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直問的很悲涼。
這對他這個昔日的天之驕子來說,問出這句話需要非常大的勇氣。
害的鐵心源胸中也莫名其妙的多了幾分心酸。
“你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覺,那是因爲你還不夠強大,你是武人,玩弄心計本身就不是你的長處,如果你的武技足夠強大,僅憑你威猛無儔的武力就能給你闖出一片天,根本就不需要什麼陰謀詭計。
我聽說,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不過是過眼雲煙,是徒然的。”
孟元直苦笑一聲道:“:爲什麼啊,什麼話,什麼理由都會被你們這羣人說盡了呢?”
鐵心源笑道:“兩頭堵的話本身就是所謂的智慧,你如果看穿智慧的本意,就不覺得奇怪了。”
“你有成爲智慧長老的所有條件。”孟元直往火堆裡丟了一塊木柴笑道。
“何以見得?”
“我心裡原本有很多的委屈,和你說了幾句話之後,那些委屈忽然不見了。
這說明你很會說話,很會安慰人。”
“會安慰你沒什麼鳥用,你我畢竟都是宋人,我們是天然的夥伴,如果能把這片大地上的人都安慰的隨着我的思路走,纔是大功業。”
孟元直聽得都有些發愣了,把身子往鐵心源的身邊靠靠,然後小聲地道:“如果你真的想幹你以前說的那種大事,帶上我。”
鐵心源幽怨的嘆口氣道:“你本身就在我的計劃裡面,我的身子文弱,出點主意還成,如果要辦事,沒有你和鐵一他們幫忙。我能幹什麼事情啊?”
“嗯嗯,我現在該幹什麼事情?”
“睡覺,時刻養足精力,到了現在,你是我們這羣人最後的保命希望。
我在想啊,即便是事情辦不成。我們還需要跑路……”
孟元直:“……”
少年人不睡覺對思維的影響很大,天邊矇矇亮的時候,年輕的鐵心源↘↘,還是經不住睡魔的誘惑,躺回自己的牀上睡的人事不省。
睡眠對於穆辛這樣的老人,似乎並不是很重要,他只不過用熱毛巾擦過臉之後就重新變得神采奕奕。
一大早穿着一身潔白的長袍離開了營地,聽馬希姆說,他是去撫慰留在伊吾州的波斯人。
候通現在就是一隻被放在燒紅的鐵板上跳舞的野獸,他不會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即便是知道糧食是被西夏人給燒掉了,他也必須找出那些西夏人的內應,來減輕自己的罪責。
事情既然是西夏人他們做的,穆辛他們就沒有了任何疑點,畢竟,一羣剛剛在西夏沙州殺人放火之後的人,沒道理再來撩撥契丹人的。
這種想法,其實就是契丹。西夏,宋國這三國人的一個基礎想法。
合縱連橫的故事已經深深的烙在他們的心上。對他們的思維形成了禁錮,很難跳出這個怪圈去考慮問題。
從西夏來的商賈就非常的倒黴。
數百人被脫得赤條條的,吊在高高的木頭架子上,快要被凍僵的身體被鞭子一抽,就會形成一條高高的鞭痕,痛入心扉。
快中午的時候。許東昇從牀上把鐵心源給拖起來,特意在一間契丹人的酒館裡找了一個最好的位置,一起喝着酒觀賞西夏人的悲慘世界。
“源哥兒,你快看,那個傢伙的屎都被打出來了。這一鞭子抽的實在是太狠了……”
“源哥兒,你快看,那傢伙總是朝那個西夏人的下三路招呼,哎喲,這一鞭子連那人的傢伙都抽斷了……”
鐵心源自然是不看的。
他背對着那些西夏人,一口口的喝着溫熱的馬奶酒,小聲的和孟元直討論契丹人到底能夠從這些西夏人身上弄到多少糧食。
最後兩人一致認爲,契丹人就算是把這西夏人都曬成肉乾,也補充不了糧庫損失的萬一。
這些西夏人死定了。
追兇是一方面,候通現在最迫切的使命其實是儘快的找到糧食,如果有足夠的糧食供應契丹人在戈壁上的軍隊,他對契丹朝廷怎麼解釋都成,如果沒有糧食供應,他即便是找到了兇手,他最後的下場也會非常的不妙。
“辦事情就要這樣辦才成,一出手就必須擊打在敵人最痛的位置上,這樣才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所謂的計策,其實就是必須做到殺敵一萬自損三千,達成這個目的的纔是好計謀,如果反過來,那就是失敗的計謀了。”
孟元直很會說話,這幾句話說的有理有據,讓人不佩服都不成。
