羚詫異地瞪大眼,在喬逸帆的瞪視下,只得折身回到房間,選了套舒適休閒的套裝換上,梳妝檯上有現成的化妝品,她拿起,畫上淡妝,又塗了點脣彩,對着鏡子照了照,這才重新走出去。
喬逸帆揹着手站在門外,他今天穿着乳白色的開衫毛衣和卡其色長褲,整個人看起來暖暖的,彬彬有禮,與昨夜那個流露殺氣下手狠辣的男人大爲不同。
聽到腳步聲,他回頭,見到羚,眼前一亮,嘴角微彎,笑吟吟的。
羚沒好氣,“這下可以了吧。”
喬逸帆點了點頭,帶頭往餐廳走,“先去吃早餐吧,等下有客人要來。”
他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一點兒都不提起莫莫,羚心裡急的要命,又怕反覆提起,惹他不高興,怕他又提出什麼條件。
當即只能默默地和他走進餐廳,安靜地吃早餐。
剛吃好,他說的客人真的來了,不是別人,竟是騰家一家人,以騰藝爲首,領着騰銘、陶柔、揚揚,幾個人見到她,神色各異。
要說最高興的,當屬騰藝,見到羚,滿臉的喜悅之色。
“姑姑——”騰揚站在一羣大人後面,躲在騰藝身後,怯生生地看着羚,羚衝他招了招手,他走過去,擡起頭,輕輕喊了聲。
羚笑眯眯地蹲下抱了抱他,問:“這些天過得好不好?”
騰揚乖巧地點頭,“好。”
“你能來真是太好了。”騰藝喜不自勝,目光一直落在羚的臉上,眼神裡盡是疼愛之色。
騰銘和陶柔分別跟羚打招呼,羚一樣的淡淡應之。
客套過後,羚把騰銘推到一邊詢問莫莫的下落,騰銘支吾着,望向喬逸帆,說:“對不起羚,我真不知道逸帆把莫莫藏到哪裡了。不過你放心,他一定不會讓莫莫受委屈的。”
羚咬牙,莫莫唯一認識的幾個人都在這兒呢,他單獨把莫莫藏起來,不知道莫莫會害怕難過嗎?還說不會讓她受委屈?
“大哥,你怎麼能讓他帶走莫莫?”對於騰銘的不作爲,羚不由得感到生氣,把他推回騰藝身邊,氣惱地望向他,問:“你知道他們把你的外孫女弄沒了麼?”
騰藝一愣,狐疑地看向騰銘,竟是一臉不知情,訝然出口:“羚,你還有一個女兒?”
羚點頭,“我和顧少清的第二個孩子。”
聞言,騰藝的神色隱有喜悅,很有些爲羚驕傲的意思,當即就問騰銘把他的外孫女弄到哪兒去了,這時,喬逸帆湊過來,淡淡說一句:“騰叔,莫莫在我那兒呢,她好好兒的,我逗羚玩的,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騰藝皺了皺眉,遞給羚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羚深吸一口氣,搞來搞去最終還是要看喬逸帆的臉色。
“那我可以去見莫莫了嗎?”自打來臺北後,她好像一直在重複這句話。
喬逸帆睨着她,好長一會兒都是面無表情的,不知道爲什麼,一旁默不出聲的陶柔忽然冷哼一聲,喬逸帆挑高眉目看向她,她打了個激靈,把臉轉開,沒有說什麼。
“好,我這就帶你去。”
“我也要去。”陶柔瞥了眼騰銘,忽然出聲。
喬逸帆冷冷看她一眼,“閒雜人等,還是不要去了。”
陶柔呼吸一滯,楚楚可憐地看向騰藝,委屈出聲:“爸爸,您看看逸帆……”
騰藝沒什麼表情地朝她擺了擺手,“你去又沒什麼事,還是去公司上班吧。”
陶柔抿脣,眼睜睜看着羚和喬逸帆並肩而行。
羚走了幾步,忽地回頭,朝騰揚招了招手,“揚揚,你也去,莫莫一定想你了。”
騰揚小身子震了一下,習慣性地去看騰銘的臉色,騰銘先是嚴厲地看了他一眼,嚴肅叮囑:“你去的話,要好好聽姑姑的話。”
騰揚點了點頭,隨即把臉低到胸口,跑到羚的身邊。
羚溫柔地握住他的手,和喬逸帆一起往外走。
院門外,停着一輛黑色的賓利,羚看到沒有兒童座椅,便拉着騰揚坐到司機後面,喬逸帆看了眼,非常不滿地坐到副駕駛座後面。
羚讓騰揚坐在了他們的中間,自己則緊緊貼着車窗,一隻手臂還攬着騰揚,仔細地保護着他。
喬逸帆終於忍不住出聲,“騰揚不小了,不是小孩子了。”
羚雙眼望着窗外,思緒已經飄出好遠,她在想虞修白這會兒在哪裡,昨晚翻牆越壁,有沒有受傷?他的高燒退了嗎?
