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何甜甜就一直觀察着女子和狐狸的一舉一動,一人一狐狸在桃樹下休息,晌午的陽光照不透茂盛的森林,斑駁的落在他們身上,流水聲細細,鳥叫聲婉轉,一切都是這樣靜謐美好。直教人生出一種“現世安穩”的平靜來。
而何甜甜剛剛纔想着現世安穩,眼前的畫面突然一轉,竟變成了一片熊熊的火海,灼熱的火舌像是兇狠的野獸,不知滿足的舔舐zhe某棟木屋。木屋裡有着一張熟悉的臉,正是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這是發生了什麼?”何甜甜一臉茫然,爲什麼那麼大的火沒有人救,而周圍圍成一圈的村民表情猙獰,叫囂着“燒死妖女?”
木屋裡的女子依舊淡漠,看着漸漸把自己包圍起來的火焰,突然笑起來,笑聲淡淡:“人類都是這麼無知啊,明明是人禍招來的災難,卻偏偏要嫁禍給妖怪嗎?”
屋外的村民表情依舊猙獰,沒有人爲這樣的殘酷行爲感到一絲一毫的愧疚。
“還好還好,沒有讓小白來,至少保住了他。”女子又輕輕的笑起來,笑容溫柔。
隨着火勢越來越大,女子的臉已經看不清,而漂浮在半空中的何甜甜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我知道你是妖怪。”黑暗中,有女子的聲音淡淡,“不過我救了你的命,你可不能恩將仇報。”
光逐漸亮起來,草地上有一隻雪白的狐狸瞪着琉璃色的大眼,沒有吭聲,前肢上有些包紮的痕跡。
“所以,你的命算是我的了。”女子語氣調皮。而雪白的狐狸居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默默答應了。
然後是曾經那些模糊了的畫面,逐漸清晰,女子和狐狸之間充斥着一種奇異的和諧,狐狸從來不說話,而平日裡淡漠的女子。每次和狐狸在一起的時候,總會露出笑容。
“小白,嗯。就叫你小白好不好,又乖又符合你這一身雪白的毛色。”女子揉了揉狐狸的耳朵,拍了拍手,起了這麼個名字。
此後,不算漫長的時間裡,女子一直叫着小白,狐狸也從開始的不滿意,到後來默默的接受,不再反抗。
“小白,明天以後我都不會來看你了。”女子最後一次給狐狸送食物,一邊看着狐狸吃,一邊語氣平靜的說着。
狐狸耳朵抖了抖,停下了吃的動作,琉璃色的眼睛看着女子,卻發現越來越看不清眼前女子的模樣,今天的飯菜不對勁!狐狸掙扎着,但是它的力量還沒有回覆,現在的它就只是一隻普通的狐狸而已!黑暗包圍了它……
女子看着暈過去的狐狸,眼角慢慢滑下一顆淚來:自己怕是沒有明天了,前幾日發現村子裡出現了瘟疫,儘管使出了全部力量去挽救,卻終究沒有救回來,而爲了不讓瘟疫進一步擴散,不顧村民的反對,堅持將死者進行火葬,已經被視作妖孽了,畢竟在這偏遠的山村,還沒有人明白這種病的可怕和正確的處理方法
。而自己一意孤行……
“小白,你的命我還給你了,你自由了。以後,自由的生活去吧。”女子說完,把狐狸仔細安置好,漫漫的離開了森林,留給狐狸最後的,只是那個不回頭的,漸行漸遠的背影……
何甜甜突然睜開眼,淚流滿面,那個被火燒死的女子,的確是自己,或者說,是自己的前世,而那隻狐狸,是不是夜白?
“甜甜……”旁邊傳來男子的聲音,“你想起來了嗎?”
何甜甜轉過臉,月光下的夜白眼神悲傷而緊張,琉璃色的眼眸裡彷彿藏着大海般深沉的寂寞。
“小白?”何甜甜的手伸起來,輕輕撫在夜白的臉上,“我是她對嗎?”
“是。你是她,你是幺幺,也是甜甜。”
“啊,難道我這是趕上了狐狸報恩啦?”何甜甜突然笑起來,“你的命我不還給你了,我要拿回來!”
