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轉過身就往醫生辦公室跑,低頭間,看見自己腳上穿着一雙淡綠的平底皮鞋,大小合適,柔軟舒服,昨晚返回醫院,她竟記不起自己何時穿上了鞋子。
“醫生,我爸他心跳不穩。”衝進辦公室,脫口而出。
醫生匆匆趕來,她跟在後面,停留在門外眼巴巴看着,病牀上的顧爸忽然擡了擡手,慢慢睜開了眼,醫生說剛剛的心跳不穩是病人轉醒的跡象。
顧爸醒來了。
顧媽激動的抓住顧爸的手,久久沒有鬆開。
顧寶貝啜泣着,眼圈紅了又紅,“爸,你終於醒了。”
顧爸頭上纏着紗布,輕微轉動了幾下眼睛,之後又昏了過去,顧媽急的去看醫生,醫生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病人已經脫離危險期,只是太虛弱,讓他好好休息,耐心再等一會,自然會甦醒。”
聽到確切的話,大家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
羚眼角餘光看到虞修白,微一側首,見他神情動容,雙目緊緊直視着病房內,神色與平時大爲不同。
他收到她的目光,雅然彎脣一笑,“顧老一生勤勉,我很欽佩他,關鍵是……”
薄脣泄一絲邪氣,意味深長地凝睇着羚的雙眼,“他做人大度,絲毫不介意兒媳婦再嫁,僅憑這一點,我就要感激他。”
羚嘴角微抿,看着突然不正經的虞修白,認真的問:“昨晚是你幫我穿鞋的?”
她記得從那個破敗不堪的民房區回來後,滿腦子都是自己害了顧爸的想法。如果這起車禍是有人故意製造,那麼最有可能就是譚子維買通了肇事司機,而譚子維,是自己激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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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少清沒有看走眼,譚子維確實是個實實在在的小人。
一個心胸狹窄的男人。
因此,她從車上下來時,絲毫沒想到自己是赤腳的,就那麼震驚着、糾結着走到了病房外,而後在座椅上睡着了。
“嗯,看你無助悽楚,我真的是無法不心疼。”虞修白啓脣,溢出口的話帶着曖昧。
羚重重地瞪了他一眼,“其實這是我們顧家的事,虞先生一個外人,大可不必總是出現。”
虞修白雲淡風輕地淡笑,正要說些什麼,見皇覺走了過來,便與羚擦身而過,走過去跟皇覺打招呼。
皇覺走至病房外低喚顧寶貝,跟她打過招呼後便和虞修白一起走向樓梯口。
羚感到奇怪,忍不住好奇地尾隨而至。
樓梯口,只聽皇覺的聲音傳了過來:“虞先生真是奇人,還真被你說中了,真有人故意製造了這起事故,這個肇事司機原來是個肺癌晚期患者,家裡窮的叮噹響,沒錢治病,整日酗酒,老婆患有甲亢也不能工作,有個十三歲的兒子讀初中,套路是很老,不過我查過了,夫妻倆的賬戶上都沒有錢。”
虞先生一陣安靜,目光一偏,看向了背靠牆壁的羚,羚走出來,看着他們,沒想到他們也已經查出了事情的始末。
“羚,你說錢最有可能在哪?”
“可能肇事司機拿的是現金,也有可能是其他兌付方式。”羚靜靜出聲,幕後指使者還真煞費苦心。
三人商量了一陣,決定去肇事司機家裡詢問搜查,計劃好後,虞修白偏首盯着羚,“你就別去了,先回家陪着莫莫,這件事交給皇覺就行,他也是顧家一份子,不是嗎?”
羚看了看皇覺,皇覺重重地點頭,“就算我和寶貝沒結婚,遇到這種事我也要幫忙的,伯父一直對我很不錯,更何況……”他和顧少清還是發小,死黨。
想起顧少清時,皇覺不由自主多看兩眼虞修白,氣質不同,樣貌不同,但偏偏長了一雙相似的眼睛呢?
昨晚,偶爾瞥見一次他露出清冽冰冷的眼神,簡直和顧哥如出一轍。
難道絕世美男子都長得差不多?就像現在流行的網紅臉?怎麼看都分辨不清誰是誰,臉盲的很。
羚點了點頭,“那好,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皇覺點了點頭。
幾人轉出樓梯,看到顧寶貝站在走廊裡張望,看到他們,臉露不悅,待走近,她說:“你們去哪兒了,不見人影。”
皇覺賠着笑臉哄她,她手捂嘴,一連打了幾個哈欠,一臉睏倦,嚷嚷着不行了,便對羚說:“姐,你留下幫忙看着爸爸,我和媽先回家休息一下,中午的時候再來換你,怎麼樣?”