許東昇嗤笑道:“這就是東京人氏的見地,你讓他們去用嘴說,往往無人能敵,讓他們親自去辦事,往往就變得稀鬆了,沒有拉在褲子裡的都算是西水門的好漢。”
鐵心源就是從西水門出來的,聞言瞅了一眼許東昇,就把身上的皮襖穿好,帶着鐵一他們去了顯得很蕭條的巴扎。
穆辛也在巴紮上轉悠,白衣飄飄的自然有一股子神仙氣派,他似乎對巴紮上的所有貨物都非常的感興趣,不時地拿起一件貨物和貨主交談的很開心,也很認真。
鐵心源就學着穆辛的模樣,也把注意力放在了巴紮上的貨物,時不時的購買上一件兩件的,很快,他就和穆辛一樣,都成爲了巴紮上最受人歡迎的客人。
發生了糧庫被燒燬這樣的大事,候通的權利也不足以阻止巴扎繼續交易,每一個坐地商戶都代表着一個部族。
那些部族們早就看習慣了戈壁上沒來由的廝殺,和各種陰謀詭計,只要不是自己倒黴,生活還是一定要繼續下去的,於是在屍體旁邊開始新的生活對他們來說不是一個很難以理解的事情。
穆辛今天花了很多錢,鐵心源同樣花了很多錢,他把口袋裡的最後一枚銀幣都花用了出去。
才帶着鐵一孟元直他們歡喜的朝回走。
在營地門口遇到了同樣滿載而歸的穆辛,師徒二人對視一眼,然後各自仰天無聲的笑了一聲,就各自回營地。
許東昇一路上都非常的鬱悶,偷襲糧庫這件事他不是很清楚,因爲嘲笑了孟元直,孟元直也就沒有告訴他這件事。
不過,他一路上仔細的研究了穆辛和鐵心源的行爲,在他們兩人都回營地之後,也開始大規模的採購自己所需的貨物。
這是他千錘百煉的商賈嗅覺決定的行爲。
不論是穆辛,還是鐵心源都是許東昇見過的難得的聰明人,既然聰明人都這樣幹了,自己隨着跟進,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差錯。
今天鐵心源做了一鍋熱騰騰的湯麪給穆辛送了過去。
不知何時,他們師徒開始在同一個鍋裡面吃飯,這個過程進行的無聲無息,不論是穆辛和鐵心源兩人都沒有刻意的去推動,直到阿拉丁發現這個情況之後,他們兩人才意識到了這一點。
鐵心源年輕,所以吃飯很快,早早的放下飯碗,等待細嚼慢嚥的穆辛吃完最後一口飯,就迫不及待的問道:“老師,銀幣已經沒有用出了嗎?”
穆辛用一塊潔白的毛巾擦拭了手臉之後笑道:“你覺得呢?”
鐵心源恭敬的道:“在哈密,糧食很快就會變得比銀幣值錢,兩者的關係倒置了。”
“既然你已經知道戈壁裡面的貨幣關係其實是捆綁在糧食上面的,那麼,這裡的糧食已經沒有了,銀幣自然也就不值錢了,值錢的該是糧食和物資。
老師我現在是一個商隊的首領,我自然是要遵循商隊做生意的規律……”
鐵心源端着鍋子從穆辛的房間出來的時候,腳步非常的輕盈,他第一次從穆辛的身上看到了人的一面。
先是大肆的收購巴紮上的貨物,然後囤積一大批,等到候通下手向部族催糧。
在候通的嚴令下,部族只能交出自己的糧食,然後從市面上收購價格已經昂貴到極點的糧食,來養活部族裡的人。
這時候,有糧食,有物資的穆辛會非常自然的介入到哈密人的日常生活,並且掌握非常重要的話語權。
這種霸王硬上弓的介入方式,鐵心源非常的欣賞,並決心全力追隨,他很想看看自己最後能夠得到多少好處,也準備好好的看看穆辛掌握局面的能力到底有多麼的強大。
穆辛在行動,那些波斯人也很自然地在追隨,短短的五天時間裡,營地裡就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貨物,數量最多的,毫無疑問就是和食物有關的貨物。
候通殺掉了兩百多西夏人之後就不見了蹤影,哈密見不到契丹軍隊的影子。
孟元直去軍營窺探了幾次也沒有發現多少契丹人,倒是巴紮上的商戶在經歷了大量賣貨的愉悅之後,開始皺着眉頭到處回收各種物資,尤其是糧食。
聽到這個消息的許東昇大喊大叫,拉着鐵心源和孟元直喝酒狂歡了半夜。
直到醉倒,進入夢鄉的時候,都會發出一連串滲人的笑聲。
孟元直端着酒杯坐在篝火旁,一口喝乾了杯中酒,瞅着醉死的許東昇道:“這就是大聰明和小聰明之間的區別?一個創造發財的機會,一個等待發財機會。”
鐵心源笑道:“其實我更喜歡搭順風車發財,開闢財路的人確實應該受到尊敬。
我不是很喜歡這種人。(未完待續。)
ps:第一章u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