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急救室門外。
白小然的小臂處,掐痕觸目驚心,深深的傷口還依然流着鮮紅的血。她感覺不到痛,來回不停的走着,十分不安。水潤晶瑩的眸子透着焦躁但憂慮。不管白菲菲人品如何,孩子無辜。就在她祈禱時,背後疾步走來一個女人,氣勢洶洶。
“白小然!”一聲怒吼在空曠的走廊上響起。
白小然下意識轉過頭。
李芸揚起手,狠狠扇了過去。
啪的一下,刺耳響亮。
白小然來不及反應,耳光狠狠扇到臉上。白皙的臉蛋迅速紅腫,深深的五指痕清晰可見。她驟然憤怒,揚起手想要反擊。可觸及李芸那雙通紅泛着血色的眸子,高高揚起的手頓在半空中,而後緩緩落下。升騰起的怒意飛灰湮滅,剩下的滿是濃濃愧疚。她深呼吸口氣,啞着嗓音道,“對不起!”
“對不起?”李芸的聲音尖銳到扭曲,“那可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我李芸的寶貝外孫。白小然,你怎麼敢?!你這個殺人兇手。
“我……”白小然心臟窒息,那句殺人兇手狠狠插在她的心臟,疼的難以承受。孩子,孩子!
“你怎麼可以這麼惡毒?你這個……”賤人兩字未出,李芸話鋒一轉,眸子通紅,流着眼淚捶胸頓足的哭喊道,“我可憐的菲菲那?你對你姐姐這麼好,她卻蛇蠍心腸的害你。我的菲菲啊,你怎麼這麼命苦。”
白小然口中泛苦,想要說她沒有害白菲菲。她不是故意的。可這句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逆子!”一道冷意寒寒的聲音乍然響起。
白小然擡眸,看見周身氣息凜冽駭人的白成林,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張開嘴,喊道,“爸,我……”話還爲說出,脖子就被死死掐住。
她望着白成林冰冷到極點的面部,頓時從頭涼到腳。
呼吸越來越少,臉色泛着青紫,有氣出沒氣喘。她絕望而又難過的看着白成林,想要掙扎,卻又不想掙扎。眼神麻木的望着白成林,彷彿像是在看着一個陌生人。這一刻,她突然有些累了。好累。真的好累。她從來不知道她所謂的父親這麼恨她。她究竟犯了什麼
絕望,窒息,死亡。
白小然眸子漸漸暈眩,眼前一片發黑,她好像看到了天堂,看到了媽媽再向她招手。或許,死了也不錯。
一旁的李芸看到白成林陰鷙的樣子,嚇了一跳。在看看白小然,窒息的快要死掉,心慌的猛然撲過去。白小然現在還不能死。
“成林,你瘋了,這裡可是醫院。”李芸大力扯開白成林的手。
失去桎梏,白小然踉蹌的後退了幾步脖子上赫然一圈青紅色的勒痕。她手掌撫在上面,弓着腰不停的咳嗽,大口喘息。
白成林森冷的眸子盯着白小然,“早知道當初就不該留下你。”
白小然怔住,眼淚打轉。他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當初不該留着她?就因爲她傷到了他的寶貝女兒?心悶悶的鈍痛,化作無盡的悲傷。她的親生父親否認她的存在。哈,哈哈。
淚無聲滑過臉頰,“那你當初爲什麼不掐死我?!”爲什麼要讓她活着。
“呵。“白成林冷笑,如果不是當時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死死攔住,他早就把這個野種給掐死了。
意味不明的冷笑,白小然墜入冰窟。果然不應該有所希冀,不是嗎?明明早已知道自己是個不被期待的存在,爲什麼還要欺辱其辱的問個明白。除了媽媽,根本不會有人疼她、愛她。而現在,連媽媽也拋棄了她。
她脣角扯着苦笑,水汪漆黑的杏眼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整個世界,都灰濛濛一片,黯淡無光。
就在這時,手術室大門打開。
咯吱的響聲,大家紛紛擡頭望去。
李芸和白成林更是心急擔憂的走上前,“醫生,我女兒情況怎麼樣了?”
“醫生,菲菲沒事吧。”
白大褂醫生摘掉藍色口罩,“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不……不可能。”李芸搖搖頭,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的外孫不僅是她的親外孫,更是蘇家的嫡親孫子。
“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一條活生生的生命。”李芸眸光猩紅一片。剛纔就應該讓白成林掐死他。她的親外孫子沒有了。
白成林扯住李芸,森冷的眸子不復剛纔的瘋狂,理智的說道,“冷靜!”
“冷靜?我怎麼冷靜。我的外孫子沒了,沒了?!”李芸尖銳的大聲吼。他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她的菲菲失去了籌碼。那個孩子可是能讓她的菲菲一舉嫁進蘇家,而她則是人人羨慕的蘇家親家母。可現在呢?一切都泡湯了。她怎能不恨。淬了毒的目光死死盯着白小然,恨不得掐死她。
白小然垂眸,濃密的睫毛蓋住眸底的悲傷和難過。孩子,沒了。濃重的愧疚感和道德感,死死壓在她的肩膀上,對於李芸的話無可反駁。她,害死了一條尚未出世的小生命。
自責和愧疚猶如波濤洶涌的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朝她襲來,將她壓垮。
她低頭,咬着脣,面色慘白道,“對不起。”
可惜,對不起三個字,蒼白無力。李芸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像個瘋子一樣癲狂的撲過去。
白成林拽住她,冷聲道,“夠了!事情已經發生,想想該怎麼向蘇家交代。”
說完,轉頭看向白小然,冰冷無情道,“你走吧。從今以後你和白家再無瓜葛!”
再、無、瓜、葛……
久久迴盪在白小然耳邊,她像是失聰了一樣,再也聽不到周圍的聲音,想要張開口說什麼,可最後還是閉上了嘴。母親成爲植物人之後,她一直不在把那個家當成自己的家。可是現在,他親口說出白家不再是她的家的時候。那一隻繃着的弦噌的一下,斷了。
她,沒有家了。真正的沒有家了。
可是,她望着白成林冰冷的神情,吶吶道,“那……我媽?”
白成林面色一變,冷然絕情,“只要你以後不要在傷害菲菲,你媽就不會有事。”言下之意,以後菲菲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就不好說了。
白小然苦笑。想要解釋,卻又無從說起。難道要說白菲菲掐她,她吃痛下意識就推了一把?他們不會信的。而白成林的絕情和冷漠,讓她更不想解釋。何必呢?他這麼偏疼白菲菲,甚至爲此斷絕關係,以拿母親來威脅。她解釋,他們只會認爲她是在狡辯、否認。
沉重的小生命,絕然的斷絕關係,紛紛亂亂。白小然早已經腦海裡的閃過的畫面忘得一乾二淨。
她木然的走出醫院,一陣冷風襲來,陰風颳在身上。刺骨的疼,刺骨的痛。
而這時,一個包裹嚴實帶着鴨舌帽全身黑衣的高個子男,悄悄尾隨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