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裡,一定很恨我吧?”
禾弋抿脣一笑,“有愛就有恨,這不是人世間最正常的的七情六慾嗎?”
“我會盡可能的補償你。”
“不用,留着補償給你的曲柔吧,晚安,祝你夢裡能夢見你心愛的人。”
她說着,推門走了進去,又迅速的把門關上,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門外沒有任何動靜。
她長吁了一口氣,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每一次,明明她是受害者,卻總揹負着一種傷了人的罪惡感。
就好像,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對不起他的事嗎?
好像有,就在中午,她不是被穆嶼強吻了嗎?而且她還落落大方的告訴了他。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比較開朗的人,對任何事不會斤斤計較,不會爾虞我詐,但走到今天,她卻不得不在意很多事情。
今晚的夢有些奇怪,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像是被一片清涼的羽毛拂過。
禾弋睜開眼睛,後背那涼涼的觸感還真實的存在,透過從窗簾縫隙影射進來的月光,一個高大的背影坐在牀邊,兩隻手握着不知名的東西,正小心翼翼的做着什麼事。
鼻腔突然涌入一股紅花油的味道。
上藥!
這個詞突然鑽進了她的意識裡。
她立馬翻身坐起,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董正楠一跳,只見他一手握着棉籤,一手握着紅花油,怔愣的像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
“你……爲什麼會在我房間?”
“幫你上藥。”他言簡意賅的回答,能用幾個字回答的,他堅決不會說一長段話。
“你出去!”她手指着門的方向。
“別鬧了,”他半闔着眼瞼,抹點藥能讓你的淤青好的快一些,“爺爺那棍……應該把你打疼了吧?不然也不會留下淤色。”
他的聲音裡,溫柔又夾帶着一些懊惱。
“不需要你假惺惺!”
她依舊毫不客氣的給他下逐客令。
他的深眸沉了沉,捏着紅花油的手緊了緊,慢悠悠的才吐出一句話,“如果你不聽話,我不介意使用蠻力讓你屈服。”
蠻力?
她想到了昨晚的折磨。
禾弋氣惱的趴回了牀上,乖乖的讓他幫忙上藥,大概是怕她會疼,所以他儘可能的把力道放輕,就像是對待一個易碎的搪瓷娃娃。
眼淚不斷的往下淌,伴隨着身體也一抽一抽的在動,董正楠同樣有所察覺,眉心漾起一抹微不可見的輕蹙,“怎麼……哭了?”
她沒有迴應,只是一個勁兒的在抽噎。
他放下棉籤和紅花油,扳過她的身體,迫使她看着自己,淚水漣漣的眸子讓他的心尖有一抹錐疼,“告訴我,爲什麼哭?”
禾弋擦了擦眼淚,倔強的看着他,“我纔沒哭,是你看錯了!”
他把額頭抵在她的肩膀,輕輕嘆了口氣,放柔了聲音,又重複了一遍他前面的那個問題,“爲什麼哭?嗯?”
“董正楠,你知不知道你很賤?!”
他有些錯愕,不太明白她的答案。
“既然說好橋歸橋路歸路的,你幹嘛還要多此一舉?我好不容易纔決定不愛你的。”
她後面的那句話,讓他心尖上的疼擴散,最後滲入四肢百骸。
他大概是真的中了這個女人的毒。
才堅持了一天,就忍不住繳械投降了。
“藥上完你就出去吧,”她低着頭,企圖掩去難過的情緒,“我們很快就要離婚了。”
離婚離婚,又是離婚!
他腳步一沉,匆匆離去。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做出什麼事,小柔等了他那麼多年,他不能再辜負她了。
一/夜無眠。
禾弋坐在鏡子前看着自己濃重的黑眼圈,用粉底蹭了蹭,勉強看不出疲憊的神態。
爲了看起來有點精神,她特別化了個淡妝,哪怕是跟董正楠鬧的再兇,班總是要上的,同事也還是要見的。
她很少在化妝上浪費時間,所以今天這麼一收拾,整個人看起來都靈動了不少。
禾弋打着呵欠下了樓,才走到餐廳,就看見董正楠坐在主位上悠閒的看着報紙。
她撇撇嘴,看不慣他的作態,明明昨晚還那麼溫柔的給她上藥,現在就一副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她在位置上坐下,董正楠才注意到她,旋即放下報紙,掃了眼她。
禾弋只當沒看見,餐桌上豐盛的早餐,雖然沒多少胃口,但多少吃點充充飢。
他皺了皺眉,又很快垂下。
“今天打算去見誰?”董正楠漫不經心的提問,但語氣中隱隱藏着霸道的佔/有欲。
她囫圇着吐司回答,“身爲董氏集團總裁辦的一名秘書,化淡妝上班,應該……不是什麼特別稀奇的事情吧?”
“可你以前很少化妝。”
“心情好,難不成董總還要干涉我的隱私嗎?況且秘書辦公室的人都帶妝上班,我覺得我也應該敬業一點纔是。”
“怎麼就突然想着要敬業了?”董正楠的臉色有些冷,“有什麼值得你高興的事?”
心情好?
這丫頭總是沒心沒肺,昨天晚上還哭的泣不成聲,今天早上就沒來由的心情好。
還有那天晚上,他都聽見她哭了,第二天早上就跟沒事人一樣。
“這跟你好像沒什麼關係吧?”禾弋白了他一眼,抓過果醬往吐司上抹了一層,“我想怎麼着就怎麼着,你管我呢?”
董正楠單手撐在桌子上,沉聲質問她,“你到底要去見誰?”
“沒誰。”
“是穆嶼嗎?”
禾弋簡直是不想跟他多說,索性做了個封口的動作,只管自己吃東西。
董正楠的聲音像是從冰窟裡傳來,“你不回答,是被我說中了嗎?”
她忍無可忍,咆哮出聲,“董正楠,你是不是有被綠妄想症?你到底是有多希望我幫你戴一頂綠油油的大草帽?!”
話音剛落,她的額頭就被董正楠砸了狠狠一記爆慄,疼的她呲牙咧嘴。
她捂着被打疼的地方,爆了一句粗口,“靠,你居然打人!”
董正楠眉目鐵青,凶神惡煞的瞪着她,“把你前面那段話再說一遍試試?”
“說就說!”
他黑沉沉的目光凝視着她,眼尾冷冽,恨不能將她千刀萬剮,生吞活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