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夜風沁涼,我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隻立在櫥櫃上的黑貓,只覺全身的血液在剎那間被凍結成冰。
雖然不知道她爲什麼會變成貓,但她的聲音我一定不會聽錯,分明是那個和我擁有同一張臉的女鬼!
“呵!真榮幸啊,這麼久沒見,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黑貓的脣瓣一張一合,隨着一聲冷笑溢出,那雙綠幽幽的眼睛裡迸射出了越發怨毒的寒光。
它從櫥櫃上一躍而下,邁着貓步,緩緩朝我逼近,“你現在心裡一定在想,我怎麼會變成一隻貓吧。”
隨着它的步步緊逼,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明明想往後退,離它越遠越好,身體卻僵硬的動彈不得,彷彿已經被它蠱惑了。
“告訴你,這都是拜你所賜!”
原本還稱得上溫柔的聲音徹底變得陰狠起來,它狂躁地衝我呲牙,似乎想將我生吞活剝,“自從知道那人的身份,我就已經不打算再找你的麻煩。誰知他欺人太甚,一直追着我不放,定要將我打得魂飛魄散才甘心!如果不是在最後一刻趁他分神的時候鑽進了這隻貓的身體裡,只怕我現在已經灰飛煙滅了!”
我自然知道它口中的“那人”是誰,忍不住替他辯解道:“他、他本就是陰陽師,抓鬼是天經地義的事,更何況是像你這樣害人性命的惡鬼。”
“呵,陰陽師?不得不說,你可真是單蠢的很吶。”
它毫不掩飾對我的嘲諷,連聲質問,“如果他真的只是陰陽師,我會被他逼到如斯地步?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想過要殺你,我只是想要血玉麒麟,他爲什麼就不肯放過我?一定要讓我魂飛魄散才罷休嗎?啊?”
“可你爲了恐嚇我,也還是殺了不相干的人不是嗎?”
我直覺它今天是來和我算總賬的,順便把簡諾的那份也算在我的頭上,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和它把話攤開了來說。
“你知道什麼!”
它一雙貓眼瞪得大大的,聲音越發狠厲,“那兩個女人根本不是我殺的,只是她們死的時候,我剛好在那裡,就乾脆借用了她們的身體來嚇唬你,好讓你乖乖交出血玉麒麟!”
“什麼?她們不是你殺的?”
此時此刻,我心中的震驚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連聲音都不自覺地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我一直以爲我的猜測已經接近了事實的真相,誰知這女鬼突然冒出來告訴我,人不是它殺的?
那……殺了劉晴和樑悅的,又是誰?!
想到那通每次都會打來的恐怖電話,我連忙問道:“那電話呢?電話是不是你打的?”
“當然不是!”黑貓冷哼道:“我只是上了那個姓劉的女人的身體,沒想到她竟然排斥我,我只說了一句話就被她擠出了身體。當時我還覺得奇怪,她區區一個人類,怎麼還有意識和鬼對抗,就一直跟着她去了醫院。結果沒等我弄個明白,那個冒牌陰陽師就出現了。”
冒、冒牌?
我嘴角抽了抽,突然覺得這隻鬼的形容挺欠抽的。
“第二次呢?”我繼續問道。
黑貓倒也配合,如實回答,“那時我正在想辦法把冒充你的視頻寄給警察,想着你被冤枉了,心裡委屈了,說不定就會哭着跑來求我幫你澄清。”
“……”
這回,我連眼角都跟着抽了。
這臭貓果然欠抽!
……
說實話,知道人不是它殺的以後,我就一點兒也不怕它了。
我相信,即便是第一次纏上我的時候,它也不是真心想要殺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自信,就只是堅信,人有好壞之分,鬼也一樣。
只是,既然這一切都與它無關,那,究竟是誰在背後搗鬼?
原本以爲已經獲知的真相,在這一刻統統被推翻,我只覺自己又陷入了一團更深的迷霧當中,難以自拔。
“靠!光顧着和你說話,都差點兒忘記來這裡的目的了!”
一聲低咒突然響起,我愣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竟然是從面前這隻黑貓的嘴裡發出來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它,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黑貓似乎也已經意識到自己突如其來的不靠譜,立刻懊惱地用爪子掩面了。
看着在上一秒還牙呲目裂,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了的黑貓突然收起了渾身的戾氣,賣起了萌,我瞬間石化、火化、風化了……
這這這……
這丫的真是從前那隻讓我心驚膽顫的恐怖女鬼?
顯然,它的真性情已經顯露了出來,再也不加掩飾。
於是乎,這之後,我就稀裡糊塗地和它坐在沙發上聊了起來。
這是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我居然會和一隻曾讓我最害怕、最恐懼的鬼聊天!
