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人生繁難,淡看實簡

終於感到了正在遠處觀戰的影卓然身後,寒姬等人心裡對他修爲的飛昇都忍不住暗暗驚奇,一時根本沒注意到此刻令全天山派幾乎毫無抵抗能力的巨人,竟然會被兩個原本並不起眼的角色掣肘!

按道理說,龍卓盛和龍卓茵兄妹倆雖然出身名門,可畢竟只是武林凡人,從未真正修仙練道。就算所學非凡,可如今這年紀輕輕的也不太可能勝過異族頂尖高手!

而對影卓然等人來說,距離上次見他們纔不過數月光景,而此刻觀他們身手卻已大是今非昔比,至少可以確定已在常樂天、藍濤等人之上了。

如果你沒有真正認真思考過,恐怕也體會不出“人生”確實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可就算再仔細思考也未必真能看懂、瞭解人生究竟是什麼。

有時候我們回覺得世界很大,事情很複雜,而往往就在這同一情形之下,只是某一點的破解就會讓人突然產生完全相反的感覺。有人會覺得這其實很容易明白,可事實真是如此嗎?

而且,如果能再多想一想就會發現,其實那些始終感覺自己無法理解人生的,原來他們纔是最接近人生真諦的人!因爲就算你以爲自己已經明白了,可也許某一點的變化下一秒就會顛覆你的感覺,而這也就是世界很大,事情很複雜!

那麼簡單的一面體現在某些定論之中,比如有得必有失!得失的確總是相伴而生,但也確實並不是總能對等,當然這也是要視情況而論!

龍天駒的一生被人視爲罪惡的一生,所以很少會有人體會她的經歷和處境,更不用說感受了。

誠然,不能因此去苛責誰,因爲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成爲傷害別人的藉口。然而,在龍天駒人生最後的一刻,他失去了一切,卻也真正明白了自己最珍貴的是什麼!

龍卓盛兄妹自從把重傷的萬秋送到金陵之後,只覺得天下之大卻沒有自己容身之地!他們自感無顏以武林盟主子女的榮耀立足天地,又沒有勇氣回到那個錦衣玉食,卻連呼吸都無比困難的家。

直到五龍山莊覆滅的消息傳遍江湖,兄妹倆怎麼也無法抑制對父母的思念和擔憂!

親情必然是無可指摘的,無論多大的錯誤!當兄妹倆回到闊別已久的家,廢墟瓦礫中,只剩下失魂落魄,憔悴不堪的父親了!

對於龍天駒,兒女可以說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安慰,可以在最後一刻重逢,他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而且,龍天駒意識到了自己其實並不如想象中那麼可憐,只是嫉妒矇蔽了自己,白白浪費了一直就在身邊的幸福!

在那一刻,怨恨、嫉妒、不甘和絕亡都不見了,龍天駒真正回到了自己慈父的角色中,像兒女坦誠了自己一生的經歷和罪惡,並希望他們可以幫助自己稍稍贖罪!

將自己畢生功力強行傳給兒女之後,龍天駒了無遺憾的離開了他不斷掙扎了幾十年的世界,留下一雙心痛如絞,欲哭無淚的子女。也不知是該爲父親的痛苦終結而感到欣慰,還是該爲他的慘淡收場感到悲傷?

埋葬了父親之後,兄妹倆決定不去給父親立碑,最好都不要再讓第三個人知道父親的葬身之地。雖然他們自知父親不會得到什麼尊重,但龍清一祭奠的鬧劇也讓他們慶幸父親不用遭受那樣的羞辱!

接下來,兄妹倆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今後的人生將是浪跡天涯,人神共棄。雖然他們都覺得就此隱跡比較好,但又覺得如果能爲父親生前惡業稍稍補償,也不枉其生前慈愛!

不久,妖界大舉進犯人間的消息傳來。各門各派皆嚴陣以待,兄妹倆則暗中到處幫助危難,援救即走,並不與人面見,更不會去接受任何感激!因爲他們無法對人坦誠自己的來歷,何況此情此景,父親無疑就是那個始作俑者,自己無論做多少也都沒有面目去承受感激!

終於,仙界名門天山派遇襲,而且損失慘重,兄妹倆瞭解天山派在仙界,乃至整個江湖的重要性,便立刻晝夜兼程趕來馳援。

其實妖界此番攻打天山派主要還是爲了報復泄憤,想當年妖界苦心籌劃攻擊人間,明着是對付蜀山,其實是要一舉消滅天山和飛來兩派。但龍清一卻洞察先機,預先做好了準備,令各路人馬鎩羽而歸。

現如今蜀山早已滅亡,飛來除了掌門藍濤並無人物,可以說旦夕即頗,所以唯有天山派最應當先消滅。

本來仙界各派雖然預料到妖界多年蟄伏必有提升,卻也還是並沒估計到他們的真正實力。昔日四靈如今早已淪爲走卒,後起之秀可以說數不勝數,也正因此才讓玄焰聖君頗爲躊躇滿志。

