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讓她染上了——
他好狠毒,自己死便罷了,居然拉着她墊背?拳頭忿忿的砸着,世界越發的黑暗,舒靜不甘心。
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味傳來,望着自己髒污粗糙的手背,她更是憤恨南平。
‘你以爲我真喜歡你?真怕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怕的,不過是酈心看到那些照片…’
‘如果不是怕你藏私,弄巧成拙,我早就找人把照片搶回來了,用這麼麻煩?’
‘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我愛的人,是溫酈心!在我眼裡,你給她提鞋都不配!從我懂愛情開始,我喜歡的,我想要的,從來就只有她一個!我出國,我做什麼,都是爲了她,跟你,沒有半點關係!’
‘原本,不管怎麼樣,念往昔的舊情,我不會虧待你…是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之門,你偏要闖進來!都是因爲你!”
‘那塊地,那些撐場子的女人,對我而言,都是可有可無!指望這樣的投資賺錢,我早就餓死街頭了!’
…
充滿恨意跟暗示的聲音腦海迴響,舒靜頃刻就明白了他這麼做的緣由,卻是哭笑不得:
“是爲了那些照片?他居然讓她染上了毒癮?!全是爲了溫酈心!爲了溫酈心,他居然給她下套?她算什麼算什麼?”
心心念念愛過的人,多少年都不曾忘記的人,一心想要跟他白頭偕老,甚至想要爲他去竊取商業機密的人,居然給她挖了這麼大的一個坑,讓她淪落到了這般境地!
恨,無盡的恨意滋滋氾濫,舒靜心頭狂涌的情緒難平。
腦海中猛然又浮現出街道上,她跟韶黎殷你儂我儂的恩愛畫面,舒靜更是悔不當初。擺在她面前的路,無數條,她竟然選了差中最差的一條。
而今像個喪家犬似的,有家不能回,想工作也不行,連吃飯的錢都沒有,經常要靠撿垃圾度日,她以後只能過這樣的日子嗎?或者,真得去賣?就算她想賣,都是危險的!她現在根本不敢接觸正常的人羣!
一旦被人認出、或者泄露出風聲去,她要坐牢的!有這個污點在,只怕認出她的人都要威脅她一遍。越是見不得光的生意,那些人就越是無恥的沒有底線。破罐子不怕摔啊!可是,她卻——
已經完全看不到希望,可是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她也的確過夠了!
如果煙沒了,後果,她簡直不敢想象。
那一刻的瘋狂,別說是偷搶、估計殺人放火,她都是願意的!那個時候,人,都不是人了,當然更不存在什麼所謂的理智。她見過太多啊!
所以,這種東西,即便經常出入危險地帶,她卻都十分謹慎,怕碰!
有幾次,被強灌,她也沒少得罪人,被欺負!
想起往昔的心酸,這些日子的狼狽,舒靜突然開始懷念起那六年的平靜,其實,坐個辦公司,上個學,最多也只是看人臉色、枯燥而已,比起現在仰人鼻息,當真好太多啊!
只是有些東西,不失去,是不會明白的!
她不懂,曾經,自己怎麼就一門心思扎進了風萬里的坑裡!要不是他,她怎麼會動北冥集團的資料!她沒想到這麼嚴重,他竟然一點情面都不留!
當真是天堂地獄一線間!
陷入了無盡的迷茫,舒靜突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
這天,走着走着,不知不覺地,等她回神的時候,發現竟走到了溫家豪宅的附近。
望着那漂亮奢華的房子,舒靜的記憶彷彿回到了多年前,她第一次站到門口,看到這做夢一般的豪宅的時候。
那種感覺,澎湃、張揚,像是進了夢中的童話。她幻想着有一天她可以穿漂亮的裙子,被一羣人前呼後擁着喊‘小姐’,她再也不用吃飯前擇菜,吃飯後洗碗,再也不用沒白沒夜的想着貨架上的芭比,每次去超市,只能看不能動…
曾經的曾經,她真得以爲自己馬上就可以變成公主,即便不是天生的,也可以改變自己貧困的一生,至少再也不用受窮。有了期盼,她每天都在等。即便那賭鬼的父親上門叫罵,她都不覺得日子難熬了。
她有夢,一個很美很美的夢,她知道很快,就要實現了。
那段時間,每次回家,看到家裡有禮物,她就會特別的開心。那些點心,特別好吃,是她從來沒吃過的,雖然很多盒子裡的,母親都拿去送給別人了,她還是能吃到一些。
慢慢地,她開始有喜歡的玩具,又漂亮的可以晚上抱着睡覺的熊娃娃,有美麗的書包,漂亮的衣服、鞋子…
每次,同學看到她身上的衣服,總會各種羨慕,雖然也總有女同學尖酸的說‘你媽傍的大款又來了?’,嘲笑她母親‘人老珠黃還不安分’之類,可是,她從來不會介意,她知道那是她們羨慕妒忌,她的衣服突然比她們漂亮了!
