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魯努爾在監牢中與丁度銖錙必較的商討賣身錢,嘎嘎帶着彪悍的部下在外面毫不留情的消滅着胡魯努爾最後的心腹。
看起來各取所需,沒有什麼好埋怨的,即便是王德用這樣的老臣,在得知哈密國放棄了胡魯努爾龐大的家財之後,也就對嘎嘎在東京的屠殺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六天之後,丁度無意中破獲了一個坐地分贓的賊窩,從裡面起出銀錢兩萬六千四百餘貫,堪稱開封府立府以來繳獲的最大一筆賊贓。
相比尉遲文,丁度果然不愧君子之稱,第七天,憔悴不堪的胡魯努爾走出開封府的時候,就看到尉遲文搖着一把摺扇,笑吟吟的邀請他進馬車一敘。
胡魯努爾一言不發走進了馬車,從手指上褪下一枚戒指遞給尉遲文。
尉遲文接過戒指瞅了一眼,掀開戒指上那個小巧的蓋子,找了一張紙用戒指在上面按了一下,上面出現了一個清晰地鼎泰豐印鑑,又從懷裡取出一張帶着印章痕跡的紙對比了一下,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又把手攤開伸向胡魯努爾。
胡魯努爾苦澀的搖搖頭道:“浮財給了丁度,家財給了你,我如今就剩下幾座宅子,再無長物。”
尉遲文笑道:“宅子已經歸屬長豐農莊,已經屬於哈密王世子的私人財產,我現在要的是你剩餘的錢財。”
胡魯努爾平靜的搖搖頭道:“沒有了。”
尉遲文把扇子一收輕輕拍打着手心道:“你會有的。”
說完話,他們乘坐的馬車就迅速的離開了開封府。
送胡魯努爾出來的胥吏親眼看着他被尉遲文帶走卻沒有阻攔,直到馬車走遠了,才進門向丁度稟報。
在他看來,胡魯努爾死定了,只要這個人死了,就沒人知曉府尊曾經用了什麼法子纔不名譽的得到了那麼多的錢財。
趙姝來東宮還禮的時候,正好看見前廳的空地上挺着十餘輛馬車,一羣壯漢正在費力的往下搬東西。
全是厚實的樟木箱子,兩個壯漢需要傾盡全力才能把箱子提起來,這讓趙姝非常的吃驚。
樟木箱子一般是用來存放銀錠的。
在大宋,銀子依舊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只有在商鋪與官府進行大額交易的時候纔會用銀子來結算。
陪她來的伊賽特人鐵掃笑嘻嘻的道:“大王給世子送家用來了。”
趙姝不好在前廳多停留,在嬤嬤的陪伴下沿着長長的迴廊去了中廳,她很羨慕世子有一個有錢的父親。
鐵喜皺着眉頭看着嘎嘎很沒形象的坐在一顆五百斤重的沒奈何銀球上,等嘎嘎歡喜夠了才張嘴道:“這東西應該放庫房裡,不該放在書房裡。”
嘎嘎笑道:“這些錢是大王給世子用來修東京到洛陽之間的鐵路的,沒有這些銀疙瘩,誰會相信世子有能力修通東京到洛陽的鐵路?”
鐵喜看了一眼手裡的賬本嘆口氣道:“即便有三十四萬貫,還是不夠修鐵路,連一半都不到。”
嘎嘎笑道:“大王說了,這是你啓動工程的錢,剩餘的就要靠世子繼續想辦法了。”
鐵喜將賬本重重的摔在桌案上怒道:“父王豢養胡魯努爾這麼多年,就指望他給我們賺錢呢,這傢伙十餘年的收益居然翻了兩倍,真是該死。”
嘎嘎蹲在銀球上無奈的道:“已經很難得了,你要考慮到他是一個胡人,大宋沒人願意跟一個胡商做真正的大生意,再說,他已經死了。”
“死了?”
“對啊,這一回尉遲文讓人把胡魯努爾的腦袋剁下來了,真的沒辦法再復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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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這事了,大王讓我告訴你,拿到錢之後就趕緊開始操作鐵路修築事宜。
你這一直居住在皇宮裡,不瞭解外面的世界,正好藉着修路的機會,好好了解一下大宋社會。
一旦鐵路修好,讓宋人真正享受到了鐵路帶來的便利,這就會變成世子的功績。
我跟尉遲文過來,清理東京密諜司只是一方面,接下來就要全力幫助世子修好這條鐵路,打開大宋這個閉塞的世界。”
鐵喜點點頭,惋惜的瞅着書房裡的十二個大銀球,小聲的道:“要是再多些就好了,我不喜歡求人。”
兩人正說着話,侍女稟報說北海郡王家的郡主來了,正在中廳等候。
嘎嘎一聽,兩眼冒光,一下子從銀球上竄起來,急不可耐的拉着鐵喜就要去中廳。
“你去幹什麼?那是女眷!”鐵喜大急,趙姝不過是自己無奈之下的選擇,如果讓嘎嘎這個大嘴巴看見了,那麼,鐵丫姑姑就會知道,鐵丫姑姑知道了,基本上全哈密勳貴圈子裡的人都就知道了。
“我是長輩,去看看侄媳有什麼不對嗎?”