此番攻打天山派的五名妖界戰將,皆是現今妖界玄焰手下心服,此時與龍卓盛兄妹交手的便是一個叫“黑松”的千年樹妖!此妖不僅法力非凡,而且天生軀體龐大,鋼鐵般堅硬。前幾日沈承就是因爲一時大意,才被其擊殺。

天山派掌門於正清的修爲在仙界各派掌門中也只遜於洛雨而已,可惜終歸年邁力弱,久戰之下也早已心力交瘁。其他天山派弟子,除了四子皆只能依仗本派劍陣抵禦。若不是龍卓盛兄妹及時趕到,恐怕影卓然也來不及挽救這天山派了。

說到底,龍天駒終究還是當今世上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龍卓盛兄妹雖向來懶於苦修,畢竟所學皆絕頂功法,經這數年勤修苦煉,以及江湖閱歷日深,再加上乃父臨終真傳,他們如今的修爲自然已入當世頂尖行列。

不客氣的說,如今這兄妹倆的功法雖比不得影卓然、洛雨之輩,但比起藍濤、宮旈姝必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可就算這樣,兩人面對那黑松仍舊明顯落在下風。

對他兄妹倆修爲精進,影卓然雖不知原因,但可能性也無外可見局面。而此時已是事態明顯,再看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

此刻天山派衆人正在竭盡全力堅守最後陣地,可其實每個人都知道大勢已去。而就在所有人都已暗暗決心玉石俱焚之際,突然一道虹光劃破天際而來,直貫黑松胸腹間。

衆人駭然驚懼中,那千年樹妖龐大的身軀不可阻止的轟然倒下。在場所有人無不瞠目結舌,甚至連影卓然自己也沒料到隨手一擊便有如此威力,可見九天、九幽二氣之力確實名不虛傳!

見他到來,所有人都感又驚又喜,只有龍卓盛兄妹倆不禁心裡隱隱作痛!

見二人默默走開,影卓然淡然說:“如果你們繼續現在的行動,總是免不了相見,是不是準備每一次都要這樣躲着走呢?”

天山三子也只以前偶然見過這兄妹,且並未太注意過,開始只是感覺有些眼熟,此刻聽了影卓然的話才突然醒悟。

若在三十年前,這一向傲視江湖的三人必然是輕蔑轉頭,毫無表示。可如今年紀已長,想到這兄妹倆其實都是天性純良之人,父母之罪着實不該讓他們去承擔後果。何況如今江湖正道正是用人之際,他二人若果真心存善念,又何必非要拒人千里呢?

當下,燕凌霜首先攔住龍卓茵柔聲道謝,態度極爲誠懇親切。

龍卓盛只覺得即羞愧,又傷感,看着影卓然心裡的滋味實在難以描摹!

“卓然!我們……”

“無論人們心裡怎麼認爲,事實上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沒有道理讓別人替自己還債!既然你們決定開始自己新的人生,就該忘掉別人的累贅……”

說着,影卓然忽感山路上大片妖氣洶涌上來。衆人漸漸感到都不由驚悚!

眼見路上斑斑點點的瘋狂影像,天山派衆人無不驚弓之鳥一般!可刑天、窮奇之輩卻早已壓抑了太久。

見他們向自己投來滿是祈求的期盼眼神,影卓然只淡淡一笑:“動作快點,別跟這些雜碎浪費時間……”

幾人聽此,如得聖旨般歡天喜地的衝向羣妖。

雖說衆生平等,可終難免等級之分,羣妖雖勢衆,又豈是這些上古魔神會放在眼裡的對手?

眼見只數人就將那無邊無際的妖怪殺得七零八落,衆人呆呆看着無不大爲灰心。

至今爲止,人們對影卓然身邊的諸人只能想到是來自異界,可誰也沒能想到會是如此厲害的人物!

漸漸地,刑天、窮奇、狻猊和青虺這最強的四凶神皆已遇到對手,可以看出與他們交手的那四妖和之前的黑松本領相若。可就算如此,面對四凶神也根本不值一提。

對眼前的亂戰,影卓然根本絲毫不當回事,他只是覺得有點遺憾!這些遠祖派來幫助自己的凶神墮落之後本領已經摺半,再到人間又要再減。如果他們都可以恢復最強的實力,也許一切根本絲毫不用自己這麼勞心勞力!

情況如影卓然所想,雖遭抵抗,但也只算是輕微的阻力。原本那一望無際的妖羣,在十幾個凶神和魔界高手左衝右突之下摧枯拉朽般連想逃命都不能。

但就算如此強勁的實力,也並不能給誰更多信心!因爲所有人都能想到,這般酣暢淋漓的大勝之後,必定忽引來妖界更加瘋狂,兇猛的報復,那麼誰又能保證此刻的陽光真的還能照耀明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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