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播音員機械地念着新聞稿:“接下來,播報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據本臺消息,位於卡倫特城西區的某住宅樓今天上午發生一起墜樓事件,一名年齡約六十歲左右的男性從自己房間所在的二十二樓陽臺上墜落,當場死亡。
聯邦警方到目前尚未公佈正式消息,據消息人士透露該名男子疑似服務於索拉里亞醫院的謝姓副院長。多名到該醫院就診或公幹的人指出該男子與其信息相符度較高,且所住區域相同。後經本臺記者通過有關途徑瞭解,該墜樓男性正是索拉里亞醫院的謝木誠副院長。
據片區警務人員初步調查,已排除他殺可能。據悉,謝木誠生前一個多月來疑似患有焦慮和抑鬱等心理疾病。因爲他的身份特殊,醫院同事並沒有建議他本人就診。
謝木誠身亡的消息傳到巴布特,同樣引起不小騷動。本臺特別聯絡駐守在離巴布特最近地區的記者,他爲我們帶的信息不容樂觀。
巴布特消息人士稱,謝木誠極有可能被捲入一項與ENIS組織有關的黑色交易。而該項交易屬於聯邦禁止或暫停的某個項目,相關利益無法達成一致的時候,他便成了最早也是最好的犧牲對象。
雖然片區警務人員排除他殺,但巴布特方面多認爲他殺的可能性更大。本臺等候聯邦警局最終公佈結果,屆時會第一時間向市民播報。
針對今天發生的墜樓事件,本臺特別請到了時事評論員裘先生爲大家做詳細分析……”
聽到這樣的新聞,電視機前的四人各有各的表情,心思也各不相同。
武婉婷感受到的是無盡的黑暗籠罩在心頭,不敢擡頭看丈夫一眼。而阮芸熙姐妹完全只是把它當作一個普通事件,之所以要看,無非是與爸爸工作的醫院有關係。
阮建超最爲鎮定,也可能是他上班時間已從同事那裡瞭解到的事情的經過。就像沒發生一樣,坐在飯桌前保持抱手的姿態旁觀。
武婉婷向嘴裡遞着米粒兒,只敢聽不敢看。
“現在聯線時事評論員裘先生!”
“好的!謝謝主持人!今天這件事兒呢作爲我個人的看法,完全沒那麼簡單。當然在聯邦警方公佈最後調查結果之前,我們所有的談話都是猜測而且只能代表個人的觀點。
謝木誠的墜樓不可能是自殺,我在這裡分析以下七個方面的原因。大家可以想想有沒有道理,也用以證明和支持我的觀點正確性。
第一個方面。在他在死亡之前,應該不是像某些消息所說的患有焦慮和抑鬱等心理疾病。以索拉里亞醫院的福利待遇,完全不可能讓這樣的情況發生。爲什麼呢?衆所周知,副院長級別的一定擁有私人特護醫生。他的醫生不可能沒發現和治療,這點說不通。
第二個方面。以他的高學歷高智力,心理上的壓力完全有能力排解。在他任職副院長之前,按程序必須經過各方面素質的考覈,心理素質尤其重要。他完全具有自我調節能力,不可能發展到一定要跳樓自殺的地步。
第三個方面。他的墜樓發生在早上,而這個時段是人一天中最爲理智的時間。人選擇自殺往往發生在下午或是晚上,而不是上午或是早上。這一定是有科學依據的,從長時間的統計數據也可以看出早上發生自殺的機率不到4%,謝木誠就更不可能……”
一家人聽着新聞,吃着飯。這些都還好,武婉婷最害怕是接下來那個所謂時事評論員所講的內容。與她猜測的有幾分接近,越是這樣她就越是害怕。
“謝木誠的死亡,剛纔從巴布特的記者也帶來了這方面的消息。那我們就以此來分析一下事情的可能性,同時也預測一下最終的調查結果。
據知,在巴布特有一些非常秘密的地下組織,具體叫什麼名稱就不得而知。但不管他叫什麼,至少他們在做什麼有不少人還是瞭解的。最近這些年,他們在極積推進一種可以讓人永世不滅的醫學試驗,但這項試驗正是被聯邦明令禁止的。
該組織無法擁有足夠的資源和設備,只能依靠一些正規大規模的醫院。要達到最快最好的效果,索拉里亞醫院便理所當然成爲最佳選擇。謝木誠是位高資歷醫生,他可能被選爲組織的拉攏對象,並參與了某些工作。
當然,醫療局和議會的強硬態度以及聯邦對該組織的打壓,讓他們不可能明目張膽與卡倫特的醫生合作。而黑市交易和地下組織的活動是沒有底線的,某些利益上的衝突,導致了謝木誠的死亡……”
那個叫什麼裘什麼的還在誇誇其談,武婉婷突然感覺到一陣噁心,剛吃下的東西馬上想要吐出來。趕緊跑到衛生間去,扶着馬桶嘔吐。
安裝在牆壁上的家用健康監測儀不停提示:“阮太太,偵測到您的心動過速,血壓升高,神經活動異常!請確認是否需要聯絡您的家庭醫生或是幫您撥打緊急求助電話?”
