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怎麼說都行,唯獨傷害已經造成,想要彌補很困難,被勸說的那個人一般都會是吃虧的www..lā
佔便宜的一方當然有資格大度,反正抽耳光的時候手不痛,痛的是臉。
劉靖是一個宋人,而且是一個非常標準的宋人士大夫,如果他活在崖山那個時刻,抱着孩子跳海這種事他一定能夠乾的出來。
他認爲大宋是父母,父母責怪了孩子,孩子就要忍着。
鐵心源覺得自己的父母只會是鐵阿七和王柔花,除掉這兩個給了自己身體的人可以責備自己之外,別人沒資格。
即便是從大義上來說,大宋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歷史名詞,想要他對這個歷史名詞奉獻一切,就像他很小的時候站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標語面前發誓一樣無聊。
華夏這兩個字就不一樣了,這兩個字從鐵心源的組羣開始就揹負上了這兩個字,分量也不是大宋二字能夠比擬的。
論起親切程度,大漢都比大宋來的親切的太多了。
鐵心源現在雖然不至於恨不得弄死趙禎,但是對這個君王的好感已經基本上沒有了,如果他肯把趙婉光明正大的嫁給自己的話,說不定好感就會再長出來一點。
趙禎說鐵心源是他家鄰居不過是一句笑話,鐵心源可從來沒有認爲是笑話,他就是在吧趙禎當鄰居對待。
劉靖的洞簫吹奏一曲叫做什麼的曲子,很是難聽,嗚嗚呀呀的像是在哭。
小花已經沉醉其中不可自拔,鐵心源低下頭兇猛地吃剛剛端上來的手抓羊肉。
一般情況下,劉靖在遇到鐵心源這樣的聽衆之後絕對會把旁邊的琵琶砸在他的腦袋上。
這一次,他好像沒看見,堅持把一曲吹奏完畢才嘆着氣道:“不喜歡你也好歹裝一下啊。”
鐵心源搖頭道:“沒法子裝,我總是能從你的曲子裡聞到一股子拜火教的臭味!
如果你要是高唱——自由女神聖潔美麗,你的光芒照大地,這樣的曲子,我一定會感動的流下淚水。”
“這是我在回鶻國見到拜火教教衆膜拜火焰光明神的時候感悟,當時場面宏大,氣氛肅然,讚美真神之音可達天際,有聖女自天而降,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無不讓人從心底膜拜,拜火教流傳千年,自有其過人之處!”
鐵心源吐掉一塊羊骨頭面無表情的道:“你當時沒有偷窺聖女的裙底,是你的一大損失。”
“這就是你不對了,說話總是帶着氣,吾輩正人君子豈有偷看婦人裙底的齷齪事,就是想想也是大罪過。
喔,我忘了你如今正是血氣方剛之時,慕少艾的心思正濃……”
鐵心源笑道:“和那是無關,我就是要告訴你,在西域,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這裡的勤快人沒人喜歡神,只有懶人才會想着通過崇拜神靈來獲得一些好處。”
劉靖道:“不對,我聽小花說你這裡也有很多長着頭髮的僧人。
是你供奉的?”
“不是,是他們在供養我,清香城裡面有閒人,更沒有吃白飯的人,除非你失去了勞動能力,否則都是要幹活的,這一點不可更改。
長風兄,你回到東京城其實也很尷尬,不如留在清香城算了。”
劉靖搖搖頭道:“不成的,我已人到中年,不宜漂泊在外,老家的祖墳裡已經爲我留下了一塊地,生有家,死有地,這是頭等大事,馬虎不得。”
鐵心源點點頭道:“你千辛萬苦的來到了龜茲樂曲學成,自當回到東京城一展手腳,繁華之地才配談論音樂,我這荒僻小城確實留你不住。”
劉靖也不說假話點點頭道:“我潦倒半生,如今自然是要見識一下繁華的滋味,縱不能名揚天下,也要學柳三變忍把功名換的低吟淺唱。”
“老柳已經淹死在稻田裡了,還差點被魚給吃了……”
“胡說八道,是老柳醉死在稻田裡,那些胭脂魚想要託他起來……”
昔日同窗見面,不談那些惱人的事情,談起別的事情來,總是讓時間過得很快。
轉眼間,已經是月上中天的時候了,小花趴在劉靖的身邊依偎着狐狸睡着了。
劉靖摸索着解下身上的皮袍,熟練的給小花蓋上,方位什麼的都絲毫不差,看樣子他已經這樣的非常熟練了。
鐵心源嘆一口氣道:“好好的待她吧,她從小就吃盡了人間苦楚,跟着你其實是最好的。”
劉靖笑道:“我也這麼認爲,你和她青梅竹馬,只可惜你的竹馬上騎的青梅太多,最可怕的是還有一位公主,有公主在,她即便是委身與你,也沒有好果子吃,還是跟着我平安喜樂一生也罷。”
鐵心源瞅着自我感覺極好的劉靖揶揄道:“你就這麼確定我對小花無情?