所以,她轉兩圈,說兩句話,故意在男同學面前‘問下裙子好看嗎’就可以把那些女同學氣跑。雖然事後,她也總會很難受,覺得一直這樣…不好!
那個時候,她懂得也不是很多,只是希望趕緊擺脫那上門要錢的父親,希望擺脫那種日子,雖然私心裡還是希望自己過得好,卻又潛意識的有些不想叫別人爸爸…一直這樣糾結着,她卻也隱隱期盼着有禮物的日子。
父親入獄的那段時間,收禮物的那段日子,是她跟母親過得最平靜的!
一天,她回到家,看母親非常開心,還說要帶她去逛商場,做頭髮。
以前,他們的日子其實過得很辛苦,母親只是個普通的職工,他們的房子很老舊,而家裡其實還欠了一屁股債,而這些,母親都一個人扛着,所以,每個月,他們可用的生活費都很少,即便後來日子改善了不少,依然也還是緊巴巴的,像是做頭髮這麼奢侈的事兒,對她來說,簡直像是夢。
那是她第一次,把自己微微有點卷的頭髮拉得像是燙過了一般,非常非常直,而那一天,她們一天近乎花掉了一個月還多的生活費用。
母親很開
心。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是母親想帶着她正式進門拜訪。也是那一天,母親告訴她,她們有可能重新組建了個家庭,問她願不願意,同時也告訴她,另一邊會有個妹妹,比她小一點,但因爲從小是公主,有些任性,而且,她們是後來的,肯定免不了要受些委屈,更告訴她,如果以後要住在一起,她必須要讓着妹妹,但是她們可以生活在很漂亮很漂亮的大房子裡,以後也不用辛苦了,她也可以上好一點的學校。
她的夢開始膨脹了,因爲很快地,家裡送來了更多更值錢的禮物。
那一天,還有車子接了他們去大酒店吃飯,那一餐,很多很多漂亮的菜,她都沒見過,甚至都不知道怎麼吃?最後,卻都浪費了,他們回到家,都還特別心疼,可也因爲那一餐,她整個世界都突然變得不一樣了。
開始,她每天都在做着一個夢——公主夢。
叔叔告訴她,過些日子要準備一次正式的會面,還特意都給他們定了衣服,還拿了畫冊給她選,說是一模一樣的衣服,顏色有點區別,她選好了,剩下的一件就給以後的妹妹,希望,她們能和平相處。
於是,她跟母親每天都很開心的在等。
後來的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叔叔跟媽媽是初戀,她們是無意間碰到的,說來也巧,叔叔喪偶,母親也離異,兩個人莫名其妙地就舊情復燃了。
媽媽是美麗的,即便是布衣粗服,在同輩中也絕對是佼佼者,曾經,她們的家境也算不錯,可惜父親不務正業,一次生意失敗後,被打擊的還染上了賭博的惡習。再加上媽媽沒能給家裡生個兒子,一直遭奶奶嫌棄,她們一家的日子越過越差,父親的脾氣也越來越差,甚至開始還聽信外面的傳言,覺得母親是‘紅顏禍水’,她是個‘賠錢貨’,拖累了家裡的運氣。
所以,動輒摔砸叫罵,一不順了就發酒瘋,賭輸了也一樣。
家裡每天都烏煙瘴氣的!
後來,曲曲折折的,她們終於離婚了,因爲母親有正當職業,她被判給了母親,可父親不止沒出贍養費,還經常來要錢。
她們也始終沒過一天安穩的日子。
直至,遇到了溫叔叔!
其實,在他之前,她們家裡經常會有不同的叔叔上門幫忙服務,她其實多少也知道,很多叔叔都很喜歡媽媽,大約是母親漂亮,又勤儉、脾氣也不錯的緣故吧!可是不知道是母親眼光高了、還是這麼多年被婚姻拖垮了,還是因爲她,母親都沒有接受,一直,都是他們相依爲命,直至遇到了他,她也是滿意的!
所以,平時沒事,她也特別勤快,希望多幫母親分擔一點,讓她休息保養下。
一直一直,她都做着夢在等。
可是某天,她突然發現,經常往家裡送的禮物越來越少,間隔的時間卻越來越長。
直至有一天,她不太舒服提前回了家,家裡卻來了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子,給了他們幾萬塊錢,一些禮物,那一幕,說得卻是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話:
‘張女士,我代表老爺跟你說聲,對不起!這點錢,是給你們的一點補償跟生活費,老爺讓我跟您說,讓您別在等他了,遇到好人家,差不多就嫁了吧!以後如果有困難,隨時還是可以找他;能盡綿薄之力,他一定義不容辭!’
