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心源從沉思中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趙婉抱着孩子坐在他身邊,一雙大眼睛裡瀰漫着寒氣。
“國事考慮完了,是不是該告訴我這個當王后的一聲,尉遲灼灼什麼時候開始自稱臣妾的?”
“有嗎?”鐵心源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也沒有想起尉遲灼灼什麼時候是這麼自稱的,一般不是都自稱微臣,或者奴婢的嗎?
鐵心源到底是裝傻,還是真的沒注意,趙婉還是能看出來的,她很確定,自己夫君確實是沒注意到。
眼中的寒霧退去了,找來一件薄薄的毯子蓋在鐵心源的身上,咬着牙道:“我本來是一個淡定的‘性’子,這是有人在把我活生生的向潑‘婦’堆裡推啊。”
“我沒有……”
“知道你沒有才對你這麼說,我父皇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我母妃可從來都是一個小肚‘雞’腸的‘女’人。
以前給你看的是傳自我父皇的大度,以後你看到的將是來自我母妃的小肚‘雞’腸。”
見趙婉有些氣急敗壞,鐵心源探手‘摸’‘摸’趙婉的臉蛋安慰道:“想多了。”
這種事不好多解釋,解釋的多了就是心虛的表現,把重要的話淡淡的說出來才具有安慰‘性’。
“可總是一件麻煩事。”趙婉覺得很委屈,尉遲灼灼那個死‘女’人在用命來糾纏夫君,這讓趙婉的自信心崩潰的很厲害。
“這種事情很難跟尉遲灼灼說明白,如果僅僅是男‘女’間的那點事,快刀斬‘亂’麻就行了,問題是尉遲灼灼身後還有一個于闐王族,這羣人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他們對我們很重要。
現在啊,那羣人就把我對尉遲灼灼的態度當做對他們于闐王族的態度。
‘弄’得我進退兩難,只好這樣繃着,時間長了或許就能解決,現在,說什麼都不合適。”
趙婉靠在鐵心源的懷裡‘抽’泣道:“妾身知道最好的解決法子就是娶了她,可是,妾身……”
鐵心源笑着擦拭掉趙婉的眼淚道:“我是一個多麼‘混’賬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我真的是一個見了美‘女’就喜歡的人,你就算是哭死也攔不住我。
現在只有一個老婆,不是母親阻攔的結果,也不是你當潑‘婦’的結果,是我自己不願意……
我們從小就在一起,當我第一次在城牆上看到你的時候,心裡就非常的舒坦,哪怕當時你正在偷我家的梨子。
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有時候非常的微妙,喜歡的哪怕長得醜,脾氣壞都是喜歡的,不喜歡的,長成天仙模樣都沒用,最多就是想佔佔便宜。”
趙婉‘抽’‘抽’鼻子,眉頭皺了起來,這個動作鐵心源愛死了,當初兩人坐在汴河邊上發傻的時候她就是這麼幹的。
正打算讓趙婉多溫習兩下好好地回味,趙婉臉上的神情又有了變化:“你們男人都是這麼想的?”
鐵心源四處瞅瞅,找不到一個背黑鍋的,鐵二端着好大一鍋東西進了他的屋子,聞味道像是羊‘肉’。
喜歡佔‘女’人便宜這種事情還推不到他一個馬木留克太監騎士身上,只好故作蒼茫的嘆口氣道:“是啊,男人就這德行,得不到的總是多一些好奇……
那啥,你好好看着兒子,我去看看歐陽修到底是怎麼騙那些土鱉的錢糧……“
不顧趙婉在後面叫喚,倉惶逃走!
出‘門’的時候看到尉遲灼灼靠在自己的屋子‘門’口,笑的如同一隻小狐狸一樣,鐵心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用更快的步伐離開了城主府。
穿過廣場,走在街上的時候,才長長的呼吸了一口氣,帶着‘侍’衛走過街市,聽着自己的死忠百姓諂媚的問好聲,這才找回一點自信。
從後‘門’進了相國府,這裡埋伏着兩個刀斧手,用不着通報,鐵心源直接穿過歐陽修家的後‘花’園打算去看看他是怎麼辦公的。
‘花’園裡鶯鶯燕燕的一大羣,還有兩個敞開‘胸’圍子睡午覺的,鐵心源掃視了一眼,很雄偉,看樣子歐陽修的愛好和自己很一致。
“哈密國重契約,這是遠近聞名的,而哈密錢莊更是遠近聞名的好商家,他們把自己的聲譽看的比命都重要。
前段時間錢莊寧願自己虧損也要保證商家利益的傳聞都聽說了吧?
把你們的錢放在錢莊,隨用隨取,只要‘交’一點微不足道的保管費用就成了。
放心,有黃金谷和瑪瑙灘作保證,錢莊怎麼可能會讓你們兌換不出錢來?
你們看看,這是我哈密錢莊新近鑄造的錢,怎麼樣?是不是比你們見到的任何銀錢,銅錢都‘精’美?
