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小樂看看祠堂裡。
忽然有種穿越到古代的感覺。
寬敞的祠堂連個電燈都沒有,只在八仙桌上點着蠟燭。
搖曳的燭光映在香案上。
香案上擺放着鄭守成夫婦的遺像和靈位,以以及各種拜祭品。
香案下有一個明黃色的蒲團,還有一個火盆,旁邊放着許多紙錢。
辛小樂想了想。
其實不是鄭嘯天守舊,是他有漢唐情結。
鄭家除了建築風格是古典的,連餐具也是仿照漢唐時期的,管家不是還穿唐裝呢嗎,這肯定是在討好鄭嘯天,甚至傭人的制服都是帶着古典韻味的。
所以,這個祠堂也就沒什麼可奇怪的了。
辛小樂看着香案,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儀表,深呼吸一下。
走過去。
真的跪在了蒲團上。
不管鄭夫人怎麼借題發揮,這畢竟是她的親生父母。
跪,是應該的。
辛小樂看着香案上的遺像,這是第一次看到父母的樣子。
遺像上是鄭守成夫婦年輕時候的照片,還是黑白照。
鄭守成劍眉星目,英俊灑脫。
他的夫人是秀氣的圓臉,如水明眸。
辛小樂終於知道自己的小圓臉是隨母親了。
“爸爸,媽媽。”
辛小樂忽哽咽了聲音。
以前只是聽別人說誰誰是她親生父母,覺得很陌生。
現在見照片如見人,那種隔膜感一下子就沒有了,血脈親情濃濃的包圍了辛小樂。
辛小樂認認真真的在香案前跪了一個小時。
跪的腿都麻了,想要站起來走動一下。
哪知道還沒站起,只稍微動了一下。
就聽到了一個冷漠的聲音。
“二小姐,夫人讓您跪一夜,難道您忘了嗎?”
辛小樂回頭一看。
馮蘭在祠堂門口站着,看那樣子好像一直沒有離開過。
“你在這幹嗎?”辛小樂好奇的問。
“夫人讓我監督您。”馮蘭回答。
辛小樂直撇嘴,鄭夫人這招夠損的。
你說讓我跪一夜,我就跪一夜啊?
拜祭父母需要的是一份真誠,不是消耗時間。
也沒有哪個父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跪的起不來了。
辛小樂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慢慢的在祠堂裡踱步。
“二小姐,您這樣,我只好告訴夫人去了。”馮蘭沒有任何感情的說。
辛小樂慢慢悠悠的走到馮蘭面前。
“我說,這裡又沒有外人,你不是說過你會在鄭創業夫婦身邊臥底,暗中幫我嗎?現在你就可以幫我啊,你睜一眼閉一眼得了。”辛小樂拍着馮蘭的肩膀說。
“二小姐,我這也是爲您好。”馮蘭語重心長的說。
“哪裡爲我好了?”辛小樂都覺得新鮮了。
讓她跪着還是爲了她好,忽悠傻子呢。
“您的母親是我的恩人,今天是您第一次拜祭父母,不應該多跪一會嗎?我不想看到您對我的恩人不敬。”馮蘭說的很誠懇。
不管鄭創業夫人有沒有吩咐她監督辛小樂,在私情上,她都要恩人的女兒對恩人盡一份孝心。
“請二小姐回去繼續跪着。”馮蘭說是請,但口氣里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
說完,就把辛小樂推到了香案那裡,按着辛小樂跪下。
最後還威脅的說,“二小姐您最好聽話,驚動了夫人不要緊,要是讓老爺子知道您對父母不敬,麻煩就大了,現在我讓您跪,也是爲了給老爺子留一個好印象,這樣方便您早日報仇。”
聽上去好像很有道理。
辛小樂直翻白眼。
鄭嘯天睡覺後,鄭夫人才讓她來跪着的,鄭嘯天根本就不知道。
辛小樂怎麼想怎麼覺得這個馮蘭不是對自己母親愚忠的問題,倒像是跟鄭夫人一夥的。
“好,我跪。”辛小樂忽然同意了。
馮蘭這才滿意,剛要轉身繼續回門口那裡,卻被辛小樂捉住了手腕。
“二小姐您這是?”馮蘭訝異的問。
“你口口聲聲都說我媽媽是你的恩人,你不應該也拜祭一下你的恩人嗎?來吧,一起跪着,這個蒲團給你用。”辛小樂一下子就把馮蘭給拽倒了。
剛纔被馮蘭按着跪下,是辛小樂沒反抗。
真要動起手來,她可是跟着蕭子越學過搏擊的,馮蘭哪裡是對手。
“我……”馮蘭無話可說了,只能跟辛小樂一起跪着。
祠堂裡安安靜靜的。
馮蘭到底不是年輕人了,白天忙碌了一天,晚上又熬夜,不一會就打起瞌睡來了。
辛小樂可精神着呢,認識蕭子越以前,開糕點屋的時候,經常熬夜或者通宵趕製糕點,已經習慣了。
見馮蘭打瞌睡,辛小樂一開始沒管她。
不僅沒管,還故意輕聲哼哼催眠曲。
馮蘭就更困了。