以前她長得醜,現在變漂亮了,很難說啊。”
劉靖壓低聲音笑道:“當然確定,如果你對小花有情,見我第一面的時候,就會對我飽以老拳,哪裡還會和我有一場溫泉敘話?
好好的娶你的公主去吧,別打小花的主意,這孩子要是再被傷害一次,唯死而已。”
鐵心源懶散的躺在毛氈上,支着腦袋幽幽的道:“公主不好娶啊。”
劉靖不假思索的道:“我覺得對你來說不太難,就看你用不用心。”
“此話怎講?”
“你很厲害!”
“此言大善,道盡人間真理!乾一杯!”
清晨的時候,鐵心源從一堆皮裘裡面鑽了出來,舒展了一下筋骨,昨夜一場大醉,讓他現在神清氣爽。
多日以來淤積的鬱悶心情,此刻似乎全都消散了。
壞心情沒了,清香谷的天氣也就變得晴朗了,一大早一羣穿着簇新皮衣的小傢伙們就在溫泉附近大呼小叫的,非常興奮。
小花不見蹤影,劉靖依舊在酣睡,鐵心源從酒罈子裡空出一點酒水倒嘴裡漱漱口,然後就一路伸展着胳膊去自己的屋子裡聽尉遲灼灼說昨日發生的事情,以及今天一定要辦的事情。
“你說,我們過節,沒有別的族羣前來祝賀?”鐵心源瞅了一眼賓客名單,發現那裡只有薩迦上師,仁寶上師,再剩下的就是——馬希姆!
尉遲灼灼從文書堆裡找出一份文書道:“十月初六,孟元直滅山馬族,陣斬山馬族族長莫乎爾以下一十六人,遷山馬族降俘三百二十三人於大雪山城。
十月初八,李巧滅胡狼族,斬殺胡狼族族長鬼狼於哈密河畔,遷胡狼族降俘一百七十六人於大雪山城。
十月十二日,鐵三百招攬呼蘭族於天山北麓,呼蘭族全族不從,鐵三百屠盡呼蘭族,雞犬不留,而後收攏附近三部族五百八十一人遷往大雪山城。
十一月初一,孟元直……”
鐵心源聽尉遲灼灼唸了很久,才吧嗒一下嘴巴道:“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沒鄰居了是吧?”
“還是有一些的,比如三百里外的大屯城,還有蒲昌海的……”
鐵心源擺擺手道:“算了,那些人過了年之後也就會不見的,現在邀請他們過來,他們也不敢來,我們還是自己過自己的新年吧。
商道現在應該已經打通了,有沒有商隊過來?”
“有,現在商隊都擠在哈密,鐵四先生在那裡收稅,不過啊,只有短途的商賈,草原上的最多,他們過來用乳酪,皮張,過來換鹽巴和茶葉。
鐵二先生說鹽巴可以隨便交換,可是茶葉不行,我們現在和宋地的商道還沒有打通。
茶葉在宗哥城都是緊俏的東西,您又下令不許搶截從遼國過來的大食商人,所以我們的茶葉也剩不多了。”
鐵心源皺眉道:“交易的品種太單一了,數量也不夠,如果哈密不能成爲一個大的交易中轉站,就是我們的失敗。
這世上物資最豐富的地方依舊是大宋,我們無論如何要把這條商道打通,唯有如此,我們的哈密城纔會在最短的時間裡變得繁榮起來。”
尉遲灼灼有些犯難,低着頭道:“這很難,我們和大宋之間隔着西夏,遼國,以及青塘部。
這三個國家部族都是大宋嚴厲控制的交易對象,尤其是茶葉和鐵器,他們控制的更是嚴厲,只有絲綢,瓷器這些東西他們倒是一點都不禁止。”
“是我的話,我也不會禁止,絲綢瓷器這些東西對這些國家來說都是奢侈品,大宋賣出去對國家沒威脅,是一樁賺錢的好買賣,鐵器,茶葉,一個可以打造兵刃,一個是生活必需品,都是可以用來卡別人脖子的好東西。
大宋在控制這三個地方的交易,同樣的,人家也在控制交易,你只要看看大宋缺馬缺到了什麼程度就知道這個世上沒有傻子。
要交易其實也不難,阿大先生在橫山曾經發現過一個龐大的野馬羣,如果,我們能夠用那些野馬跟宋人做一場大交易,應該能在得到非常充足的物資。”
尉遲灼灼瞪大了眼睛道:“那是野馬!”
鐵心源擡頭看一眼尉遲灼灼道:“那也是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