騰揚捅了捅她,她纔回神,一臉茫然地看向騰揚。
騰揚偷偷指了指喬逸帆的方向,羚歪頭看向他,問:“喬先生,你說什麼?”
喬逸帆還沒被人這麼冷落過,滿臉的不高興,撇過頭,故意不理羚。
羚聳肩,她還懶得理他呢,要不是爲了莫莫,連敷衍都沒力氣。
車子經過一家花店時,喬逸帆讓司機停車,司機放慢速度,猶豫着,竟是不想停的意思,喬逸帆生氣地再次說:“停車。”
司機只得停車。
喬逸帆下車,朝着花店走去。
花店邊上剛好有個小賣部,賣的都是些具有本土特色的小飾品,羚拉着騰揚下車,朝着飾品店走去,想着買點小玩意等下送給莫莫,哄她高興,並買一份送給揚揚。
她挑的有些慢,出來時,喬逸帆捧着一大束鮮豔欲滴的紅玫瑰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見到她,立即就把紅玫瑰遞到她面前,“送給你了,不準拒絕,一定要收下。”
羚擰眉,“我不要。”
喬逸帆神色一冷,“你不要的話,就見不到莫莫。”
羚死死皺着眉頭,真想吼喬逸帆一頓,可是,他捏着她的軟肋,她只好乖乖地接過花束,花束外包裝的銀色紙上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
羚感到疑惑地擡頭,忽然在對面大樓的一個陽臺上,看見一個模糊的黑影,像是一個人頭,人頭前面有個黑色長管子,她還沒反應過來,敏銳地感覺到空氣中有什麼破空而來。
來不及思考,她忽然抱住喬逸帆,往自己的右邊倒去。
“砰——”一顆穿透力十足的子彈,擦過喬逸帆的手臂,射進了羚的肩膀,羚手裡的花兒,小飾品,無力地落到地上。
鮮血噴出,身子軟軟地往下倒。
“羚!”喬逸帆反應迅速地抱住她,回頭看一眼對面大樓,那裡已經沒了人,司機呼喊着,一邊打電話報警一邊朝着這邊跑過來。
羚只覺得疼,很疼很疼,好似左邊的胳膊整個被扯了下來,她勉強擡了擡眼皮,望着喬逸帆問,“你沒事吧?”
喬逸帆飛速搖頭,“我沒事,”頓了一下,滿臉震撼和錯愕地盯着臉色蒼白的羚,“你怎麼這麼傻?”
羚疼的擰緊了眉心。
她傻麼?
剛剛那一剎那,她根本沒時間思考這個問題啊,連一點猶豫的時間都沒有呢。
她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如果喬逸帆死了,她會不會永遠見不到莫莫了?
“姑姑,姑姑——你流血了。”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的騰揚,好久才反應過來,小臉上頃刻間佈滿淚水,趴到羚的邊上,小手顫抖着握着羚徒然垂下的左手。
羚困難地看了看騰揚,安慰:“揚揚不哭,姑姑不會有事的,姑姑只是受了一點小傷。”
喬逸帆忽地擡頭,大聲問司機有沒有叫救護車,司機很快點頭。
這裡離醫院不是很遠,大概五分鐘,救護車就到了。
這五分鐘裡,喬逸帆緊緊地抱着羚,羚很想掙脫開,奈何沒一絲力氣,一動,感覺全身都疼,她心裡又氣又惱,更多的是……疼。
血流了太多,順着她的手臂,沿着指尖往下滴。
騰揚沒見過這麼多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看着自己小手上也沾染了血,害怕的全身都在顫抖,握着羚的手,小聲地祈禱:“媽媽別死,媽媽別死,揚揚不要媽媽死……”
當醫護人員把羚擡上車時,騰揚和喬逸帆一邊一個,誰都不願意鬆開。
或許是失血過多,羚開始昏昏沉沉的,大腦有些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