“好,還給你!”夜白眼角的淚終於落下來,一把抱住何甜甜,“我曾經那麼痛恨自己,沒有及時的去救走你,讓你那麼痛苦的死去,我……”
“的確,該打!”何甜甜吸吸鼻子,“不然你以身相許賠償我吧。”或許前世的自己還未愛至深處,而今生的自己的確是動了心,那麼,爲什麼不成全自己。
“你這是在求婚嗎?如果是的話,我答應了。”
“……我覺得我只是在大膽的表白而已,可以的話,求婚這種事情還是麻煩你來。”
“好,我來。”夜白放開何甜甜,單膝跪地,打了個響指,左手上變出一捧玫瑰花來,表情嚴肅而真誠:“何甜甜小姐,我夜白,真誠的向你求婚,我發誓我願意用生生世世去珍惜、愛護你,對你真誠,不離不棄。請問,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何甜甜擦了擦眼淚,笑容甜美:“我願意。”
兩人緊緊擁抱,月光下兩人的影子合爲一體,不分你我。
夜白停住腳步,森林小區中央的古樹的新芽已經十分茂盛了,完全不似初春模樣,他擡頭看着,突然勾脣一笑:“朋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會?”
夜白身後,有隻大白肥貓慢慢的踱着腳步從花壇陰影出現身,碧綠的貓眼一眯,幻化出一個少年的模樣來。
“狐狸精?”少年問到。
“貓妖。”夜白回過身來,眼神淡淡。
“你拐走了我們甜甜,”貓妖少年眼神危險,“到底有什麼目的。”
“正如你陪在那老太太身邊一樣,愛,而已。”夜白一字一句,十分真誠。
聽到這話,貓妖少年一愣,笑了,帶着貓科動物的狡黠,“好吧,姑且就算你通關了。如果我知道你對小甜甜不好,我可是不會放過你的。”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夜白肯定。
兩隻妖怪相視一笑,同時消失在空氣中,月亮依舊清冷,這個夜晚如此安靜美好,彷彿什麼
也沒有發生過……
何母最近可高興了,爲啥?自家的傻姑娘居然把對象領回家了!而且那男孩子長得可俊俏了,尤其那雙眼睛,特別漂亮!
何母耐不住心裡的喜悅,把親戚的電話輪番打了個遍,假裝不小心的透露給大家,哎呀我家快要有個俊女婿了,那個一表人才,那個溫柔體貼等等。總之,經歷了一個上午,何家人都知道,何甜甜處對象了,那對象俊得很,兩人要結婚了!再過一個下午,到了晚上,整個森林小區的人都知道,何甜甜準備結婚了。
而當事人何甜甜此時有些不真實的茫然,想到今天夜白把家裡人哄得開開心心的,還把婚期定下來了,自己再過不久就要嫁人了?!太不真實了。
會不會太突然,可是想到前世的遺憾,何甜甜又看開了:紅塵滾滾,難得有情,爲何還要猶豫,明明,就是那麼喜歡那個人。
於是在三月份的某一天黃道節日,森林小區辦了一場熱鬧隆重的婚禮,新娘穿着純白的婚紗,露出漂亮的鎖骨,笑容甜美,新郎一身白色西裝,長身玉立,琉璃色的眼眸每每落在新娘身上,總是寵溺到不行。
大家都說這是自己見過的,最般配的一對璧人,彼此襯托,流光溢彩。
這天很多女生表示心碎,因爲她們的夢中情人結婚了,從此她們再也不能無限騙自己說,總有一天,自己會被上帝寵愛,與其相守。但是她們也大方的送出祝福,表示儘管心碎,但還是希望自己的偶像得到幸福,並且在網絡上“威脅”新娘子何甜甜,一定要對自己的偶像不離不棄,否則就怎麼樣怎麼樣她。何甜甜讀着這些話,表示很無奈。
婚禮盛大,何甜甜想着,此生有夜白相伴,無憾矣。夜白抱着新娘,暗暗下着決心:此生,定護她無恙。而他還不知道,他依舊是守不住這個諾言……
何甜甜與夜白結婚後兩年春,何甜甜在產下雙子後,逝。夜白崩潰,暈厥三日不醒。後醒來,閉門不出,直至何甜甜出喪,方一臉憔悴的出現在衆人面前,喪事結束後,有一次消失在公衆視線中。
人皆傳說,何甜甜此女得上天愛厚,擁有了無雙公子夜白,奈何實在紅顏薄命,終不能長伴其左右。只能嘆一聲,可惜。
……綠光森林深處,巨大的桃樹下,男子頹廢倒地,四周是散落的酒瓶,滿臉鬍子拉碴,正是夜白。
“甜甜……”他呢喃,想起自己妻子給自己留下的那封信:你是那藏在海霧中的鮫人,用動聽的歌聲引我靠近,明知那是致命的誘惑還是選擇靠近;你是我清淡生活中的最大意外,或許開始覺得不能接近,而得到之後,總想着再貪心一點……夜白,我知道我們無法相守一世,然而即使我的生命這樣短暫,有幸得你陪伴,足矣無憾。
夜空中,無星無月,而夜白的世界裡,在失去何甜甜的那刻開始,早已變作黑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