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的出了密密的林子,回到通往村子的唯一小道,剛一閃身出來,迎面就撞見了驚慌失措的丫頭。
咦,她不是去村子裡面看熱鬧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丫頭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驚慌失措的叫道,“紅衣……紅衣厲鬼!我剛纔在村口看到有紅衣厲鬼跑進了後山!”
村口?紅衣厲鬼?斷魂山?
我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剛送走身穿紅色袍子、裝神弄鬼的秋雁,村口怎麼又出現了紅衣厲鬼?村子裡怎麼到處都是紅衣厲鬼?而丫頭看到的又是誰假扮的?
我忙着進村去找小哥,甩開丫頭的手,說道,“你不會是看花眼了吧?這青天大白日的,哪來的什麼紅衣厲鬼?”
丫頭一臉的委屈,愣了一愣,忽然又“嘻嘻”的笑了起來,“看戲去,看戲去,今晚村口看戲去!”說完又像剛纔那樣傻乎乎的一蹦一跳的走了。
這丫頭?怎麼回事?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瘋癲,究竟是她傻還是我傻?她這個樣子,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到底哪一面纔是她的真實摸樣?
……
我猜測小哥此刻一定在八爺爺的家裡,果然沒錯,一走進八爺爺的家,我就看到如標槍挺立般的小哥。讓我有些意外的是,村長也在。
小哥一見到我,微微鄒了一下眉頭,“你怎麼來了?”
我本來是想把自己懷疑村長和楊正有什麼陰謀勾當的事情告訴他的,可此刻他居然都在,哪裡還敢說出口?只得怔怔的應道,“嗯……在嘎巴大叔家悶得慌,所以過來看看……”
一個顫巍巍的聲音響了起來,“是小蘭吧?既然來了,那你就坐坐吧!”
我聞聲望去,就看到八爺爺坐在堂屋正中央的一張太師椅上,中間隔着一副幔帳,隱隱約約看得見他的面孔,但不是很清晰。
“嗯。”我趕緊答應一聲,在小哥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村長望了我一眼,臉上的神情猶疑不定,然後望向了八爺爺。
八爺爺隔着幔帳輕輕滴咳嗽了兩聲,緩緩的說道,“戴永國,小蘭是小哥帶回村子的人,說起來也不是外人,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
原來,村長是見我在場,有所顧忌。
我向小哥望了過去,看到他波瀾不驚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我趕緊收攝住心神,仔細聽這個叫做戴永國的村長怎麼說。
戴永國清了清嗓子,說道,“八爺爺,村子裡衆人周知的古井謠據說關係到我們村子裡一個很大的秘密。但幾乎所有的人都只知道前面的幾句,而後面的四句卻沒有人知道。八爺爺你是村子裡唯一的老壽星,可否知道古井謠後面的四句是什麼?”
又是古井謠?一首古井兇謠裡會有什麼秘密?想起村長的古怪行徑,我心神一震,脫口說道,“村長,你怎麼會對古井謠這麼感興趣,會不會是另有用意?”
這句話我想都沒想就說了出來,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
我原本以爲村長會惱羞成怒發飆,沒想到他卻只微微地一笑沒有做聲,似乎在等着八爺爺回答他。
八爺爺沒有開口,坐在身旁的小哥接過了話頭,“蘭天,這個你就不要懷疑村長了,不要說他,村子裡所有的村民都對這首古井謠感興趣,今天我索性把話說清楚明白。傳說這首古井謠關係到一個巨大的寶藏,但到底是怎麼回事,誰也說不清楚。寶藏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沒有什麼意義,不過對於有些貪心的人來說就很重要了。兄弟你可能不知道,我們村長是子承父業——他爹,老村長臨死之前硬是把在外發跡的他給叫了回來。你想,他一個在外面有了產業的人還願意回到這破山溝來,圖的是啥啊?”
小哥這話說得夠毒,口中說不要懷疑村長,其實是挑明瞭說村長窺伺古井謠的寶藏。
莫非小哥已經開始懷疑村長?
戴永國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怒道,“小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當初我選擇留在村裡繼任村長,是因爲我爹逼我發下毒誓,沒辦法走……後來時間長了也就離不開村子,不想再去外面顛簸流離了。你血口噴人,今天當着八爺爺的面如果不把這件事情說清楚,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小哥一陣聲笑,“說的比唱的還要好聽,你要是不貪心,那我的爺爺、我的父親又怎麼會死?再說,誰放過誰也還不一定……”
小哥絲毫沒有動怒,輕描淡寫的說來,但聽在我的耳裡卻殺機凌然。
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戴永國悶哼一聲說道,“你不要仗着有八爺爺寵着你,就把所有的村民不放在眼裡。不要忘了,你爺爺和你父親究竟是死在了誰的手中,又是怎麼死的?要說貪,我看你爺爺和你父親才最貪!”
