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片富庶的山谷,山谷兩旁是巍然高聳的大山,在這片山谷裡,有山中老人哈桑,本,薩巴赫所培植的美麗的花園……
而就在那兒,他把某種草藥給他們吃,吃下去以後,他們就飛昇到了樂園裡,那兒有四季開花的常青樹,有長年常熟的果子,有流淌着牛奶和蜂蜜的泉,有青春永駐的童男童女。
那些吃過藥的人在樂園裡縱情的享受,他們自以爲真實的世界,實際上只是一個夢,但這個夢是這樣的寧靜,這樣的安逸,這樣的使人迷戀,以致誰把夢給他們,他們就把自己的**和靈魂賣給他。
他們服從他的命令象服從神一樣。他指使他們去殺死誰,他們就走遍天涯海角去謀害那個犧牲者,即便是他們在毒刑拷打之下死去,也沒人出一聲怨言,因爲他們相信死只是度到極樂世界的捷徑……”
契丹人中有很多的學者,尤其是耶律宗真,他對學問者非常的尊敬。
因此,在他的大帳中,永遠都有最博學的學者隨侍在他的身邊,用來滿足他那顆永遠都充滿了好奇和疑問的心。
耶律洪基的臉色有些黑,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什麼樂園存在。
即便是存在,也不過是類似殷紂王酒池肉林一般的存在,至於神和祖宗,永遠都安安靜靜的逗留在神龕裡,或者祖宗牌位上,從不出聲,也從不顯靈,只是待在那裡默默地看着子民以及後代們繁衍生息。
越是以神的名義自居的人羣,他們對神就更加的無視,這個道理耶律洪基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
“捉到兇手之後再說他到底是什麼人吧!”
耶律洪基輕飄飄的結束了這場冗長的接見,他不想被這場刺殺影響了心境。
明日,父皇就要祭天,自己很難在短短的一天之內就準備好所有的事情。
死去的人已經死了,他們曾經代表的價值已經隨着生命的消失而消失了。
現在,需要更多考慮一下活着的人該如何安置了,尤其是那些死去的人曾經佔據的位置該由誰來替代呢?
孟元直胯下的戰馬依舊在努力的向前奔跑,只是度已經大不如前。
粗大的鼻孔裡噴出兩股白煙,戰馬的呼吸已經越的急促了。
這是一匹很好的戰馬,從昨晚一直奔跑到現在,至少已經跑出百十里地了。
燥熱的身體給了孟元直溫暖,這讓因爲失血過多而感到寒冷的孟元直感覺很舒服。
他知道再這樣奔跑下去,自己的這匹戰馬就會廢掉,甚至活活的跑死。
可是,他不敢讓戰馬停下腳步,多跑一步,自己就離敵人遠了一步。
前面已經可以看見那條冰封的如同一條白色帶子一般的河流。
混沌的腦袋裡已經忘記了這條河叫做什麼名字,只記得自己和鐵心源約定好了,在這條河邊匯合。
一陣悠揚的羌笛聲從遠處傳來,曲調非常的悠揚,孟元直努力的睜大了自己的眼睛,好讓自己看清楚前面的路,這時候能吹奏羌笛的人,恐怕只有鐵心源了。
兩匹戰馬從遠處狂奔過來,孟元直伸出雙臂,他很想擁抱一下前面的這兩個人。
在遼國營地裡,他總是孤身一人,這讓他感到非常的孤獨,而就在剛纔,他還在一遍遍的問自己,鐵心源到底會不會在河邊等自己。
現在,這些憂慮全部都不見了,孟元直只想找個暖和的地方倒頭大睡個三天三夜,他更想拉着鐵心源的手告訴他自己曾經幹下過何等讓人熱血沸騰的偉業。
可是,在他一頭倒進前來迎接他的鐵心源懷裡的時候,他勉強張開滿是血瘕的嘴巴拼盡全身力氣大吼道:“快跑啊!”
等孟元直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現自己躺在一輛板車上,身下的墊子下面鋪着厚厚的幹牧草,身上更是蓋着厚厚的裘皮,肩背處的傷已經被人細細的包紮過,雖然還有些痛,已經不那麼讓人難以忍受了,渾身暖洋洋的,只是沒有什麼力氣,睜開眼睛,現尉遲文坐在自己身邊,小雞啄米一般的打着瞌睡。
勉強支起身體,就看見鐵心源騎着馬正守在自己身邊,笑吟吟的,模樣很好看。
孟元直頹然倒在草堆裡,看着湛藍的天空問道:“我睡了多久?”
鐵心源笑道:“三天兩夜。”
“我們這三天跑了多遠的路?”
“每天一百四十里,這已經是極致了,否則勒勒車太顛簸,你會受不了的。”
“就是說,我們已經離開龍山五百里以外了?”