這個時候,辛小樂輕輕伸頭到馮蘭面前,在她耳朵邊幽幽的說,“馮蘭,我一個人在地下好冷啊,我對你有救命之恩,也到了你報答我的時候了,不如你來陪我吧。”
馮蘭一個激靈,驚醒過來。
就見面前昏暗的燭光裡,一個圓臉的白衣女子正在拉扯她。
馮蘭嚇得張嘴剛要驚叫,就被辛小樂捂住了嘴巴。
“大半夜的,主人都睡覺了,你要是亂喊亂叫的,不怕打擾了老爺子嗎?”辛小樂訓斥馮蘭。
馮蘭這纔看清楚,這個白衣女子是辛小樂。
原來是辛小樂把香案上垂着的白色桌簾披在了身上,她又和她母親一樣都是圓臉,眉眼也很像,加上燭光,馮蘭睡夢中驚醒,冷不丁一看,還真的以爲見鬼了。
“二小姐,您怎麼能嚇唬我呢?”馮蘭驚魂未定的說。
“我這也是爲你好啊。”辛小樂學着馮蘭讓自己繼續跪時候的那種語重心長說。
“那您可以叫醒我啊,何必要嚇我呢?”馮蘭埋怨。
這哪裡是爲她好,分明就是報復。
“你想想看啊,我要是輕輕叫醒你,你當時是醒了,可是過一會肯定又犯困,我嚇你一下,保證你整晚都精神,你現在是不是沒有睡意了?還不謝謝我?”辛小樂瞪着一雙大眼睛看着馮蘭,等着感謝。
“……”馮蘭別說今晚不困了,恐怕要好幾個晚上都睡不着了。
不過,要讓她說謝謝辛小樂,她怎麼也說不出來,這話太虧心了。
“我一直都跪的好好的,只有你睡着了,這是對我媽媽,也就是你的恩人,多大的不敬啊。”辛小樂開始扣大帽子。
“二小姐,我錯了。”馮蘭趕緊說。
“跟我認錯有什麼用?來,給我媽媽磕個頭,就說你以後再也不敢了。”辛小樂教導馮蘭。
馮蘭只好恭恭敬敬的對着靈位磕頭。
兩個人又繼續跪着。
辛小樂還嫌棄馮蘭,“跪的時候要像我這樣,腰板挺直了,雙手自然下垂在兩邊,你看看你,跟一灘爛稀泥似的。”
真不是馮蘭不好好跪,實在是剛纔那一嚇,到現在整個人還軟着呢。
馮蘭擦擦額頭一直沒斷過的冷汗,勉強按照辛小樂的要求跪着。
辛小樂見挑不出她的毛病來了,就去研究那個火盆和紙錢了。
“拜祭應該燒紙錢的,是吧?”辛小樂乖孩子似的問馮蘭。
馮蘭當然說是。
辛小樂就拿了幾個紙錢站起來,到蠟燭那裡把紙錢點着了。
剛纔她跪的地方是下風口,馮蘭跪在上風口,回來跪下的時候,辛小樂就不動聲色的跪到了馮蘭的另一邊,也就是上風口了。
把燒着的紙錢放到火盆裡,又拿過一旁大把的紙錢使勁燒。
火盆裡冒出了煙,全衝着馮蘭去了。
“咳咳……”馮蘭被嗆得咳嗽不止,想要站起來躲開。
辛小樂立馬把她拉住了,“說好了跪一夜的,你怎麼能半途而廢呢。”
不僅不讓馮蘭走,還不讓她咳嗽,“這可是跪拜你的恩人呢,咳嗽多不禮貌啊,你好好想想,要不是我媽媽,你今天都不一定能活着,說什麼你也得忍着不是?”
這咳嗽可不是好忍耐的,馮蘭憋得臉紅脖子粗,差點上不來氣。
好容易火盆旁邊的紙錢燒完了,馮蘭剛要喘口氣。
辛小樂伸着脖子看着香案底下,“那裡還有好幾大串紙錢呢,一塊給我爸爸媽媽燒了。”
說着就要起身去拿。
結果被馮蘭死死的給抱住了,“二小姐,您還是回房去睡覺吧。”
“那不行啊,我要是不按照要求跪一宿,你怎麼跟你家夫人交代?怎麼對得起我父母的在天之靈啊?”辛小樂當然不幹。
“二小姐,您跪了這麼久,您的父母已經看到您的孝心了,夫人那裡,我自然會幫您遮掩,誰讓咱們是一夥的呢。”馮蘭幾乎都哀求了。
就香案地下那幾大串紙錢,不用全燒了,只一半,就薰死她了。
“你確定讓我去睡覺?”辛小樂問。
“確定。”
“你都想明白了?不後悔?”辛小樂又問。
“絕對不後悔。”馮蘭一口咬定。
如果硬要說有什麼可後悔的,那就是不該跟辛小樂作對。
辛小樂沒好氣的看了她一眼,“外邊候着去,我跟我父母告個別就走。”
馮蘭巴不得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立馬就走了。
辛小樂把火盆什麼的都收拾好,對着父母的照片鞠了個躬,這纔回房間睡覺去。
確實也折騰的累了,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大天亮。
辛小樂一看時間,都九點了,耽誤吃早飯了。
趕緊起來梳洗下樓。
進餐室一看,什麼吃的都沒給她留。
一個傭人還告訴她,“二小姐,老爺子說等您醒了,讓您去小花廳去見他。”
辛小樂餓着肚子就去了。
小花廳其實就是個光線很好的大廳,放着很多綠色植物,適合看書休息。
鄭嘯天臉色不是很好的坐在那裡。
鄭夫人居然也在,見到辛小樂的時候,臉上還帶着和藹的笑。
辛小樂看這陣勢,就知道又有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