“誰告訴你這是侄媳?我都不知道呢。”
嘎嘎哈了一聲,用力的拍着鐵喜的肩膀大笑道:“不錯,不錯,十一歲就知道找女人,比你姑父我強,我十二歲的時候還正在被你爹用腳踹來踹去的。”
鐵喜用力的掙脫嘎嘎的手,自顧自的去了中廳,嘎嘎見鐵喜實在是不願意帶他,只好重新安排好了東宮的守衛事宜之後就回到了鐵家小院子。
“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子去見一個十歲的小姑娘,你覺得這中間可能發生什麼香豔的故事嗎?”尉遲文覺得嘎嘎非常的無聊。
“西域國十二歲成親的人多得是。”
尉遲文瞅瞅嘎嘎滿是黑魘魘胸毛的胸膛,嫌棄的道:“你十二歲就長毛,那些西域小子也是,十一二歲就長成了牲口,世子是純粹的漢人,不是你們這樣的野獸。”
晚飯的時候,尉遲文跟嘎嘎兩人難得的做了兩個好菜,弄了一罈子酒就坐在大月亮底下對酌。
哈密國留在東京的污穢已經全部清洗乾淨了,現在留給世子的是一個毫無瑕疵的一股勢力。
這股勢力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登上東京這座巨大的舞臺。
清洗只是兩人來東京使命的一小部分,剩下的修鐵路,纔是他們將要面臨的真正問題。
大宋這個國度或許風平浪靜的太久了,人們似乎不是很喜歡有過多的變化,這股浪潮從民間到朝堂上都是如此。
自從哈密開始修鐵路,大宋就嚷嚷着也要修鐵路,可是啊,哈密國清香城到哈密城的鐵路已經開始運營了,東京到洛陽的鐵路至今還停留在口頭上。
現在,需要有人打開這個僵局,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鐵心源選定了自己兒子成爲這個吃螃蟹的人。
就在尉遲文與嘎嘎兩人酒意濃厚的時候,鐵喜送走了趙姝,他特意多留了趙姝一個時辰,直到天黑才放趙姝離開。
這樣做對趙姝來說自然是非常不合適的,還沒有出閨閣的女子,這樣做非常的不妥。
不過,趙姝依舊沉浸在鐵喜書房裡那十二個巨大銀球帶來的震撼之中。
鐵喜的目地也就在於此,他需要有一個靠譜的人把他有錢的消息傳遍東京。
消息傳播的很快,快到鐵喜都預料不及的地步,第二天清晨在陪皇祖父吃飯的時候,皇祖父看他的眼神就非常的奇怪,而皇祖母臉上卻一絲表情都沒有,直到鐵喜有些發慌了,皇帝夫婦才猛地大笑起來,笑的毫無形象。
“乖孫,你要那麼多的錢作甚?該不是把你哈密的銀庫搬來東京了吧?”
鐵喜紅着臉搖頭道:“這些錢都是家父十餘年前留在東京的。現在拿出來準備修鐵路。”
趙禎楞了一下奇怪的道:“你父親十餘年前就有這麼多的錢?”
鐵喜就把父親豢養胡魯努爾的事情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趙禎聽得苦笑連連。
對皇后道:“這個胡商先是落在了丁度手裡,丁度費盡了心機才從此人手裡摳出兩萬多貫錢,就這,還作爲開封府歷年來最大的繳獲上奏於朕,還要朕爲開封府頒賞。
現在聽小喜兒一說,丁度這是丟了西瓜撿了芝麻,今日早朝定要申斥一下才成。”
皇后連忙道:“丁度迂腐不是一日兩日了,您用的不就是他的這股子迂腐勁頭嗎?
敲詐勒索的本事丁度可沒有,卻是您女婿跟孫兒的老本行,自然就高下立判。”
趙禎點點頭道:“還真是這樣,不過啊,丁度實在是沒有包拯明察秋毫的本事,他的長處在工部,讓他就任開封府實在是有些爲難他了。”
趙禎說完話瞅瞅假裝吃飯的外孫,特意壓低了嗓門問道:“乖孫,你告訴皇祖父,你到底有多少錢?夠修路所用嗎?”
鐵喜搖搖頭道:“只有四成!”
趙禎皺眉道:“缺口很大啊。”
鐵喜推開窗戶指着東京城熙熙攘攘的人羣道:“有這些人在,四成足夠了。”
趙禎狐疑的瞅瞅外面,再看看自己的外孫道:“真的夠嗎?”
鐵喜挺直了胸膛道:“如果讓孫兒來主持修建這條鐵路,錢財是整個工程中最小的難題!”
趙禎拍拍意氣風發的孫兒大笑道:“這假話說的實在,怎麼,你是在打你小媳婦家的錢財。
乖孫啊,你可能要落空了,你小媳婦家估計沒幾個大子,把他家賣了也湊不夠修路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