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對許多本地人來說,奇連的藍天才是心中所想,但普羅維斯敦的白天日照卻是很多殖民地居民做夢都想要的,這裡沒有刺目的陽光,火辣的日曬,卻採光充足,終年持續,這一優勢在赫爾墨斯發生月晝時就更爲明顯。
標準時上午十點剛過,公寓內隔光窗自動按室內光線調節着取光,而廳內的全息電視開啓着,其內正播放着一場橄欖球賽,羅伯特手中抓着一支柱形啤酒,雙目中透着關切與興奮,正在聚精會神的觀看。
這場他並不熟知的《麥子杯》的冠亞軍角逐,由本地一家體育頻道進行實況直播,一想到自己的兒子此時正在另一個星球上,在幾萬人的關注下演繹着精彩的表現,他就不禁有着一股不真實的感受。
羅伯特確實沒曾想到,喬尼能夠真的帶領球隊走到今天,一場代表着整個奇連最高水平的高中橄欖球決賽,而他居然是毫無爭議的焦點人物!
爲了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對兒子不離不棄的支持和呵護,羅伯特忠實的執行着史蒂文.泰勒所交待給他的任務,將每一場麥子杯劍齒虎對陣的全場賽事都錄製下來,他打算在賽事結束後,通過開發署的殖民地補給船給他送去,令他那枯燥乏味的殖民生活帶來一絲他所期盼的親情。
“你兒子?”旁邊有個聲音問他,這令滿心沉浸在自豪與關注中的羅伯特這纔想起身後一直悄無聲息的那個人。
“是的,我兒子。”羅伯特點着頭,對於在自己的公寓中有着這樣的一個傢伙還有些不適應。
威廉.克萊默在幾個鐘頭前不請自來,他對於羅伯特在局裡專門請了半天假回家看球的情況似乎是瞭如指掌。
對於這點羅伯特倒也並不奇怪,他只是好奇這個曾經兩次救過他的傭兵的來意,而對方始終靜默不言,卻掏出隨身攜帶的一部複雜的軍事級電腦,聯入他公寓中的專用通路,並向羅伯特索要他的發委會高級權限,羅伯特當然不肯給,而他卻似乎也並不在乎。
當克萊默開始在那臺軍用級設備上忙碌的操作時,他並不拒絕羅伯特在他身邊查看。但有着一定通路架構基礎的羅伯特除了知道對方是在破解着什麼之外,對於他那漫無邊際的命令與接入的信息竟是絲毫看不明白,在看了半晌問了無果之後,他也只好打開電視,按計劃開始邊看邊錄着期待已久的比賽。
“他是個極有天賦的孩子。”同樣也忙了幾個鐘頭後,克萊默突然停了下來,他一邊喝着羅伯特早先遞給他的一瓶啤酒,一邊也饒有興致的看起比賽來。
“是麼?我之前還不知道他會有這樣的天賦呢……”羅伯特脫口而出道,這話完全是實情。他之所以一直反對喬尼進行這項運動,是因爲這顯然對他的未來毫無意義,並且直到現在也依然如此。但沒有一個父親會對子女取得成就感到厭惡,事實上,在整個《麥子杯》的過程期間,他無疑一直享受其中。任何一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愛好,而喬尼顯然也不能例外,他對自己做出如是解釋。
“那你真是個糟糕的父親,不過好在並不算全然無救。”克萊默指了指正在錄影的記錄盤,羅伯特有些尷尬的笑笑,卻並不打算對他吐露實情。
“瞧你房間的佈置,絲毫沒有女人的痕跡,你是個清教徒麼?或者又是另一個唐尼.奧克蘭?”克萊默看着他,不苟言笑的臉上竟然帶着一絲譏諷,羅伯特知道他所說的唐尼.奧卡蘭是數年前被定罪的一名連環殺手,其人格極具分裂,有着典型的潔癖,他在公園或小巷內以匕首殺人,並且皆爲年輕女性,他從不錄任何蛛絲馬跡,直到最後一次被埋伏了數月的臥底女警擒獲,被判處終身監禁。
“我有家室,並且遠在奇連,這個公寓一來是租住,二來不過是個休息的地方,我想你對此應該完全清楚。”羅伯特淡然道。
他這五年來一直住在這間公寓裡,並謹慎的將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完全隔離。會客都在局裡,因此從來沒有任何訪客,一日三餐也儘量在外面先行解決,因此沒有油煙盤碟之累。他將並不寬敞的起居間和大廳收拾的井井有條,換洗衣衫則有自動家務設備清洗熨燙,公寓內簡約潔淨,完全符合他對於居住環境的習慣。
“如果不出意外,你兒子的球隊就要贏了……”克萊默仰脖喝了一口啤酒,羅伯特則心中不信,他倆都盯着全息電視,比賽此時已進行到最後關頭,看起來劍齒虎正準備以一記射門將比分拉平。
“你是說加時賽?”羅伯特不禁道,他在這一期間耳熟能詳,已經算是基本摸清了橄欖球規則,他不清楚克萊默懂不懂這個,但作爲一名崇尚暴力的傭兵,他就算不熟知這項運動,至少也不會連規則也完全不知。
“我是說假踢真傳。”克萊默靜靜道。“踢球員的身體和球不是一條直線,而是稍稍偏離,他被授命故意踢偏,心裡有了念頭,腳步就會忠實執行。”
“真的假的?我纔不信!”羅伯特關心則亂,他拋棄了防範的面具,顯露出真性情。好不容易打到決賽,從原本的不在乎,到此刻恨不得兒子能立即贏得比賽,因此嘴上抵抗,心中倒寧願克萊默所說的是實情。
“我靠!是真的!”他看到踢球員空腳而出,扶球的那個總是緊張兮兮的替補將球傳給喬尼,兒子球隊的鋒線恰在此時發動出猛烈的攻勢。
“好啊!”羅伯特不禁叫出聲來,他緊張的捏着手掌,眼睛緊盯着屏幕,電視中球場中喧雜一片,觀衆的叫嚷聲甚至要將頻道解說員的聲音覆蓋,他只見喬尼左突右衝,卻在離端線不遠處被幾個對方球員包圍阻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