告訴你們,這些錢幣可是工匠用錘子一錘錘的敲打鍛造出來的,休說銅價,銀價,僅僅是工價,就足夠讓你們樂歪嘴巴。
把你們的錢存進錢莊,然後按照折損兌換這些銅幣,銀幣,不但儲存容易,用起來也好用……”
歐陽修清朗的聲音從前殿傳過來,鐵心源覺得自己沒必要摻和進去。
哈密‘弄’了一個碩大無朋的錢莊,存儲借貸一條龍,哈密的商賈多如牛‘毛’,有多少紅銅和銀子都不夠他們使喚的現在正是缺錢的時候,錢莊裝櫃的恨不能現在就把黃金的金子全部挖出來,瑪瑙灘的瑪瑙全部給撿回來存進錢莊當本金。
所有官員瘋了一樣的到處搜刮銀子和銅錢。
他們忽然發現,這個世界上最賺錢的買賣就是錢莊,沒有什麼之一。
別人的錢財進了錢莊之後,先來一回火耗,然後加上鉛鋅錫重新鑄造成金屬錠,最後放在水錘底下錘成銅板或者銀板,再收銀錢主人一分的保管費,最後兩分利借貸出去,不知不覺的,別人的銀錢,經過了錢莊這個老虎口之後,官府就獲得了一半的利潤,而社會財富卻沒有任何的損耗……
這種最原始的銀行剛一出現,歐陽修就被它強大的騙錢效率給驚呆了,然後就一‘門’心思的投入到錢莊的大建設中去了,而且樂此不疲。
聽歐陽修笑的爽朗,看樣子這個老頭又一次得手了,也難怪,錢莊裡面還有足足二十個灌了鐵的五百斤重的空心銀球,十個五百斤重的灌鉛空心金球,只要是對錢莊實力有懷疑的人,歐陽修就帶着他們去銀庫看。
這種利用鑄造技術打造的高科技騙局,讓無數有錢人紛紛入彀。
老傢伙正在神思飛馳之中,這時候去打攪人家可能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鐵心源就打算再走一回後‘花’園……
這一次敞開‘胸’圍子假裝睡覺的西域歌姬,舞姬們更多了,有‘胸’的‘露’‘胸’,沒‘胸’的‘露’背,還有一個撅着碩大的屁股在那裡裝作剛睡醒的。
好看是好看,鐵心源卻沒有停下腳步,一邊欣賞一邊走出了相國府的後‘門’。
街道上的風景很好看,清香木已經開出了細碎的小小的藍‘色’‘花’朵,很有貴氣,可是,這東西只要一開‘花’,它就的味道就變了,很難說,主要是招蒼蠅,招‘花’大姐一類的昆蟲,只有等‘花’落了,結出米粒大小的果子,味道纔會重新變得清香。
鐵心源笑‘吟’‘吟’的看着街面上最美的一道風景。
這裡說的風景不是清香木,也不是高大的柳樹,而是幾個揹着柳條筐的稅吏,正走街串巷的給鐵心源收錢呢。
稅吏嘛,態度總是會惡劣一點,雖然剛纔一個稅吏連踢帶罵的把一個窮鬼身上搜出一把銅錢丟柳條筐裡,鐵心源依舊沒有發怒,這在他的容忍範圍之內。
剛剛打算誇讚這個鐵面無情的稅吏兩句,然後就發現這羣傢伙一頭鑽進一個瓜棚底下,拿着人家的西瓜啃的滿臉都是汁水。
臨走的時候,還從柳條筐裡抓了一把銅錢付賬,這就讓鐵心源難以容忍了,他們怎麼能拿老子的錢吃喝?
正好,那個被毆打的窮鬼還在一邊無助的哭號,一個勁的說稅吏沒良心,今天就賺了這麼一點飯錢,就被他們給搶走了。
鐵心源動動指頭,立刻就有一大羣如狼似虎的‘侍’衛衝了上去,按住那幾個不明所以的稅吏,拖倒鐵心源面前。
爲首的稅吏自然是認識鐵心源的,知道剛纔做了什麼事情,連忙大聲分辨道:“大王,不是小的惡毒喜歡打他,這傢伙就不是一個省油的燈,走街串巷的不少賺錢,卻從來都不‘交’稅。
小的找了他兩個月才抓住他,下手重了一些,卻是爲了稅收啊!“
說的好像很有道理,鐵心源瞅瞅已經被嚇得面無人‘色’的窮鬼,發現這傢伙眼神閃爍,一句辯解的話都沒有,估計稅吏說的應該沒錯。
鐵心源見周圍的人都過來看熱鬧了,就清清嗓子道:“打人,懲罰人是官府和衙役的事情,誰准許你們當街打人了?知道的明白你們是在繳稅,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哈密官員喜歡欺負人。
今天就算了,以後要是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小心板子不饒人。
另外,剛纔吃瓜的時候給人家付錢了沒有?白吃白喝可不行!“
稅吏愣了一下,臉‘色’也變得蒼白,知道剛纔從柳條筐裡拿錢的事情被大王看見了,連忙道:“這就補上,這就補上!”
呵斥完稅吏,鐵心源就對那個窮鬼道:“繳稅而已嘛,你跑什麼?賺到了錢就該‘交’稅,這些稅最後還不是都用在你們身上了?
咱們哈密如今工程多,不論是修路,還是築城,亦或是修水渠,最後受益的還是你們。
這一次就當是長個記‘性’,以後莫要欠稅了。”
鐵心源說着話從‘侍’衛手裡接過幾個銅錢放在磕頭如搗蒜的窮鬼手裡道:“拿去吃飯。”
輕描淡寫的處理完了這點事,鐵心源就離開了現場,隱隱聽見窮鬼感‘激’的哭聲,和其餘觀衆由衷的讚歎聲,覺得今天白龍魚服的出來,很值,一個國王的聲望,就是這麼一點點的塑造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