小哥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似乎也動了怒氣,“我爺爺和我爹可是爲了大家死的。你不要胡說八道。”
戴永國的聲音更加提高了八度,“我們大家可沒殺他,下手的可是斷魂山上的鬼魂!”
我見他們兩人越說越僵,怕當場發生什麼衝突,連忙勸道,“小哥,村長,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有什麼事情你們好好說。”
小哥一改平日的冷靜,憤然說道,“還說不管你們的事情,當年如果我爺爺不是帶着我爹進山尋找西夏人的遺蹟,找尋古井謠的秘密,又怎麼會死在斷魂山裡?再說,如果你不是別有用心,這些年來一直在拼命尋找古井謠的後面四句歌謠幹嘛?要不是八爺爺禁止,說古井謠是詛咒、是黃龍村亡村滅族的前兆,衝着那筆傳說中的寶藏,說不定你們早就把斷魂山給挖平了!”
戴永國冷笑,“我們把斷魂山給挖平了?村裡除了你和有限的幾個村民,又有誰敢擅自進入八萬冤魂的斷魂山?還有,這些年你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到底在外面幹了些什麼?此次回來,村子裡就接二連三的死人、鬧鬼,也許殺了他們的根本就不是人,是你從斷魂山上放出來的惡鬼也不一定!”
我以爲小哥聽了村長的這些話會發飆,沒想到只看到一絲緊張的神色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過,他一句話也沒說。
戴永國發現了小哥臉上的神情不對,神色也變得慌張起來,“難道,你真的……它們真的出來了?你怎麼敢……真的是它們殺了村子裡的石頭、大牛和阿狗?”。
我意料不到的是,小哥居然選擇了沉默,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戴永國正要追問,隔着一副幔帳的八爺爺忽然開口了,“戴永國,你和小哥兩個人爭吵了這麼久,煩不煩人啊?據我猜想,古井謠的後四句應該就在小哥遺失掉的那張草圖裡能夠找到。”
“什麼?”戴永國和小哥失聲驚問。
“是的!那張草圖小哥是從他爺爺的遺物中找到的……這麼多年多過去了,他爺爺將那張草圖保存得那麼機密,一定與當年找尋的後四句古井謠的秘密有關。只可惜,那張草圖如今被人盜走,不知了去向……”八爺爺說着一聲長長地嘆息。
小哥忽然答道,“八爺爺,你放心,既是那張草圖被人盜走,破解了古井謠的後四句歌謠,只要有我小哥在,我就一定不會讓那些人的陰謀得逞!”
小哥說完,雙眼似利劍似的瞪了村長一眼,一絲冷汗從村長的額頭上滾落下來。
八爺爺咳嗽了幾聲,聲音忽然變得威嚴起來,“戴永國、小哥,你們聽好了。古井謠裡究竟有沒有那筆寶藏誰也不知道,我們就不要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了。我問你們,今晚的戲班子能不能如期趕到村子裡來開演?”
戴永國身體微顫,隨即恭恭敬敬的答道,“八爺爺,一大早我就打發楊正去鳳凰鎮上請戲班子了。”
“那戲臺子有沒有紮好?”
“正在準備。在天黑之前一定會紮好戲臺子,吃過晚餐九點後準時開演,到時候我會來請你老人家過去!”
“好,好,辛苦你們了,我也累了,想休息一會,你們忙去吧,啊?”隔着幔帳我看到八爺爺閉上了眼睛。
“是。”小哥和村長答應着帶着我出了八爺爺家的院子。
走到院子門口,小哥忽的自顧自的說道,“不是我想說某些人,而是某些人應該有自知之明,不要妄圖在我的眼皮底下耍花腔,否則,哼……後果應該知道!”
村長望了小哥一眼,一言不發的走了。
原來,小哥早就已經在防備村長,看來我也沒有必要把知道的那些事情告訴他了。
小哥帶着我走了大約半里路,忽然停了下來,對我說道,“蘭天,你先回嘎巴大叔家,我去鎮上一趟,爭取在天黑之前趕回來。如果到唱戲的時候我還沒有回來,你記得保護好八爺爺!”
他說完重重的在我肩上一拍,囑咐道,“我相信你!今晚一定不能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在八爺爺壽誕的戲臺上出什麼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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