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裡的空氣被一點一點地抽離,大腦因缺氧而疼痛不堪,眼前蒙上一層白霧,我透過霧靄,吃力地看着那個冰冷的男人,心裡不無悲哀的想:原來到最後,我竟然要死在自己最愛的人手上嗎?
呵,不得不說,這真是天大的諷刺啊。
說不清是失望更多,還是悲傷更大,或者,也有恨?
我只知道,自己放棄了無謂的掙扎和抵抗,意識漸漸渙散,眼前只剩下一片黑。
就在這時,熟悉的灼痛感再一次從手上傳來,卻不再只是輕微的疼,而是蝕骨的痛。
也多虧這樣錐心的劇痛,喚回了我瀕臨崩潰的意識,我睜開眼睛,就見模糊不清的視線裡,似乎有誰在衝我詭異的笑。
——所謂幻境,皆來源於自己心底深處最害怕的東西,看到的,也是埋在你心裡最深處的結。
——該如何破解?
——面對它!
突然,曾聽到過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我猛然意識到,我現在經歷的一切,或許,都是我最害怕的。
我最害怕什麼?
欺騙、背叛,這些,如果放在普通朋友上,我可以一點兒也不在意。
可如果那個人是簡諾,我會崩潰。
然而,這不是真的,是幻覺,是從我心裡滋生出的噩夢,如果我一味的放棄,那麼下場,就是死無葬生之地!
所以,我不能放棄!不能!
手裡的怨靈鞭像是感應到我的想法,竟是發出了一陣耀眼的紫芒,不等我指揮,它已經自主從我手裡掙脫出來,長鞭如蛇一般,纏繞上禁錮住我脖子的鞭子,向外拉拽着。
不多時,纏着我脖頸的鞭子明顯鬆了一些,久違的空氣吸進肺裡,我只覺這一刻,我像是重生了。
隨着怨靈鞭的拉拽,“簡諾”的那根鞭子一點一點的脫離我的脖頸,最終,像空氣一般,消失不見。
沒了支撐,我雙腿一軟,立刻倒在了地上,我拉扯着衣領,大口大口的吸氣,試圖以這樣的方式讓我能呼吸到更多的空氣。
怨靈鞭重新回到我手裡,我緊緊捏着這唯一的救命稻草,好不容易等呼吸喘勻,我慢慢站起身,看向還在對面站着的“簡諾。”
他面無表情,眉間眼底都找不到一絲我熟悉的樣子。
我冷笑着,慢慢揚起了怨靈鞭。
他臉上的表情立刻碎了,眨眼便換上悲傷和不敢置信,“曉曉,你要殺我嗎?”
說着,他露出痛苦的神色,“爲什麼曉曉?我不是你最愛的人嗎?爲什麼你要殺我?你怎麼可以?”
心下一顫,我立刻敏銳的感覺到,我動搖了。
儘管明知他不是真的簡諾,可看着他臉色痛苦的表情,我終究做不到真正的無動於衷。
灼痛感一波接一波的襲來,似乎在提醒我此刻的處境,我深吸口氣,緊緊閉上眼睛,毫不留情地揮下了這一鞭子。
頃刻間,似玻璃粉碎般的聲音嘩啦啦地響起,等我睜開眼,眼前又是另一番場景。
我像是處在一片虛空裡,除了腳下的路,四周只有無盡的黑暗。
心緊張又不安地跳動着,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啪!”
“啪!”
“啪!”
緩慢有力的鼓掌聲在虛空中響起,像是從四面八方傳來,叫人辨不出方位。
“沒想到啊曉曉,你居然能走出我精心爲你設計好的一趁境,看來士別三日,真該當刮目相看啊。”
我聽着這熟悉的聲音,語氣平靜的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其他人呢?”
“放心,這一輩子,都大概見不到他們了。”
她的話讓我眉心一緊,頓時感覺到不安,“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隨着話語落地,小默慢慢從黑暗裡走了出來,我們相隔三步的距離,卻像是相隔了萬丈懸崖。
她衝我笑了笑,而後伸出手來,“好了曉曉,把血玉麒麟給我吧,我沒時間再陪你玩了。”
“呵,玩?”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心裡寒涼一片,譏嘲道:“你所謂的玩,就是隨意玩弄別人的感情,甚至是性命?”
她眸光微閃,隨即微微一笑,“隨你怎麼說吧,把血玉麒麟給我!”
“想要血玉麒麟?”我冷眼看着她,一字一頓,“可以,先殺了我!”
她笑容緩緩收起,眯起眼睛,“你以爲我不敢?”
我默然不語。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忽而再次揚起笑來,“殺了你有什麼意思?倒不如,從這些人下手,如何?”
隨着她話語聲落地,又一片黑暗漸漸亮了起來,卻是三個像電影院般的屏幕,簡諾、展湘和江城,都在經歷各自或恐怖、或美好的幻境。
“嘩啦啦!”
有鎖鏈鏈接這三張屏幕,鎖鏈的另一頭,正握在小默的手裡。
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我緊盯着她手上的動作,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你一定還不知道,這個是什麼東西吧?”似乎是察覺到我的視線,她隨手甩動着鎖鏈,在嘩嘩聲中,幽幽道:“這是鎖幻鏈,就是鎖酌境,讓他們一輩子都困在裡面,但是……”
刻意停頓下來,她斜睨我一眼,笑得明媚動人,“只要我輕輕扯動鎖鏈,那些幻境就會被全部扯碎,你猜,那時,幻境裡的人,又會怎樣?”
身形一震,我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覺得,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能怎麼樣?
除了跟那些幻境一樣被狠狠撕碎,還能怎樣?!
我恨恨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如果你敢動他們一根寒毛,我發誓,就是死,也一定要讓你魂飛魄散!”
她目光微露遲疑,隨即笑了,“怎麼說,我們也做了那麼多年的朋友,我還是很好說話的,只要你把血玉麒麟給我,我立刻放了他們,如何?”
我毫不遲疑,立刻把從我走出幻境後,就重新出現在我手裡的盒子拋給了她。
她穩穩接仔子,眼裡明顯閃過狂熱的欣喜,我冷冷道:“放人!”
“我可以不鎖酌境,但能不能走出來,還得看他們自己。”她說着,就見黑暗裡的屏幕,只剩下簡諾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