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財產,我不要。”
“我不是給你的,是給唸白的。你又沒有問過他,我的財產,他要不要?這些,無非是提前讓你保管而已,在他成年之後交給他就行了。”
“我……”
他字正嚴詞地辯解,沈安諾氣餒了。
細想他話中的深意,他說的誠然沒錯。唸白是他的兒子,他給兒子,並不過分,言之有理,她推脫,反而顯得她矯情了。
顧銘年過四十,西裝筆挺,氣質成熟穩重,向來處變不驚,這會不免也有些風中凌亂了。
這個婚,離得是他見過最特別的了,若是稱第二,就沒有膽敢越過成第一。
靳總當時結婚,他就意外至極,沒想到離婚更是神速。
閃婚閃離,還這麼大方送出這麼多的財產,顧銘都替靳總肉疼不已。
最讓他震驚的是,靳總還把唸白的撫養權轉讓了。
可沒有最震驚,只有更震驚,這會,他又被刷新了三觀。
離婚的每一對夫妻,都因財產分配不公吵得臉紅脖子粗,眼前這一對截然相反,妻子不想要,丈夫非要強塞進去。
……
“你先簽。”沈安諾猶豫了下,說。
“還是你先。”靳韶琛推脫,總覺得遲一點萬一發生點意料之外的事情會阻止了事態的進展一般。
顧銘:“……”他很懷疑,眼前這一對真的是在離婚嗎?自己明明是來見證離婚協議書的簽署的,怎麼覺得是被塞了一嘴的狗糧呢?
沈安諾擡手很吃力,力氣不足,失去了一貫的水準,籤的字,很醜,她自己都不甚滿意,可是卻更改不了。
她伸手遞了過去,靳韶琛半蹲着身子,趴在牀沿上寫,字跡一筆一劃,速度慢出了蝸牛,寫的極爲的端正,可寫到最後一筆卻筆尖打滑,生生破壞了端正的美感,落下了瑕疵的敗筆。
顧銘:“……”這會,病房內的氣壓總算是低下來了,而且,有點離婚的感覺了。
靳總這婚,離得不情不願,搞得跟生死相離一樣。
既然如此,真不知道爲什麼離?
難道是……難道是夫人一意孤行想要離婚的?
嗯,夫人臉上毀容了,靳總雖然不修邊幅,滿臉邋遢,可他收拾一下,又是一個帥出天際的美男,夫人有如此自知之明,嗯……
顧銘額頭上的青筋突突跳了兩下,深深覺得自己真相了。
離婚協議書一式兩份,靳韶琛的那一份被顧銘帶走了,沈安諾的那一份她自己塞在了枕頭下,在塞進去之前,她又反覆檢查了兩遍確認無誤才鬆了口氣。
她鄭重珍視地將那份協議書放進去,當成寶貝疙瘩,看得靳韶琛眉頭直皺。
他真想,真想把那玩意抽出來撕毀,眼不見爲淨。
“我叫傅文進來給你檢查。”
“你怎麼還不走?”
沈安諾的態度又來了十萬八千里大轉折,開始趕人了,雙眸充滿了不耐煩之色。
這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只是簽了協議,兩人還沒辦理離婚手續的,她就這麼不待見自己了,他真的有這麼討人嫌嗎?
他一口氣差點憋成內傷,來不及開口,就被她給打斷,“你的存在,只會惡化我的病情,想要我好好養傷,就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靳韶琛,離了婚,我就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的牽扯了。”
“咳咳咳……”她可能是說得太急,又咳上了,一咳嗽,身上未愈的傷口全被牽動了,面部表情疼得抽筋,一口氣又喘不上來了。
靳韶琛見狀,再也不敢跟她討價還價了,低聲下氣地安撫道,“我這就離開,你別激動。”
“你給我走啊……快走……走……”她一個字比一個字發出的音量弱,氣若游絲一般,都開始翻白眼了。
靳韶琛一步三回頭離開,滿臉的緊張之色,生怕她好不容易醒來,又被自己給氣岔了氣,那太得不償失了。
靳韶琛出了重症監護室,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玻璃窗外看她,目光飽含了無限的深情跟眷戀。
可惜,沈安諾並沒有留意。
她剛纔趕人真的是有點演戲的成份,可沒想到悲劇了,作繭自縛。
這副病態的身體,真的是太虛弱了。
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她閉上了眼,好累,卻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離婚協議書是簽了,她心心念念念白的撫養權也得到手了,可爲什麼她的內心並沒有想象中的歡喜呢?
是不是……她對那個男人還留有感情呢?
靳韶琛他就是個大變態大惡魔,那樣的男人沒有心,她的眼睛不夠毒辣,辨別不了他的虛情假意,跟他這樣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無異於與虎謀皮,遲早會被他吃得連骨頭也不剩。
不管他因何同意了離婚跟放棄了唸白的撫養權,但她的目的至少達到了,不是嗎?
這一場差點跟人陰陽相隔的車禍,一定程度上成全了她,幫助了她。
不然,她這會還要昧着良心跟他虛與委蛇,惶惶度日,還要絞盡腦汁想着如何把唸白從他手裡搶過來。
沈安諾並沒有時間繼續沉浸在過去之中,她聽到腳步聲,習慣xing地睜開了眼,以爲那個人去而復返。
並不是他。
是一個陌生的男人,穿着白大褂,他說:“我叫傅文,是你的主治醫生。”
她的目光微微閃爍,眼角的餘光掃到玻璃窗外空無一人,心頭悄然爬上了一抹不知名的失落。
傅文例行的檢查過後,就出去了,並沒有打擾她的修養,只吩咐待會會有人過來將她轉移到高級vip病房裡去。
重症監護室的三天危險期,已經過去了。
沈安諾也不喜歡這個重症監護室,透明的玻璃,一眼便能望到外頭,外面的人也能一覽無遺裡面的情況,她昏迷不醒的時候渾然未覺,這會清醒卻讓她很沒安全感。
傅文走後,沒多久,墨汐進來了,她身後還跟着一干準備將她轉移的醫護人員。
看到墨汐,沈安諾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