“他怎麼不親自來,是有更好的選擇了嗎?怎麼,還怕親口跟我說一聲?”
‘不是!張女士,這個,您真的誤會老爺了!以我們老爺的財力,買十個八個年輕貌美的,都不是事兒。如果他是貪戀小姑娘的美色,又怎麼會想要娶您入門、跟您交往這麼久呢?說句不中聽的,到了我們這把年紀,什麼沒見過沒看過,不就是想找個可心的人搭夥過日子,好好走完這後半生嗎?可是,您有您的顧忌,您怕一下子女兒接受不了,兩個人慢慢來,我們老爺也是啊,他也有女兒…哎,我們小姐,是我們老爺的命根子啊!我們小姐已經病了很多天,而且已經很久很久都沒跟我們老爺說過話了!我們老爺心疼啊!其實,除了夫人,我們小姐是不可能接受其他女人的…老爺在這件事上又覺得愧對小姐,小姐不鬆口,老爺也沒轍,他不想再拖着、耽誤了您,所以才讓我過來,跟您說清楚!’
“是酈心不接受?要不讓我們試着接觸下,會不會好一點?我可以去溫家當傭人!”
‘老爺不會答應的!小姐知道了,只怕會更生氣!張女士,您不瞭解我們小姐的脾氣,只怕,您一進門,她就會離開了!夫人走後,小姐的任性,一般人已經壓不住了。如果道理能說得通,這些年,不爭氣的小少爺早就進門了。終歸,我們小姐纔是法律上老爺唯一的親人、繼承人,加上我們小姐學什麼都快,又對珠寶頗具眼光跟天賦,我們老爺已經有意培養她當接班人。當年,因爲小姐,沒有急於接二夫人跟小少爺入門,現在近乎連承認都有限了,態度可見一斑,張女士,跟老爺相處也有一段日子了,你該瞭解他的脾氣,決定了,就不會再改變了!該說的,我都傳遞到了,祝你們幸福!’
…
那一刻,她就已經大約預感到,以後跟這個有錢的叔叔再也沒有交集了。
那也是第一次,她從母親嘴裡,知道了溫家大小姐‘溫酈心’的名字。
夢,破碎了!
突然間,她連學習的動力都沒了!原本就不怎麼樣的成績,更加一落千丈。
她開始打聽溫家的住址,溫家情況。
放學後,她就來了這片豪宅區,在那個時候,這裡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現在周遭都建立起來了,越發繁華了。
站到這一片土地的時候,她總有種生活在另一個地球的感覺。
那跟他們生活的世界完全是兩種。
透過雕花的大鐵門,她看到她穿着漂亮的衣服在美得像是畫冊一樣的草坪上漫步,身後不遠處還跟着傭人捧着大衣,拿着水。
連書本掉了,都有人給她撿起,放到手中!
......
“好了!不是還要應
酬嗎?快走吧!一會兒被我爸看到,又拉着你下棋,可別跟我哭…”
巧笑的女聲突然傳來,驀然回神,舒靜纔看到,不知何時,門口一邊已經停了一輛豪車,韶黎殷跟溫酈心站在正對門口處,他手裡還拎着女包跟提袋。
“怎麼聽着,像是不太待見我的意思?這就開始厭惡我了?”
“知道就好!”嬉笑着,酈心已經接過了他手中的包包:“其實我可以自己開車回來,你不用專門跑去接我!”
笑了笑,韶黎殷將她額前的一點發絲別到了耳後:“不看看,不放心!正好回來,也順路!晚上,真不去我那兒?”
他還是喜歡抱着她睡的日子,簡直不能更好!
慢慢地,一下一下搖着頭,溫酈心笑眯了眸子:
“蜜月都被你透光了,以後,還有什麼意思?而且,我聽說,婚前不宜見太多面,得保持神秘感!何況,我還想多陪陪我爸,以後都跟人家姓了,指不定被欺負了,必須得有個靠山啊!強大的靠山!敢欺負我,老爸出馬,哼哈哼!”
挑眉,溫酈心還對着他擺了個‘殺殺殺’的POSE。
抓住她的小手,韶黎殷直接親了一下:“誰敢欺負溫大小姐?你簡直就是個溫小霸王,溫大煞星啊!疼你還來不及,還敢惹你?不想活了!”
