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空是蒼茫的淺藍色,遼闊高遠。
藍天底下,三個少年正在一條山道上奔跑。跑在最前面的女孩最先到達山頂,雙手勝利地向上一舉。
“我贏了。”女孩興奮地叫道。
緊跟其後,幾乎同時達到的兩個男孩彎着腰,氣喘吁吁。
“爲什麼每次都是沐言贏?”葉凡耷拉着臉忿忿不平地說。
趙沐言笑靨如花:“因爲我快啊。”
“切。”葉凡不服氣地昂着頭,囂張地說,“你不就是比我早進武館了,我遲早會趕上你的。”
莫古微皺着眉,似乎也有些不太滿意,卻很認真地說道:“今天,比昨天快。”
葉凡差點一頭栽倒:“莫古,你不要總是這麼知足好吧。我們兩個大男人,怎麼能輸給這個女人。”
“女人怎麼了?女人就不能贏嗎?你看我不就贏了嗎?”趙沐言嬌俏地向葉凡做了個鬼臉,氣他。
葉凡也不生氣,哈哈地笑着說:“那是因爲你不是女人。”
“葉凡,你找打。”趙沐言立馬沉下臉來,撅起嘴,揮着拳頭就朝葉凡打來。
葉凡一看不好,撒腿就跑,繞道莫古身後,拿莫古當擋箭牌。邊跑還邊笑着說:“莫古,你看她這潑辣的樣子,像女人嗎?”
“葉凡,我繞不了你!”趙沐言氣得滿臉通紅。
“哈哈哈哈......”
三個少年你追我趕,爽朗歡快的笑聲在山頂上久久迴盪。
涼風輕拂,颯爽怡人,玩累了的三人躺在草地上看着頭頂的白雲悠悠飄過,嫺靜自在。
望着湛藍悠遠的天空,趙沐言情不自禁伸出手臂,似乎想要觸摸到那遙不可及的碧雲天。不一會在她左右也伸出兩隻手臂來,一齊朝向天空。
趙沐言會心一笑:“我們三人要永遠在一起。”
“嗯,永遠在一起。”
對着天空,三個少年許下誓言。
“沐言。”
聽到呼喊,趙沐言緩緩睜開眼睛,可眼前伸向天空的手只剩下了兩隻。
莫古輕輕將趙沐言的手臂放下來,臉色如冰,沒有言語。白色的病房內靜得出奇,趙沐言直愣愣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蒼白的臉面無表情。
身上插滿了連着儀器、藥水的線管,另一隻手被閃着銀色寒光的手銬拷在牀沿邊。病房門外,守着兩名穿制服的警察。
“對不起,我要進去對病人做檢查。”
顧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隨後門被打開,一名警察跟着顧凱走進來。看到趙沐言,顧凱差點驚呼出來,瞥見身後的冷麪的警察,又忍住了聲。
“你知不知道,再晚一點點,你就要死了。”顧凱壓低着聲音,既心疼,又生氣,重重地嘆了口氣。
“大姐、大姐......”
急迫的聲音從很遠就傳來,楚易然跑過來就要闖進去,被門外的警察迅疾擒下。擰着他的手臂,把他摁倒牆上。
“放開我!那是我大姐,我要去見我大姐。”楚易然疼痛地大叫。
“但她現在是嫌犯。”
丁聶風鐵青陰沉着臉走過來,後面跟着同樣凝肅沉重的安世蕭。
“安世蕭,你這個混蛋,你居然和他們一夥。你想幹
什麼?抓我大姐嗎?”楚易然大聲叫罵。
“沐言還受着傷,你在這裡大吵大叫想讓她不得清靜嗎?”
安世蕭厲聲呵斥,楚易然不服氣地瞪眼啞然。丁聶風使了個眼色,警察便放開了楚易然。楚易然咧嘴正要開罵,被安世蕭一個眼神殺住。
丁聶風看都沒看他們一眼,走進病房,安世蕭和楚易然也跟着走進來。顧凱正在給趙沐言做檢查。
“大姐......”楚易然激動的撲上前,趴在趙沐言身邊帶着哭腔悲傷地看着她。
趙沐言依舊兩眼空洞地望着前方,沒有任何反應。
丁聶風看着面如死灰的趙沐言,心中五味雜陳。張嘴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什麼也說不出來,轉而看向顧凱。
“她怎麼樣了?”
