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還有兩位姨娘。一位是孟嬌,膝下有一女,名喚路娉婷,小路歡顏兩歲,年芳十三。還有一位是林雪雁,膝下有一兒一女,女兒叫路語柔,兒子叫路修景。路語柔與路娉婷差不多大,小上幾個月,而路修景剛滿七歲。
路娉婷是火靈根和木靈根,擁有極其稀少的煉丹師天賦,一下子成了天之驕女。路語柔則是水靈根,天賦也稱得上數一數二。
孟嬌是京城首富的嫡次女,爲人圓滑世故,城府深且惡毒。
林雪雁曾是祥雲國禮部尚書的嫡長女,被譽爲“京城第一美女”,此等身份嫁作正妻也不爲過。可是一次偶然,路遠來禮部尚書家做客,見到了路遠,此後念念不忘,一心想嫁給路遠。
路遠自元妻去世之後便放言此後不再娶妻,這麼多年也只是納了兩位姨娘。他知道孟嬌雖然貌美爲人卻十分嬌縱,不太放心把中饋大權交給她,故而府中一直是林雪雁打理。
而路語柔則沒有隨她母親的心胸,她自從驗過靈根之後,路娉婷日日羞辱她,使得她心中憤懣,與她一同欺辱路歡顏。
原身因母親難產去世,一直由林雪雁撫養,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況且母親還是心愛男人的白月光,不克扣平時的吃穿用度便已經算得上是好了,自然也不會太過關心路歡顏。
原身右臉上有一暗紅色的碩大胎記,本就不好尋人家出嫁,又在十歲那年檢測出丹田荒蕪,徹底成了廢子。根據記憶來看,她的父親路遠雖然看來十分喜愛元妻,卻對她這十年來都不聞不問,有可能是因爲她母親難產去世所以遷怒於她也是在所難免的。
在檢驗靈根之後她遭受到了他人更加過分的落井下石。
後因孟嬌吹枕邊風,說路歡顏融不進京城貴族小姐的圈子裡,一直遭受排擠,她向路遠提議將路歡顏送去自己鄉下的遠房親戚家,及笄了再回來尋個好人家嫁了。一月給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約爲一千枚銅板,也就是十錢。一百枚銅板串成一串叫做一錢,一般的鄉下人家一錢能用五、六個月,一個月一兩銀子可想而知已經算得上是寬裕了。
但原身是中書令府的嫡大小姐啊,一個月一兩銀就算全部用在她身上也是太過少了。
可是路遠只道了句——
“此事就交給孟姨娘做主罷,具體不必再告知我了。”
路娉婷將這事告知了原身,碾碎了她最後一抹希望。
孟嬌的那個遠房親戚是個寡婦,獨自帶着一個快加冠的兒子。
她受了孟嬌的命令,要苛待原身。這寡婦想着一個京城的大小姐被趕到了鄉下,註定是沒有出頭之日了,本就打算留些銀子給兒子攢彩禮,受到了孟嬌的命令之後便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心安理得地拿着中書令府撥給原身本就不多的銀兩,除新年和換季以外給原身買一套衣裳和供原身吃食之外,所有的銀兩都被她私吞了去。
與其說原身是被逐到了鄉下,不如說是給這家二人做婢女的。
好在原身是個識時務的,知道自己沒有靈力,一時半會也沒有人能爲她做主,便接受了現實。她要在天不亮就起來做飯,然後還要刷碗。除了要做一日三餐外,她還要清洗包括自己在內三人的髒衣裳。哪怕在寒風凜冽的冬天,她也要用那雙起了凍瘡的手在冰冷的水裡一遍一遍地搓洗衣服。
就這樣一直度過了四年,她的“哥哥”趙佑被徵去服兵役。
那寡婦想着路歡顏這輩子大概也是無望回京了,不如給她的兒子做個貢獻,於是花錢打點了關係,將路歡顏送去了軍營。至於京城那邊,她就說這路歡顏上山去玩沒回來,不知道哪裡去了。
……
路歡顏的眼眸在黑夜中微微有些泛紅,她支撐着身體在牀上坐了起來,散下來的青絲迤邐在她的肩上,彎彎繞繞的弧度襯得她看起來像是勾人心魂的魅鬼。
在原身的記憶裡沒有那寡婦的姓名,因丈夫姓趙,人稱趙氏。
路歡顏的雙眼中看不出來一絲一毫的悲傷,可猩紅的眼眶卻像是在控訴命運的不公。
她身爲外來者,這些負面的情感她自然是體會不到的。
路歡顏只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像是看了一部影片一樣回憶了原身短短十餘載的命運。她生來就是殺人機器,只分得清是非善惡,對這些愛恨情仇素來是不曾沾染過的,自然沒什麼共情能力。
如今心中隱隱有一股憤懣的情愫,只怕是原身留下來的。
“我會拿回屬於你的。”
路歡顏擡起了頭,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空氣聽。
漸漸的,心中的那股不甘似乎散了開來,使路歡顏好受了不少。
“明天,就回趙家取那寡婦這些年吞下的銀兩。”
她眼眶的猩紅還未褪去,張揚肆意的笑容掛在臉上,看起來令人膽戰心驚的同時,又想要在心底感嘆一句——
妖孽。
次日清晨,大部隊已經收拾好東西要班師回朝,行兵打仗本來就沒什麼帶的,一夜之間也整理的差不多了。
路歡顏被叫去了主將的帳篷。她踏進去的時候,看見主位坐着宸王,主將和副將坐在靠下的一左一右兩個位置上,除此之外還有六個路歡顏沒見過的人也分別坐在下手。
她朝上首三人做了個輯。無奈她是個現代人,而且還是個可以橫着走的現代人,實在做不來下跪的事。主將看起來有些不滿,但他看宸王的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也就不敢輕易呵斥路歡顏了。
“你可是叫趙佑?”
副將見宸王和主將都不說話,便開了口。
路歡顏嘴角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然後答道:“回副將,是。”
“昨夜經我們商討,此次平戰的大功臣是你,但你並非祥龍國編制士兵,你可以自行選擇是否隨我們回京。我們已經修書送往京城向聖上說明了你的功績,也許會賞你個官職。”
路歡顏心下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