以前,沒覺得她這麼活潑,近來,韶黎殷卻發現,放開的她陽光得他的世界都燦爛了。
“嘻嘻…誰讓我有個厲害的老爸,還有個更加厲害的老公呢?!”
拍着馬匹,溫酈心不忘給他臉上貼金:“爲了不讓老公丟臉,我也只能欺負別人!不許別人欺負我!”
寵溺地彈了下她的鼻頭,韶黎殷道:
“乖!有事,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看來,還是要早點把你娶回家才行!那我走了,記得好好吃飯!”
“嗯,你也是,被喝多了!”
剛一擡腿,突然,又一輛車子另一邊駛來,韶黎殷又停了下來。
“爸——”
一見父親從車上下來,溫酈心快步衝了過去,挽住了溫老的胳膊:“爸,你回來了!”
上前,韶黎殷也打了個招呼:“伯父,我,送酈心回來!”
“嗯,都到門口了,怎麼不進去?”寒暄着,溫老看了看笑容滿面的女兒,頓時頗感欣慰,這麼多年,他從沒見她這麼明媚過!
這樣的笑容,記憶裡,似乎還停留在老伴在世,她十歲之前吧!
“一會兒還有個飯局,就不進去了!下次,我再過來!”
“嗯,有工作你就去忙!殷,你也不能太慣着她,該忙就忙!小心把她都寵壞了…”看着她手中的包包、物什,溫老也禁不住搖了搖頭,從確定婚期,就看她每天買買買了,虧得家裡全給置辦了,要是不管,她是不是天天連班都不用上了。
扁着嘴巴,溫酈心撒嬌道:“爸,誰到底是你親生的?”
“呵呵,寵她,是應該的!寵壞了,就不怕別人惦記了!”他以前,欠她太多了,曾經,她是何等的遷就他,而今,爲她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哈哈,這話,我愛聽!”
…
三人閒話家常間,竟也是滿滿的的歡聲笑語,一邊的樹後,望着三人,舒靜的拳頭都攥握得咯咯作響,目光掃過兩人,漸漸落在一邊溫酈心身上。
看着她越發白皙透亮、光芒四射的美麗容姿,像是逆生長的一般,再看自己衣衫破舊的樣子,舒靜不禁越發的不平衡。
她有今天,全是因爲她!
如果不是她反對,她現在也住在這樣的豪宅,指不定多少公子哥扒着她呢!
如果不是她,風萬里不會這麼對她!她不會染上那個,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般!
如果不是她,就不會有上次的意外!她不用給森哥錢,說不定,她跟韶黎殷也會是很好的一對…
如果不是她,她至少不會餓肚子!
如果不是她,她也不會有家歸不得,甚至淪落到連要飯的都不如!
…
爲什麼,她這麼悽慘,她卻越來越好?她還要結婚了?還是嫁給樊城四少之一的韶黎殷,做着溫家的大小姐,還是四少奶奶之一!
爲什麼好運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爲什麼她越來越差,她反倒越來越好!
就因爲她會投胎?她姓溫?
憑什麼只能她欺負別人!
恨,滋滋的恨!
尖銳的指甲刺入掌心,不經意間一個低頭,垃圾桶邊伸出的一塊木頭上,一個尖銳豎着的長釘子吸引了她的注意,轉身,她就將那釘子一點點拔了出來,撿了一邊的破碎料袋子纏了纏,握在掌心,低垂着頭,她沿着一邊的小路靠了過去。
“溫酈心,你去死吧!”
韶黎殷剛一轉身,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尖叫,轉身便見一抹身影衝了過來,說時遲那時快,本能地,溫老想要推開酈心,韶黎殷也下意識地去扯去擋,一個旋身,抱住溫酈心,韶黎殷側身用背部擋着他,一邊溫老也試圖抓住兇手的人。
現場一亂,隨即,車上的司機也跑了下來,很快地,便制住了她。
“啊!放開我,放開我!溫酈心,你該死!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韶黎殷一回身,跟溫老異口同聲,全都頗爲震驚:“舒靜?”
眸光一個交匯,兩人都是一頓,連溫酈心也驚了下:“爸,你也認識她?”
眸光不經意間一轉,卻見韶黎殷的衣袖都被劃破了,還有一道血口,她頓時尖叫出聲:
“殷,你受傷了?流血了?”
“沒事,破了點皮!不要緊!”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傷?”轉着韶黎殷的身子,溫酈心還一臉緊張,另一邊,看着地下的女人,溫老同樣的難掩詫異:
她爲什麼...爲什麼要殺他的女兒?
被制住了,舒靜還是拼命的掙扎,叫罵,不停地嘶吼着,像是瘋了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