鐵心源笑道:“難得見你有算對數字的時候,說說啊,你到底幹了什麼事情,即便是身在龍山五百里以外還在擔心有敵人追來。
這些天你燒的時候,嘴裡總是不停的催促我快跑,現在我已經帶着你跑出來了。”
孟元直張張嘴巴,守在他身邊的尉遲文立刻往他嘴裡倒了半碗溫熱的牛奶,裡面加了很多的蜜糖,喝到嘴裡甜絲絲的,非常舒服。
“哦,也沒幹什麼,在殺掉那個西京府尹張慈民之後,我現還有時間,就去遼國皇帝的營寨裡溜達了一圈子。”
孟元直儘量用最平和的語氣說出自己此生最得意的事情,然後就等着鐵心源露出崇拜的神色。
他現鐵心源的眼睛在一瞬間就瞪大了,驚恐的朝後看了一眼,就對嘎嘎大吼道:“命令全體加,快跑!”
嘎嘎迅的掏出牛角號吹了一聲,孟元直就感覺身下的勒勒車變得顛簸起來。
見鐵心源準備跑去最前面就氣急敗壞的道:“你跑什麼?我們已經跑出很遠了。”
鐵心源打了一個寒顫之後怒道:“跑的還不夠遠,你越是用這種平靜的話說出來的事情,我就越害怕,那找你愛顯擺的個性,接下來會立刻告訴我一個完全乎我想象的結果出來。
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幹掉了遼皇!如果是這樣,我們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都沒有安全的可能。”
孟元直黑着臉搖頭道:“你以爲皇帝就那麼好殺?就算我靠近皇帝一丈之地,也沒有可能刺殺遼皇,你以爲遼國的黃金力士都是吃乾飯的?
我這次出去,就殺了幾十個遼國官員,沒什麼大不了的,你莫要驚惶。”
鐵心源臉上的表情非常的精彩,一陣紅,一陣白的張嘴驚叫道:“多少?”
“幾十個,大晚上的看不清楚是誰,摸到腦袋就切下來,反正幾十個是一定有的。”
被馬車顛簸的呲牙咧嘴的孟元直連忙道。
鐵心源的命令被那些牧奴們貫徹的非常徹底,爲的牧奴領胡老三帶着自己的十幾個爪牙咬牙切齒的揮舞着鞭子催促那些被繩子串成一串的牧奴們趕緊催動戰馬快跑。
孟元直既然已經醒了,鐵心源就完全沒有必要再擔心這傢伙的傷勢了,高燒了兩天,一醒來就能跟自己吹牛的人用不着理睬他會不會死。
這一跑就是整整大半天,直到勒勒車的輪子徹底崩壞將孟元直丟到草原上呲牙咧嘴,鐵心源纔不得不下令放慢趕路的度,幾乎所有的勒勒車都需要更換車輪。
孟元直在尉遲文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來到鐵心源的面前想要問,卻看見鐵心源的一雙手還在微微的顫抖,不由得怒火盡消,安慰他道:“莫慌,遼人又不知道是我乾的,白天的時候我已經單人獨騎離開了龍山,晚上的時候又偷偷的摸進去的。”
鐵心源捶捶自己的腦袋道:“二十六個遼國官員的命在我眼裡連你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你冒險殺他們做什麼?要是萬一陷進去了……”
鐵心源的話讓孟元直心裡暖洋洋的,拍着胸口道:“我孟元直命硬,死不掉的,別擔心。”
鐵心源搖頭道:“你可能不知道你回來的時候背後的傷勢有多麼的嚴重。
射中你的兩支羽箭都是破甲錐,如果不是因爲距離太遠,沒了多少力道,你就會被那兩支箭射穿。
即便是如此,你也流血不止,我接到你的時候,你的樣子真的和快死了沒什麼區別。
我拿着刀子在你的後背上剜掉被凍傷的腐肉,你都沒什麼知覺,猶自睡得天昏地暗。
即便是拿絲線給你縫傷口的時候,你才哼唧了兩聲。
老孟,我們的性命值錢的很,千萬莫要浪費在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你殺掉遼國幾十個官員,他們馬上就會有上百個官員等着補位。”
孟元直抓抓頭懊惱的道:“難道說老子冒着奇險乾的事情竟然屁用沒有?”
鐵心源丟給孟元直一個小巧的銀壺道:“怎麼沒用?如果我是你們的領,我一定會和你一起痛飲三天三夜,爲你的壯行喝他孃的一個痛快。
刺客列傳之下,你孟元直的行爲當光耀千秋,痛快的無以復加!”
孟元直呲着白牙,大笑着拍拍鐵心源的肩膀道:“痛快吧?老子就知道你會喜歡。”
說完就扭開銀狐蓋子,將裡面的酒漿一飲而盡,然後就接着和鐵心源一起哈哈大笑。
笑完了,孟元直才問道:“你給我的那張畫着一隻松鼠的紙張,我留在地洞裡了,你還沒告訴我那張紙上的字是什麼意思?”
鐵心源笑道:“那是一句波斯諺語——我何處不去攀登?”
“什麼意思?”
“山中老人霍桑的箴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