武婉婷哪有功夫理會,滿腦子都是丈夫電腦裡那些試驗失敗的照片,還有想到謝院長從二十二樓墜下的場景。一個勁兒嘔吐不停,越想越吐。
“阮太太,請確認是否需要聯絡您的家庭醫生或是幫您撥打緊急求助電話?三十秒內如果您無法確認,將視爲您已經無行爲能力。監測系統會爲您直接發送呼救信號給您預設的急救醫院和家庭醫生,同時會通知您的所有家人。”
武婉婷顫抖着撐起來,艱難按住監測儀上的按鈕取消緊急狀態。好不容易鎮定下來,試圖用冷水讓自己更清醒一些。一切就如烏雲一樣將自己深深籠罩,與一個雙重身份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內心是相當煎熬的。
看着鏡子裡那個失魂落魄的女人,根本就不敢相信這些事情發生在這個看似乎溫馨的家裡。平日裡對着這面鏡子,總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得體一點,雖然很少出門,但至少也不會讓丈夫失了面子。但此刻,她甚至不願再多看自己一眼。
“媽,你怎麼了?”不知何時阮芸熙站到了武婉婷的身後。
武婉婷被嚇了一跳,趕緊回過神。想整理一下自己的頭髮再轉身和女兒說話,可女兒明明從鏡子裡可以看到她的模樣。
“哪裡不舒服嗎?”阮芸熙關切地問。
武婉婷努力平復內心的緊張:“沒……,沒呀!沒什麼?你吃完了嗎?”
女兒嘟着嘴說:“看你這個樣子,哪裡還吃得下去。”
“快回去吧!我馬上就出來。”
“那沒事就好,快出來吧!”阮芸熙說完轉身離開了。
這一餐飯在四個人不同的心情中草草收場,天真的阮芸熙吃完飯進屋去了,阮芸姍還抱着電視看節目。武婉婷收拾完家務,好好洗了個澡,呆呆坐在牀沿不知道是早點睡好還是不睡的好。
從書房裡忙完自己手頭工作的阮建超走進臥室,望着牀沿上的妻子嚴肅地問:“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要問我?”
“哦,沒有!忙了嗎?忙完了就早點睡吧!”
阮建超知道妻子內心一定有許多的疑問:“有什麼就問吧!其實你已經知道了很多。”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再回避也沒有用,武婉婷鼓起勇氣問道:“謝副院長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
“是的!”沒想到他回答的如此乾脆。
“爲什麼要這麼做?”
阮建超給她的理由是:“因爲他多管閒事,而且不聽我解釋,執意要去舉報我。”
“那是他的工作職責,是我害了他。”
“我知道,一定是你去找過他。你爲什麼要看我的東西,那不是你應該知道的,這樣做的後果你知道嗎?”,看來武婉婷所做的事,丈夫其實早就知道了。
“可是你這樣做的後果你是否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會讓你萬劫不復,萬一要是讓聯邦知道了,你會要坐牢的。我去找他只是想問一下你做的事情是不是合法的,可是……”
阮建超輕輕嘆了口氣說:“你不應該去找他,你可以直接問我。我們是夫妻,會告訴你的。”
對於他這樣的說法,武婉婷並不認同:“你會告訴我嗎?咱們在一起生活了多少年?女兒多大了,爲什麼我現在才知道?”
阮建超解釋說:“因爲你沒必要知道,而且不可以知道。”
“謝副院長知道了,你就害死了他,接下來是不是要輪到我了?”
“你是女兒的母親,我不會對你幹什麼的。不過這事兒還是從你腦袋裡消失最好,明天你去一趟心理醫生那裡,讓她幫你整理一下心緒。”
武婉婷搖搖頭說:“不,這太恐怖了。你是不是用這樣忽悠的方式讓謝副院長跳樓的?我不想,我不想死。”
“沒那麼可怕,相信我!”阮建超再次向妻子保證:“別擔心,你是我的妻子,永遠都是。”
“那你可以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嗎?”
阮建超看着窗外,呆呆地立了好久才轉身過來,坐到武婉婷的身邊說:“好吧!告訴你也沒關係。有一個組織叫ENIS,這個相信你已經都知道了。他的總部設在巴布特,但人員幾乎遍佈有人類存在的每一個地方,木衛二到處都有該組織的人。其實我並不認同他們的某些思想,但他們救死扶傷的主旨是好的。看看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他們需要我這樣的人才,而我需要他們這樣的平臺去實現我的夢想。”
看妻子在認真的聽,阮建超從桌上拿了水杯過喝水。這讓武婉婷腦海裡瞬間掠過前次用他書房那個專用水杯掃描指紋的場景,渾身不自主地顫抖起來。這一點丈夫似乎並沒有太注意到,喝完一口水之後又接着講起來。
“一直以來,在神經外科這個領域,我都想做出一些別人做不到的事情。而最想要做到的就是讓死亡的腦細胞能夠重新復活,如果成功將讓人類的生命意義向前邁一大步。可那些可憐的聯邦議員還有醫療局的無能者們害怕了,一直無法通過這個提案。我不能再等,沒有人會給我更多的時候,而且……”
看他欲言又止,武婉婷追問:“而且什麼?”
“因爲長時間從事科研,我的身體受到極大影響。同時因爲用腦過度,腦細胞受損承度和衰老速度越來越大。我可不想在未來的幾十年裡變得反應遲鈍了還沒有研究成功這個課題,更不想老了以後變成癡呆了才後悔,那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這樣的描述再明確不過了,看來這個和自己朝夕相處的男人是不想放棄自己的科學夢想。武婉婷直截了當地說:“難道你是想長生不老嗎?你想將這個技術用到你自己的身上?是嗎?”
“不可以這麼說,人有生老病死。但真正的病患需要這技術!”阮建超倒也沒想要回避。
“那謝副院長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沒辦法,他知道了太多秘密,必須得死!”
“你怎麼做到的?難道不怕聯邦警察找到你嗎?”
“不會的,以目前的技術,他們永遠也查不到真實的死因。就像那個什麼裘評論員也只不是猜測,法律在任何時候任何事件上都講證據。況且以我在索拉里亞醫院的地位,沒人可以隨便想到與我有關。”阮建超有如此多的考慮,難怪他聽到新聞時那麼平靜,原來胸有成竹。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武婉婷緊緊追問。
“是一種神經抑制劑,你不會想要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