“度過了危險期。”顧凱淡漠地說,慍怒地瞟了一眼刺眼的手銬,“你能不能把這玩意給解開,這樣很不方便治療。”
“這是規矩。”丁聶風果斷硬冷地說,毫無商量餘地。
顧凱憤憤地瞪着他。
“殺死葉凡的人已經被警方抓住了,證據確鑿,他逃不掉的。”丁聶風沒有在意他,自顧自地,對趙沐言做着交代,也不管她到底聽沒有聽進去。
趙沐言現在這個樣子估計是什麼也問不出來的了,丁聶風說完便要離開。
“屍體呢?”趙沐言突然開口,虛弱的聲音若遊絲。
“停屍房。”丁聶風嘆了口氣,低沉地說道,然後頓了頓,又冷冷地說,“檢查完後,就都離開吧,只能留一個在這。”
“不要,我要留在這裡陪大姐。”楚易然不滿地大叫。
丁聶風火冒三丈,瞪着牛眼睛,怒氣沖天地對他大吼一聲:“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權限了。”
楚易然嚇得一愣,嚥了咽口水。
顧凱拍了拍楚易然的肩,拉着不捨又不甘心的楚易然出去了。
安世蕭一直站在門口靜靜地看着趙沐言,心裡突然空蕩蕩的,已經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了。痛到極致,便是無感。
他很想陪在趙沐言身邊,可是她可能更希望莫古留在身邊。安世蕭突然覺得自己和趙沐言之間有一條越不過去的鴻溝。
鴻溝的另一邊是趙沐言、莫古、葉凡的世界,是安世蕭永遠也插不進去的世界。有那麼一瞬間,安世蕭對莫古,甚至死去的葉凡產生了嫉妒。他們比自己更適合站在趙沐言身邊。
當丁聶風告訴他,趙沐言在協助葉凡逃走時,安世蕭剎那明白,那迫不及待向自己要求離婚時的笑容背後藏着怎樣的悲傷隱忍。
那拿着支票興高采烈的樣子,被安世蕭當成了無情的證明。
相處了這麼久,他本應該知道趙沐言不是這種無情勢利的人。可是他被氣暈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丁聶風對安世蕭說,因爲趙沐言一次取出這麼多現金,銀行留了個心眼,記下來編號,並在中間幾張鈔票上做了隱形記號。而這些鈔票正是在現場找到的那些。
警察局收到舉報葉凡的證據。葉凡在青龍幫時,做了很多不光彩的事,甚至還有人命案子。
當然警方也不是笨蛋,這麼詳細的證據,只有青龍幫內部的人才能知道,而且還是葉凡身邊的人。這就意味着青龍幫
內部肯定出了內訌。
可當警方去調查時,葉凡已經被青龍幫追殺,不知去向了。
丁聶風無奈只有去找莫古,希望他能找到葉凡。但他卻瞞着趙沐言,不希望把她牽扯進來。
當警方收到線報趕到碼頭時,丁聶風怎麼也沒想到,趙沐言已經命懸一線。
看着那把刀就要砍向趙沐言時,丁聶風的心臟都要停止了,本能掏槍將那人當即擊斃。
警察的到來讓這羣黑社會分子驚慌失措,刺青男想一做到底殺了趙沐言,被莫古一腳踢飛。 Www¤ ттκan¤ ¢ ○
警方和這些歹徒展開了火拼,很快便把他們制服。
但是一切都晚了,葉凡已經死了。憤怒的莫古怒紅雙眼,將刺青男打得半死。要不是丁聶風攔着,他絕對會把刺青男打死的。
“她會怎麼樣?”安世蕭緊鎖眉頭,嚴肅地問。
“如果證實沐言有協助葉凡逃跑,她將會面臨刑責。”丁聶風說。
“那你現在就要把她拷起來嗎?”楚易然怒不可遏,“她受怎麼嚴重的傷,都差點死了,你還要抓她,還有沒有點人性?”
“如果我不把她拷起來,她會把天都翻過來!”丁聶風額頭青筋暴跳,瞋目豎眉,聲大如雷,“我告訴你們,這丫頭要是發起瘋來,你們誰也治不住她。”
楚易然愕然,心中不平,卻不敢反駁。
丁聶風深呼一口氣,壓了壓情緒,無可奈何地說:“先這樣吧,等她身體好些了,通知我。”
丁聶風留下了四名警察監護趙沐言就走了。
刺青男對殺死葉凡的事供認不諱。當場抓獲,還有那些膽小的手下的指認,他想賴都賴不掉。
刺青男知道這次事大了,一口咬定是宋一城指使的。這讓丁聶風大爲意外。
他原本以爲這只是青龍幫內部的爭權奪利。宋一城一個商人,怎麼會摻和起黑幫的事來呢?
但縱然他有疑惑,卻沒有證據。宋一城堅稱自己無辜。葉凡的命案最終以刺青男爲主謀而定案。
葉凡的命案定了,但葉凡犯的案子還沒定。
丁聶風頭疼。他擔心趙沐言不能安心接受這個結果,還要鬧出事來。他又擔心趙沐言被葉凡牽連,有牢獄之災。
丁聶風煩躁地抓抓頭髮,心中一團亂麻。
此時的趙沐言安靜地躺在病牀上,意外地沒有任何情緒,就連眼淚都沒有一滴。
“我躺了多久了?”
“三天。”
趙沐言倦怠地眨了下眼睛,緩緩地說:“不能讓葉凡留在停屍房,那地方太冷,得接他回家。”
莫古點點頭。看着她蒼白如蠟的臉,緊緊地握住她冰冷的小手。
“我沒事。”趙沐言低聲喃喃,“至少在這幅身體好起來之前。”
莫古心一顫,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
趙沐言微微側頭,迷離無神地看着他,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動了動手指,也握緊了他的手。
“莫古,我只剩下你了。你可千萬別有事。”
莫古無言,趙沐言閉上眼睛。她很累,身體很疼,她想睡覺。
只有在夢中,才能看到明媚的陽光下,三個孩子天真無邪的笑容。
那時他們都堅信,這會是永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