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原本紙醉金迷的吉原這會兒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騷亂打斷, 百華的人在到處的搜索可疑人員,我一路跟在神威的身後,他並沒有被身邊不斷路過的人所影響, 居然還不時回身和我說上幾句話,
“真是不小的騷亂呢, 和你一起的那幾個人倒是挺能幹的。”
“鳳仙旦那也真是墮落了, 爲了區區一個日輪大動干戈。”
“不過這個吉原還真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看起來挺好玩的。”
“喂,你就打算一直這麼沉默麼?”終於停下了自說自話,掛着笑容的少年轉身, 對着身後一路都一言不發的人說道。
我眨眨眼睛,要我說什麼呢?好玩……再好玩也只不過是好玩罷了, 在眼前這個少年眼中除了變強, 其餘的都沒有任何意義, 也不會提起他的興趣。深知這點的我並不打算和他有什麼交談,反正和一個三觀完全不同的人的確沒什麼可說的。
更重要的是, 再這麼慢悠悠的走下去,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阿銀他們!
“我覺得我們應該快點。”壓低了語氣,我道出事實。
“恩,這樣麼……”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他隨手攔住一個跑過的蒙面女子, “請問日輪在哪裡?”
“你們是誰?”被這麼忽然一問, 手持長刀的女子警惕的問道。
“只不過是仰慕日輪想要見她一面罷了。”神威毫無壓力的說道。
“日輪大人不見客。”這麼打發了神威, 她正欲離開, 卻再次被一臉微笑的少年攔住。
“如果我說我知道那個小鬼在哪兒呢?”神威歪着頭, 笑着吐出的話卻讓百華一震,長刀立即轉了過來, “你們是誰?”
“遊客罷了。”他繼續面不改色的撒謊。
“可疑分子!有可疑分子!”這一喊讓周圍所有的百華成員都聚了過來,一同而來的還有數把刀刃和數量可觀的苦無。只不過讓她們驚異的是,所有的攻擊都落在了地面,而本該站在那裡的兩人卻都不見了人影。
“嘛,我是不殺女人的,因爲她們可能生出強大的孩子。”聲音從上方傳來,擡頭的瞬間,鮮血四濺,“不過你們就不用期待了……”
我站在遠處,看着立在赤紅中間笑的燦爛的少年,他沾滿血的雙手蹭了蹭劉海,卻沒有留下痕跡,在一片污漬中清爽的過分。不殺女人和孩子,到底是你的惡趣味,還是對拋下病危母親和幼小妹妹的贖罪呢?
“別傻站着了,剛纔還在催我,快點走吧。”他說着轉過身繼續前進,語氣間沒有起伏聽不出情緒。我繞開滿地的狼藉,跟上。
這次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即使中途不斷遇上試圖阻止的人,開始我還默默容忍,直到再一次看到他雙手沾滿粘稠的鮮血時我忍不住打斷了前行,“足夠了吧,爲什麼每次都要下殺手?”
“恩?”他似乎是不能理解的歪着頭,目光落在自己的雙手上,那上面還有未凝固的溫熱,“因爲很麻煩啊。”
“什麼?”
“很麻煩啊,如果不徹底抹殺掉的話,手下留情這種事……”輕微的蹙起了眉看着攔在他身前的我,下一秒又重新揚起笑容,“還真不像是你說的話呢。”
神威說完就繞開我繼續往前走了,擦肩而過的時候我有些晃神,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再一次的攻擊阻斷,看來百華還真是頑強。一路上我都在沉思,到底是什麼意思呢,神威?直到跟着他到達目的地時,我看着他愉快的拉開門,裡面卻坐着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人,“神威你……”
“嘛嘛,別生氣,”他笑眯眯的無視我的驚訝和憤怒,“雖然說了帶你去見他們,不過之前還有些小事要處理呢……鳳仙旦那。”
被叫到名字的人握着酒杯,揚起了一抹凌厲的笑意,“看看這是誰來了,年紀輕輕就爬上了被稱爲春雨的雷槍而受人懼怕的最強部隊第七師團團長之位的大人,來這種下賤的地方有何貴幹呢?”
