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萬萬沒有想到衛子陵當初請我過來,是因爲養了一隻鬼胎,盼望着和我攀了關係,以後做事情方便些。”我尚且來不及思索,那個慵懶的聲音再在身邊響起。似乎說的時候,還帶着些許不安。“我也沒有想到他竟然要挾阿芙,然後被小鬼們拖入了枯井。”
“那時候丫頭同我說,以後能夠依靠的人只有我了。我其實挺想告訴她,我是一隻厲鬼,一隻註定要離開她的厲鬼,我永遠都不可能成爲她的依靠,可是那時候要我怎麼說。”
我緩緩地閉上眼睛,聽着那個慵懶隨性的聲音,說着我們過去的種種往事,我也權當是在憶甜思苦。畢竟曾經所有的快樂,到了現在便只剩了痛苦。
“還有處理疫鬼那次,其實放丫頭一個人出去,我緊張得要死,可偏偏得裝出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丫頭回來時受了傷,質問我是不是希望看着她變成厲鬼,那時真慌了。”
以前在一起時,他喚我的都是阿遲,可同槐樹說秘密的時候,可是一口一個丫頭。聽他叫丫頭其實我心裡很高興,但想想現在相處,又只能悲悲慼慼。
“終於阿芙告訴我要去烏山了,我問她不去烏山行不行……她倒是反問我,那地方可以不去嗎?倘若有選擇的話,我也不想去,可是丫頭,我沒得選。”
哀怨長嘆,我聽着可難受了。
可也漸漸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我皺了皺眉,竟像是突然醒悟了過來。
趕忙站了起來,離開了槐樹下,徑直奔到江邊,我記得阿芙曾經說過,倘若要入阿鼻地獄,就一直往西走,到了江邊再繼續往西走……
然後就可以看到它們第九殿的入口了,這是從豐都古城去往地府的捷徑。
我一路小跑,就盼望着自己可以早些過去。我要問問阿芙,他當初到底是因爲什麼纔到東北來尋了我?這千里迢迢奔赴到烏山,許不是爲了藏在我脖頸裡的鑰匙!
否則,當他面對槐樹表露心跡的時候,不會說得那般遮掩,不會帶着濃濃的感傷。
我按照阿芙之前的指引,下了地府,入了第九殿阿鼻地獄,穿過一大片正在受刑的厲鬼,耳畔邊全是厲鬼的嚎叫,幾個守衛的小鬼見我,已經不會覺得驚訝,畢竟我到這裡又不是一次兩次。
“去把芙殤給我叫過來,我現在就要見見她,立刻馬上。”手上多了一條皮鞭,因爲心中焦躁難安。現在的我別說要保持冷靜,簡直是一觸即發了。
幾個小鬼陪着小心地看了我一眼,連忙點了點頭。其中兩隻進去請阿芙,剩下一隻陪着小心地說,“鬼君夫人,您……您這邊坐。”
“我不是,我不坐。我就在這裡等着她出來。”我平素一貫好脾氣,只是此刻絲毫不剩。
因爲我更關心,更擔心,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很快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擡頭不過瞬息的功夫,阿芙就來到了我的面前,她淺淺地看了我一眼,睥睨傲嬌,一如往昔。
斜睥一雙丹鳳眼,她問我,“衛遲,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帶着如此殺意到我阿鼻地獄,是打算把我這給攪和了?”
阿芙今天,心情似乎也挺不好。因爲這一開口,之前的幾個鬼差全都畏畏縮縮地躲在了一旁,陪着小心不敢看我,也不敢看她。
“我不想做什麼,我只是想要見見商榷。他應該還在你這兒吧,把人給我就行!”這大概是我第一次,如此硬氣地同阿芙置氣。
我以往並非是怕她,而是覺得我們是朋友,所以一切有商有量。但是從頭到尾,在商榷欺瞞我的謊言中,她扮演一個至關重要的角色。我也想問問,她明明什麼都知道,可偏偏助紂爲虐。
難道,這就是閻羅一貫的秉性?
“所以,你是來我這裡拿人的?”阿芙嘆了口氣,深深地皺了皺眉,“阿遲,你現在回去,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否則記下這筆擅闖地府的罪,我怕你死後得清償太久!”
她勸了我一句。
可我既是如此氣勢洶洶地趕到這裡,早就猜到會有如此下場,亦或者說我想要知道的事情,是值得我付出那樣代價的。於是我冷着一張臉看向阿芙。
“你且儘管記着吧。反正我今天一定要見到商榷,我問不出個究竟,就不打算回去。”我們在說話的時候,小鬼和鬼差們都陪着小心看了過來,有不安也有恐慌。
“你們繼續。”阿芙白了他們一眼,重新將目光停在我的身上,“我看你今天是問不出個究竟了,因爲我並不打算把人交給你。”
阿芙衝着我,輕輕地搖了搖頭,帶着滿滿的遺憾。“而且你覺得,倘若你今天就把人帶走了,我這一殿之主平等王的臉面,該往什麼地方擱?”
她衝着我,輕蔑冷冽地笑了笑。
我也知道,無論是在商榷看來,還是在阿芙以爲,我都有些不成氣候,所以他們纔會無所顧忌地用一層又一層的謊言將我矇騙其中。
她似乎也不懼怕,我終有一日,會分辨出這些都是謊言。無論是一開始的,還是直到現在的。
我衝着阿芙嘆了口氣,將她之前送我的鏡子,扔在了地上。雖然落得一聲巨響,但是鏡子毫無損傷。阿芙皺了皺眉,她越發覺得今天的我,似乎是發了神經、中了邪。
否則至於這麼癲狂嗎?
可我要做什麼,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芙殤,你今天攔着我,不把人交出來,我們往日的情分就算是斷了。你這阿鼻地獄雖然大,但是今天就算是翻個底朝天,我也得把他找出來。”
我之於商榷的執念,早就超越了理智的範圍,甚至於……tqR1
連我自己都怕!
“哎。”阿芙輕輕地衝着我,非常遺憾地搖了搖頭,“衛遲,我倒是喜歡你這幅倔強強硬的模樣,但你確定有攪和我阿鼻地獄的能耐?畢竟你的斤兩我又不是不知道。”
下一刻,我已經揮了皮鞭朝着她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