不得不說,人生如戲啊。
這女鬼其實有一個好聽,且其中一個字還和我同音的名字,叫顧筱婉,生於民國初年。
大概是習慣了現代的生活,她性格也更偏向於現代女性,完全沒有一點兒民國大家閨秀的影子。
也是這時我才知道,她一心想要得到血玉麒麟,只是爲了救自己的丈夫。
她和丈夫是死於一場戰亂。
因生前聚少離多,又擔心死後入了輪迴會不記得彼此,找不到彼此,他們就一直遊離在三界之外,做了一對鬼夫妻。
他們相偎相依,不離不棄地過了幾十年,原本一直相安無事,可就在上個月,她丈夫的魂魄突然變得越來越虛弱,甚至到了快要魂飛魄散的地步。
她心急如焚,四處求助,卻屢屢碰壁。
直到一個自稱是“天女”的神秘人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只要找到血玉麒麟,就一定可以救回她的丈夫。
那天女還給了她一個聚魂瓶,讓她將丈夫的魂魄收進去,並交由天女保管,而她就負責尋找血玉麒麟。
天女一再告誡她,若半年之內她拿不到血玉麒麟,她丈夫就會徹底的灰飛煙滅!
抱着孤注一擲的心態,她在那天女的指引下,最終找到了我。
聽完她的話,我試探性地問道:“所以,是天女告訴你,血玉麒麟就在我身上?上次簡諾說,你是被人救走的,救走你的人,是不是也是天女?”
不知怎麼的,我總覺得那天女出現的有些不尋常。
而且,我記得簡諾也說過,救走顧筱婉的,分明是隻厲鬼。
“嗯,是她。而且她會卜卦,這是她卜卦卜到的。”
或許是因爲提到了自己的傷心事,顧筱婉的情緒有些低落,她點了點貓腦袋,隨即用爪子推了推我的胳膊,“誒,既然我把事情都告訴你了,那我們也算是朋友了吧?那個冒牌陰陽師爲了你,差點兒把我打得魂飛魄散的事兒我也不跟你計較,所以你也別藏着掖着了,把血玉麒麟借我一用行不行?我保證用完了就還給你,我發4!”
爲表真心,她蹲坐在沙發上,高高舉起一隻前爪,做出一個發誓的動作,樣子別提多萌了。
我頓時被她逗笑了,卻還是兩手一攤,無奈地聳了聳肩,“可我真的沒有你說的血玉麒麟啊。”
“什麼?不可能!”她如我所料地炸毛了,跳起來在沙發上走來走去,“怎麼會呢?這怎麼可能呢?明明天女信誓旦旦地和我保證過,說血玉麒麟一定就在你身上啊。”
我蹙了蹙眉,有些遲疑地問道:“……那天女的身份,你有查過嗎?”
“沒有,她每次出現都是不一樣的臉,連我都分不清,到底哪一張臉纔是她真正的模樣,就算想查也無從查起。”
顧筱婉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內,想必她也是病急亂投醫,不管人家是何身份,只要能救她的丈夫就行。
說真的,我挺羨慕她,也佩服她,可以爲了自己心愛的人不顧一切。
我正想着,顧筱婉突然擡起了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想要將我看穿,“我再問你一遍,血玉麒麟到底在不在你身上?”
“拜託大姐,我連血玉麒麟長什麼樣兒都不知道好吧?”
這年頭,實話實說都沒人信,我也只能無奈長嘆了。
顧筱婉冷哼一聲,眼睛裡再次泛起了我熟悉的血色紅光,“我警告你,最好不要騙我,如果讓我發現你說的是假話,我一定會讓你不得好死!”
見她七十二變似的又轉了性子,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順帶嚥了口唾沫。
我就知道,她絕不可能輕易相信我,之所以能心平氣和的和我坐在一起,也只是堅信我身上有血玉麒麟罷了。
心思電轉間,我決定轉移話題,“對了,你爲什麼說簡諾是冒牌陰陽師?”
“切,也就你這個白癡相信他是陰陽師。”
顧筱婉恢復成原來的樣子,貓眼居然還翻了起來,就那樣";chi luo";裸地白了我一眼,“我告訴你,他根本不是陰陽師,他是……”
她話沒說完就突兀地停了下來,我轉頭去看,就見她四條腿突然直直地立了起來,身上的毛也一根根地豎起,分明是戒備的姿態。
“怎、怎麼了?”
不好的預感瞬間涌上心頭,我下意識地左顧右盼,心裡莫名地發慌。
顧筱婉的貓耳朵動了動,一雙貓眼跟着眯了起來,“我感覺到了一股很強大的怨氣,在朝這間屋子聚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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