“鳳仙旦那還真是喜歡開玩笑呢,第七師團不是您創立的麼,把麻煩的事情都丟給我自己卻跑到這種地方過起悠閒的隱居生活,真是太狡猾了呢。”
“如此年輕的你不會明白的,只有酒和女人才是可以滋潤人心的東西。”
“不,我懂的,所以想要日輪來陪我一晚,”神威不顧鳳仙似是要發作的表情,繼續說着,“怎麼,不願意麼,讓日輪受到別人的玷污?不願意麼,承認自己連一個女人都搞不定?不願意麼……”
“住嘴!”
面前的兩人一個是一心只想着變強的變態,一個是立於夜兔頂端的王者,瀰漫在話語間濃重的火藥味讓人不寒而慄。所以說這種時候小角色就應該主動退到一邊嘛,我小心的後退準備離開,身後的門卻忽然打開,回過頭居然神威的手下和已經被綁起來的晴太君。
“晴太!”
“小久?”
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人,阿伏兔挑起眉毛,如果是無關人員的話出現在這裡可是很麻煩的事情啊,雖然看起來就是弱得讓人沒興趣的存在,“你是……”
“吶,阿伏兔真是的,”神威轉過頭,依舊笑着的表情卻給人以置身冰窖的錯覺,“這個時候出現可是會讓人很困擾的呢,因爲……”
強者之間的過招總是迅速的,我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清神威的動作,滴滴答答的血已經從夜王鳳仙臉上細小的傷口滾落在地。也許是得到了這期盼已久的對決,神威平日裡的微笑面具終於破滅,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眼神,那其中的興奮和渴求也浮現出來。
“血,修羅的血。”神威的聲音帶上了輕微的顫抖,“這纔是真正的旦那啊。”
“住手啊團長!”阿伏兔試圖阻止,只不過戰得正酣的兩人又怎麼會聽得到呢,在一陣硝煙中一面牆倒塌了,戰場迅速轉移到了外面的屋頂。我看了看一心在戰鬥的神威和往那邊趕去的阿伏兔,脣角一勾,抱起晴太轉身就跑。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沒跑幾步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阻止,“不過如果團長之後發現你跑掉的話,一定會很麻煩的啊。”
“不會的,我們只是順路而已,現在我找到要找的人了就不打擾了。”我握住晴太的手笑道。
“可是你要找的這小鬼是我們的工具啊,被你帶走的話就不好了吧。”阿伏兔吊起一雙死魚眼,語氣間帶着漫不經心的危險氣息。
“怎麼會呢,我只是受委託來找離家出走的小孩罷了,你一定是誤會什麼了吧。”
“那還真是不乖的小孩子,居然跑到了吉原這種地方啊。”
“所以說準備帶回家重新管教管教呢,先生你就別擋路了,時間很趕啊。”
【所以說爲什麼這種時候你們兩個卻能這麼淡定的拉家常啊魂淡!】
我沉了下氣息,那邊的神尾和夜王還在打鬥,是不會注意到這邊的,眼前只有一個人,如果能突破的話……該死的就算是一個人也是久經戰場夜兔啊,到底能有多少勝算呢?我沉思了幾面低頭看到晴太眼中赤、裸、裸的恐懼,做了個口型。
“跑!”說完晴太就向反方向逃跑,而我攔住想要追上前去的阿伏兔,避開他順勢的一腳,代替我被掃到的牆出現了一個大大的裂痕。吞了吞口水我心有餘悸,捱上那樣一腳我的骨頭一定也不可能完整了。
“在看哪裡啊小鬼!”說着阿伏兔不見了身影,我感受着右耳邊襲來的風聲,側身,“砰砰”兩槍之後迅速的滾到一邊去。然後握緊右手裡銀白色的武器尋找他的身影,嘛,居然只命中一槍。
阿伏兔低頭看了看手臂,居然被打到了,被這樣弱不禁風的小鬼打到了,開什麼玩笑,會被團長笑話一輩子的吧!正想提起拳頭再上卻發現了違和之處,一絲驚異攀上了表情,“還不錯嘛。”
雖然只命中一槍,卻正好打在了重要的關節,導致半條胳膊都使不上力了。其實本來另外一槍是瞄準鎖骨打的,要是命中的話一整條胳膊暫時就廢掉了,只不過讓他避開了,真是可惜。
“哼哼,該說你什麼好呢?”阿伏兔搖了搖頭,就在我不解的時候一道暗紅色的影子從天而降,被擊中之後強大的慣性帶着我撞在身後的牆上,一道更深的裂縫“咔嚓”一聲炸開。
“不要忘記別人也是有武器的啊。”他說着扛起那把暗紅色的傘,“果然也不過是個小鬼罷了。”
左手壓住右肩,錯位的疼痛讓我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平復了喘息,那究竟是什麼材料做的傘啊混蛋!聽到他逐漸靠近的腳步,我右手用力握住槍卻怎麼樣也提不起來,然後腳腕處被握住直接甩了出去,落在外面的屋頂上。剛從被摔得七零八落中找到方向就看到幾乎是近在咫尺的神威和夜王——太倒黴了吧居然剛好被甩到了戰鬥中心,喂這可不是鬧着玩的會死人的啊被那兩個人波及到絕對會被殺掉的啊!
