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什麼帝都神話,什麼帝都神祗。
不就是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麼,強行被安上一對翅膀,神化了。
切。
實際上卻是不擇不扣的一記笑話。
韶白站了起來,沒有再去碰那本日記本,紙質泛黃的日記本靜靜地躺在地上。
他身上穿着一件寬鬆的睡袍,這是別墅的管家特意送來的,一起送來的還有好幾套居家服,卻沒有給他送一雙皮鞋或者運動鞋過來,大概是怕他跑了吧。
這裡堪比銅牆鐵壁,固若城池,又有人守着,除非他有通天的本領,或者裡應外合才能從這裡突圍出去。
他身上的睡袍是白色的,裸露出了一個腳踝的部位,室內的燈光照射下,襯得他身材愈發的修長筆直。
他迎着光線,臉色白皙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深棕色的瞳孔泛着琉璃的光芒。
他的眸光有些沉鬱,室內開着暖氣,溫度並不低,他的指腹卻冰涼到了極點,他冷得打了個哆嗦。
韶白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打開了窗戶,防盜窗在夜色下泛着鋥亮的冷芒,無聲無息地在提醒着他他受制於人的待遇。
外頭,樹木沙沙作響,風有點大了。
不知道吹了多久,冷風吹得韶白整張臉都凍僵麻木了,他才拖着麻痹的小腿一瘸一拐地走回到那本日記本躺着的地方。
他蹲下身,再度將那本日記本撿了起來,緊接着,自己一屁股着地,坐在地上再度翻了起來。
明明告訴自己這是靳韶琛挑撥離間的詭計,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覺得自己瘋了,病得不輕。
晚上管家送來的飯,一定是下了藥的,不然自己怎麼會鬼迷心竅一再關注這本日記本呢。
難道只是爲了看靳韶琛的童年有多少悲慘嗎?
那個爲哥哥鳴不平的弟弟,絕不是現在的他,他對靳韶琛的心態是牴觸的。
由始至終,一直都是這般。
韶白後半夜坐着到天亮,眼白裡都泛着紅血絲,這就是熬夜的代價。
但是天亮的時候,他又將這些東西歸置到原先的地方,自己去洗了把臉後,倒頭就睡。
他可不想讓靳韶琛看到自己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他哪裡會被區區幾件東西給蠱惑。
他默唸着爸爸,爸爸,沒多久就步入了夢鄉。
韶白卻不知道他房間裡的所有動靜,都全部入了靳韶琛眼。
韶白一夜未眠,靳韶琛亦然。
他起先並沒有打算徹夜未眠的,但是卻在看監控的時候停不下來了,目光始終縈繞着韶白的身影、舉動轉悠。
他臉上出現複雜的神色,自己也跟着被傳染了一樣。
韶白其實是有些心軟了的,有些感化了的,他跟靳北冥不一樣,哪怕被靳北冥荼毒後,韶白天性裡的善良,還是無法完全抹殺掉的,不像靳北冥那個心肝都黑透了的老傢伙。
韶白躺到牀上矇頭大睡,靳韶琛也起身伸了個懶腰,打算去補眠。
累,真的很累。
但是比起昨晚的收穫來,無疑他還是歡喜的,之前的韶白性格犟得跟頭牛沒兩樣,認定靳北冥,而如今自己開始鑽入他的心底去了,有了跟靳北冥爭鋒相對底氣。
遲早,他會戰勝靳北冥,讓韶白完全相信他的。
他的弟弟。
韶白只會是自己的弟弟,絕對不會幫着靳北冥爲非作歹,出頭當槍使的。
沈安諾一覺醒來,發現韶琛睡得很熟,在自己身邊半點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昨晚,她沒扛得住睡意,沒等到他回房就先睡過去了。
不知道他何時回來的,他大概回來的比較晚,不然的話,一貫生物鐘準時的他,哪裡會這個點還在賴牀睡覺。
沈安諾輕手輕腳起牀,並沒有驚動他。
不知道昨晚韶琛跟韶白這對兄弟談得如何了?
韶白會不會相信韶琛的說辭呢?
那幾樣證據,還是太少了,分量不夠重。
等吧,等韶琛醒來了再問他也一樣。
沈安諾下樓的時候,發現唸白已經坐在餐廳吃早餐了。
他習慣性地望向她身後,“媽媽,爸爸人呢?”
“還在睡覺。”
“那昨晚爸爸跟二叔談得怎樣了?二叔信了嗎?”
小傢伙眼珠子瞪得滾圓。
“我也不知道,你爸爸昨晚回來得晚,我睡着了。等他醒來,再問問。”
“噢。”
這個答案,唸白明顯不滿意,失望不已。
他滴溜溜地轉動着眼珠子,想着等下去二叔房間探探風聲。
他小手摩挲着光滑的小下巴,想到先前把二叔噎得不輕,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二叔現在脾氣很大,等二叔承認自己了,嗯,他一定會讓二叔見識到自己的“乖巧”,想要個疼愛自己的長輩,怎麼這麼難?
人家藺以軒那本低的智商,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嗯,唸白琢磨着,大概是老天爺覺得自己太聰明瞭,刻意爲自己設下的挑戰門檻。
兩人吃完早飯後,管家過來彙報,“少夫人,龍老先生來了。”
“外公來了啊,這麼早。”
唸白很高興,蹦蹦跳跳地衝了出去,沈安諾還沒來得及阻止。
她也跟着起身,迎了出去,對於爸爸的到來,她的確是喜聞樂見的。
不過,她不知道爸爸這趟過來是爲了什麼,也許是爲了單純的見自己而已。
很快,她就知道了爸爸的來意,爸爸過來是找韶琛的。
“韶琛還在睡覺,爸爸,要不你等會吧?”
女兒明顯就是胳膊往外拐,心疼她老公,不過龍敬天也樂得跟女兒外孫相處,沒有計較,爽快地答應了下來,“好。”
“外公,我告訴你啊,我……”
唸白拉着龍敬天在花園裡的石凳上匆匆坐了下來,就開始滔滔不絕說了起來。
他在幼兒園是高冷的一個小傢伙,但是在沈安諾跟龍敬天面前,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沈安諾莞爾失笑,並沒有插嘴,這一老一少其樂融融的氛圍,看得人都有些眼熱跟豔羨。
唸白都說了二十分鐘還沒有消停的跡象,沈安諾忍不住扶額,心生佩服,爸爸居然被唸白這麼纏着還沒有露出丁點的不耐煩來,涵養真的是令人歎爲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