羚一愣,想到莫莫還在家,可是沒有提出,而是直接回了一個字,“好。”
虞修白眉目輕蹙,見皇覺欲說些什麼,倒用眼神制止了。
顧媽卻是不願意走,並叫羚回家或是去坐鎮公司,見她堅持,羚決定去公司,即刻肩負起管理顧氏的重任。
幾人一起離開醫院,皇覺送顧寶貝回家休息,虞修白上下掃一眼羚,直言不諱,“我覺得你去公司之前,得先洗個澡換一套衣服。”
羚低頭一看,自己是穿了一雙嶄新的皮鞋,但皮鞋裡的腳一片髒污,褲腳上也滿是乾涸的泥點,髮絲也是凌亂。
“去公司之前我會去一趟景和公寓。”
虞修白讚許地看她一眼,而後卻是忽然執起她的手,拉着她到馬路對面的粥面世家吃早餐,羚沒什麼胃口,本不欲吃,可他堅持,且抓着她不放,她實在沒力氣跟他糾纏,也就牽強着吃一點。
喝粥時,虞修白忽然擲地有聲地對她說:“你去公司,我回顧宅,我會照顧好莫莫,你放心。”
羚愣愣地看着他,他卻朝她露出一抹邪魅萬千的笑容,“誰叫我對你動了心呢。”
她幾乎嗤笑出聲。
這個虞修白,真是奇怪極了。
在她的生活裡,簡直像是空氣,無處不在,對她的堅持,也令人摸不着頭腦。
以他的條件,不是應該有一大票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爭着搶着要撲進他懷裡嗎?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扎進她的生活裡,大有不走的意思。
“那謝謝你了。”想到莫莫對他的喜愛和依賴,把莫莫交給他,她也放心。
早餐後,兩人並肩越過馬路往醫院的停車場去。
過馬路時,他有意無意地擡臂圈着她,彷彿怕哪個不長眼的司機會闖紅燈撞過來,俊男美女,本身就夠吸引人注目了。
而虞修白的舉動,又是那麼脈脈溫情,讓人看了無比的羨慕他懷裡護着的女主角。
再次看見了長海醫院的大門口,那兒……是咚咚消失的地方,眼眶一熱,又熱辣辣的痛急劇往外涌,這時,腰間有一條有力的手臂強行帶着她走過去,來到車邊。
“去吧,時間不早了。”有意無意的催促,不容她多想。
羚回神,上車先去景和公寓。
羚的任命書國慶前已經下發各單位,所以她到顧氏,沒人覺得驚奇。
甚至獨屬於她的辦公室,都準備好了。
象牙白辦公桌,她在藍獅辦公桌上的照片和一些小飾品都搬過來了,甚至盆栽,都搬了過來,她只不過是換個地方上班而已。
深吸一口氣,第一天,開始熟悉顧氏的各項業務……
另一邊,顧家老宅。
莫莫醒來沒見到羚,正在鬧脾氣,不肯穿衣吃飯,賴在房內不肯動。
虞修白上樓來,淡笑着開口:“我的小公主,怎麼還沒起牀?”
莫莫見到他,立即從牀上跳下來,“虞叔叔你來了,我媽媽呢?”
虞修白蹲下,溫柔地摸了摸小丫頭的頭髮,輕聲解釋:“爺爺生病住院了,家裡不能沒有人去公司工作呀,所以你媽媽去公司了,她特意叫我回來陪着你,送你去幼兒園,好不好?”
莫莫糾結了一下,“好的。”
虞修白臉現笑容,鼓勵地捏了捏莫莫的小臉蛋,叫她自己去洗漱,莫莫立即走進了浴室。
一旁站着的張嫂見此,長舒一口氣,“虞先生,您真有本事,三言兩語就把莫莫哄好了,我剛剛可是好說歹說怎麼都不管用。”
虞修白輕笑起來,“張嫂辛苦了,莫莫就交給我吧,您先去忙。”
張嫂點着頭離開。
虞修白看了眼臥室,走過去看莫莫洗漱,羚把她教的很好,凡事做的井井有條,很棒。
兩人下樓,虞修白盯着莫莫認真吃了早餐,這才送她去幼兒園。
路上,叮嚀,“如果你的乾爸爸來找你,你不要見他,更不能跟他走,明白嗎?”
莫莫懂事地點了點頭,清脆地答明白了。
國慶期間,未來星幼兒園加強了安保措施,監控攝像遍佈每個角落,門口更是安插了治安亭,有威武雄壯的退伍軍人來當保安,保證這裡的安全,尤其是莫莫的安全。
對於這些,小小的莫莫渾然不覺,她還開開心心地上學,和小夥伴兒做遊戲,玩。
……
公司這邊,儘管羚做起來不那麼得心應手,仍然態度認真地投入進去,她相信,只要勤勉刻苦,總能把事情辦成。
尤其是顧爸出事的這種節骨眼上,自己更要穩住。
中午,打了電話給姜院長,得知顧爸情況良好,放心了些,再打電話給皇覺詢問追查情況,卻是不理想,那筆五十萬,並沒找到。
而肇事司機一口咬定自己負全責,但他沒錢,願意接受坐牢的懲罰。
晚上六點,羚起身,準備下班。
剛走出辦公室,卻看到了守在門口的虞修白和莫莫。
“媽媽——”莫莫有些委屈地叫出聲,羚心裡一緊,她居然忘記要去接莫莫放學了,還是無意之中太過相信虞修白,知道他會去接莫莫?
“莫莫,對不起。”蹲下抱住莫莫小小的身體,心裡一陣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