“團長!”一直在一旁觀戰的另一名手下叫道。
“住手啊團長!”
阿伏兔也看到了這一幕,他感覺到無比胃疼,自己怎麼就攤上了這麼一位上司呢——不講道理,任性妄爲,總要身爲手下的他們善後,偏偏又是繼承了夜兔之血的驕傲強者。這回也是,就這麼什麼也不說的和夜王打起來了,看這架勢假如不停下來他們,不,整個吉原估計都保不住了。要怎麼和上面交代呢,不對,關鍵是怎麼讓他們現在就停下來,沒辦法了只好親自上了……和一旁的雲業交流過眼神,阿伏兔在內心默哀——雖然會很慘的吧但是至少保命還是可以的吧……
硝煙散去之後,已經趕到前面的阿伏兔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原本已經全力一擊的自家團長和夜王鳳仙居然停了下來,預備落在對方身上的拳頭也並沒有奏效,取而代之的是輕巧抵在兩人要害處的兩把精緻的□□。如果沒聽錯的話,剛纔似乎是有過響聲的吧,那麼……
“哼。”神威撇過頭,非常不滿的抽回手,雲業高大的身軀一陣搖晃,伴隨着一把被洞穿了的傘倒在地上,再也沒有一點聲息。
夜王鳳仙也收回拳頭,看都沒有看地上的屍體一眼,胸口上被子彈擦過的傷口這會兒纔開始滲出溫熱的血液——如果不是剛纔最後一刻退後躲開了一些角度,恐怕這會兒擦着皮膚而過的子彈已經陷進心臟了吧——不過就只有這種程度就想而已,也想要殺了他,太異想天開了。
縱然如此他還是伸手捏住還未起身的人的臉,將他拉起來,倒是很久沒有人這樣挑戰過他夜王鳳仙的權威了。瞥見那同樣白皙的膚色,他估量着也是夜兔的可能性,卻被神威出聲打斷。
“旦那,你是要弄壞我找來的玩具麼?”他笑着指向兩手緊緊抓住夜王手臂,雙腳凌空快要窒息的人,“還沒有玩就壞掉了的話可是很掃興的呢。”
夜王淡淡的看了他一樣,手一鬆,白色衣服的人就勢落在了地上,劫後餘生的咳嗽着。
阿伏兔暗暗吐出一口氣, “只犧牲一個人就能停住你們之間的打鬥已經很了不起了,看在這傢伙送了命的份上,能否請您原諒團長的冒犯?我們不是來打架的,只是爲了構建更和諧的關係纔來的。” 這麼說着他卻盯在默默起身站到一邊的少年身上,目光落在了他兩手緊緊扣住的武器——看來,剛纔被小看了呢,切。
“坦白的說要這條街怎樣?”夜王不無嘲諷的問道,雖然並沒有多少疑問的語氣在裡面。
“旦那,上面只是要一個你不會背叛的證明,身爲夜王的你的恐怖我們最清楚不過了。”
“錢和交易什麼的隨便你們處置,那種東西老夫已經用不到了。”說着他自顧自得往回走去,又忽然間停下腳步回頭,“但是這條街,想要篡改老夫的國度的話,老夫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夜王的真正姿態!”
“旦那,”神威難得的沒有露出笑容,“現在這樣的你,就算殺了也沒有價值。”
夜王鳳仙看着扛起所謂的“玩具”幾下消失在面前的少年,那個曾經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徒弟,忽而又有些嘲諷——流淌着夜兔之血的他們,又怎麼可能被那些乾巴巴的條框所束縛,更何況那小子眼中除了變強,別的,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