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槍打死……
這四個字,猶如夢魘,將顧忘川牢牢捕獲。
顧忘川一點點轉過頭,難以置信的看着加西,“你……你說什麼?”
“司令死了,是被獵人聯盟給殺死的。”加西又重複一遍。
司令……那個自稱是他父親的男人!
顧忘川側過眸,眼簾沉重得難以再擡起,只是透過一層些許閃爍着的輝芒,在窺探着這個陌生而又殘忍的世界。
他開始不知該如何反應。
司令……或者是他的父親……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顧忘川垂下目光,胸口開始跌宕,有什麼正在承受着猛烈的撞擊,一下,一下,又一下……最後,是無力承擔。
在他還沒有做好要接受這位“父親”的準備時,他就以這樣一種殘酷的方式離開了。連給他喘息的機會都不曾,只是一味的擺高了姿態,令他不得不接受,不得不承認,這個人,即便是死,也是做爲他的父親,離開的。
心頭很壓抑,深沉着的,難以喧泄。
“顧少,”加西看着他,不帶任何的感情的說,“司令不在了,僱傭兵團不可以羣龍無首,所以,你必須要馬上接替司令的位子。”
尚理不清此刻壓抑沉重的心情,顧忘川沒作反應。
加西上前一步,“沒有人比你便適合這個位子了,這也正是司令期望的。顧夕岑殺死了司令,我們絕不可以放過他,和他的獵人聯盟!”
這時,顧忘川才緩緩的擡起了眼眸,“爲什麼,一定要讓他做我的敵人?”
加西一怔,眉頭緊了下。
顧忘川倏爾笑了,笑聲有幾分自嘲,又有些不可明辨的複雜情分。擡起頭,望着頭頂那片化不開的薄霧,“這就是你想要的嗎?從一開始,就想要個能替你報仇的機器?選中我,是因爲我是你的兒子,還是因爲,我最合適?”
加西聽到他的話,眸中一抹驚詫抹過,很快,又沉着的斂去,安靜的站在一邊。
收回視線,顧忘川擡起手,疲憊的撫過眉心,長指穿過發間,撩開額前的發,露出一雙深邃冰冷的寒眸。靜靜的,他說,“你贏了……你給了我需要的一切,所以,我沒得挑。”
轉過身,再去看向加西時,全身所散發出來的威懾力,似張無形巨網,形成張力,將所有人都牢牢困縛住,難以掙扎。
加西怔了下,也不禁對這時的顧忘川刮目,態度也嚴謹許多。
“回去,爲司令辦一個風風光光的葬禮。”
加西一頓,猶豫着說,“可是,顧夕岑和獵人聯盟的主力都在這裡,這是個一網打盡的好機會,我們可以……”
顧忘川上前一步,冰冷的眸子,迸出來的冷冽寒芒,直讓他心頭爲之一凜,下面的話,也在不知不覺中嚥了下去。
“這個地方,沒有成爲戰場的必要。”顧忘川勾起脣角,那裡的冷酷,透着精睿,“不一定,只有流血,纔是戰場,那種接受自殘的同歸於盡的方式,纔是最愚蠢的。”
笑着,只是不達深處的笑,大手拍了下加西,“現在,我說了算。”徑直越過了他。
加西站在原地,神情是少許的錯愕。
是哪裡不同了?此時此刻的顧忘川,給他的感覺就似脫胎換骨……不,應該說,是激發起了他骨子裡的原始野性。
他會成爲顧夕岑的敵人。
得到這樣的答案,加西悄然鬆了口氣。
他對司令許諾過的事,終於可以步上軌道了。
顧夕岑找回了小悅和兒子,米恩那邊也清理得差不多了,地上死屍遍野,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
米恩讓人把怪物屍體都堆在一處,然後一把火,將屍體都燒了個乾淨。
狼王帶着狼羣,就站在不遠處,看到這些怪物被焚燒,它扭頭帶着狼羣就要走。米恩一看,立即跑了過去,“呃……等等……”
狼王站了住,回過頭,綠色的眼睛瞟過他,很輕描淡寫的,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
米恩慢慢走過去,想說什麼,又是失笑的搖了搖頭。
與狼王的這種緣分,真的很特殊。原是殊死搏鬥的雙方,最後,竟會並肩作戰,這是他始料未及的。這樣說起來,狼王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他走上前,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大爪子,就像人類在道別一樣,說,“夥計,謝謝了。我想,我們一定會有機會再見的!”
狼王瞅瞅他,轉身走開了,身後跟着它的狼羣。
米恩望着它們的身影,輕輕一笑,“這一趟,真是不虛此行!”
身後火光沖天,空氣裡都瀰漫着一股燒焦了的惡臭。
“米恩,走啦!”米蟲在遠處喊。
“嗯。”
米恩應着,收回目光,轉身跟上了他們的隊伍,只留下那團尚未熄滅的屍火,在夜色下,跳躍着幽藍的火焰。
一行人正朝山下進發。
由於半空中的霧氣實在是太過詭異,能見度很低,飛機在上空盤旋時,儀表盤還時常會出現失靈狀態,所以,飛機根本就沒辦法施展救援。不僅如此,就連對講,也都像塊廢鐵,根本就聯絡不到莫爾和溫暖,他們只得儘快步行離開。
顧夕岑抱着林悅爾,她的臉色始終蒼白着,腹部的傷口被包紮了下。但是,受到連夜的驚嚇,她的體力嚴重透支,開始發起了燒。在這種條件下,藥物資源匱乏,顧夕岑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用烈酒擦拭着她的身體,揮發熱量。然後再抱起她,繼續前進。
這會,小商陸趴在米蟲的胸前,兩隻小手探出來,不知在憑空抓着什麼,小拳頭肉肉的,看上去很有力的樣子。
米蟲笑道,“我的小少爺啊,你的嗓門還真夠大的了,要不是你,我們還找不到你和你媽咪呢!”
“噗噗……”
小商陸吐了兩口水泡泡。
米蟲胸前一溼,先是愣了愣,接着大叫,“怎麼辦?怎麼辦?他的口水沾到我衣服上了!!”
米恩背上的紅蜘蛛,虛弱的回過頭掃過他一眼,“那是你的榮幸!我要是你,那件衣服就再也不穿了,把它給供起來,早午晚三遍香給供着~說不定,就能告別童男之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