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人生無常,世代如常

四天下封印的減弱,使妖異界可以伺機潛入人間,並聯絡始終生活在人間的同類再次展開肆虐,爲日後攻取人間做好準備!

面對這種情況,一向職責守護人間的仙界各派當然是要挺身而出的。但就算仙界傾盡全力,卻終究衆寡懸殊,始終無法有效打擊對手。

而武林各派,因爲龍天駒始終沒有當機立斷,一方面是不甘心成爲仙界的附庸,另一方面也是他了解武林實力羸弱,根本無法在斬妖任務中建立什麼功勞。

同時,多年來天地靈氣開始明顯消減,但原因卻絕非是妖異橫行。連仙界第一門派無憂掌門晁威親自出馬查探,也是毫無線索可循,這種局面早已搞得江湖上人心惶惶。

可眼看着找上五龍山莊請願盟主率衆除妖的人越來越多,龍天駒始終委決不下。可如此,卻是急壞了龍卓盛和龍卓茵兩兄妹。

曾經的種種經歷,加上目前的樁樁件件,兄妹倆都無法否認父親的確並不是自己從小心裡認爲的那種英雄豪傑!因爲無論出於什麼理由,甚至就算父親並不是武林盟主,面對此情此景他都不應該有絲毫的猶豫!

然而對他兄妹而言,即便父親果然不是什麼大英雄,可終歸還是自己的好父親。所以,身爲子女他們自覺是已經到了自己該爲父親分憂的時候了!

大庭廣衆之下,聽到兒女居然公開聲稱要去討伐妖異侵擾,龍天駒一時不禁大爲無措!而兄妹倆所以選這時候讓父親下不來臺,一方面是爲了表示自己的決心,二來也是要父親無法阻止自己。

眼看着一大羣蠢貨附和兒女的歡呼讚頌,龍天駒心裡是又氣又恨,可又說不出一個字反對。

不能拒絕,也就只能答應。可送走了那羣自以爲可以從此高枕無憂的廢物們,龍天駒看着兒女第一次由衷的感覺到孩子果真長大了!

依附於別人生存的人,即使外表還是個人,但在別人眼中也只是寄生蟲而已!所以因爲“孩子”終歸也是“人”,早晚有一天必須獨自去面對人生,這就是人活着必然的現實!

龍天駒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就像他作爲一個野心家比任何人更心狠手辣,作爲慈父的他也比任何人更心疼自己的孩子!這也並不是說有什麼不對,只不過心狠手辣和慈祥善良都是人性的一部分,一旦並行就很難不悖!

但歸根結底事已至此,龍天駒總不能把當着天下武林同道發下的命令收回去。所以接下來他要考慮的,就只是如何才能保證孩子的絕對安全!因爲他明白,孩子這一次完全把自己孤立,獨立作出決定就預示着他們不會再對自己言聽計從。那麼就算自己再如何關心他們,也無法阻止他們在日後的行動中冒險,衝動!可無論怎麼想,他總還是覺得心裡的鬱悶無法忍耐!

“盛兒、茵兒,告訴爹,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這一問,無疑會讓兄妹倆心裡倍感苦澀!因爲如果父親真的言行一致,此刻難道不是應該對自己兄妹大嘉讚賞,並且鼓勵、囑咐?

心頭一陣哀傷,龍卓盛輕嘆口氣反問:“難道爹認爲我們這麼做錯了?”

龍天駒聽了不由心裡一涼!

龍卓盛苦笑着和妹妹對視一眼,又再次悽然看向父親:“從小爹就教導我們身爲武林正道,就應該以降妖除魔爲畢生責任。以前我們年紀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所以從來不明白爲什麼要努力修行。可當我們真正走出家門,見到世上那麼多的辛酸艱苦,一切都和我們以前在家聽到的完全不同。兒子不敢猜疑爹,可自認爲身爲武林盟主之子,理所當然身上就有一份責任。所以無論是爲了天下公義,還是爲父分憂,兒子都認爲這樣做是順理成章的!”

龍卓盛的一番表白,讓身爲父親的龍天駒感到又扎心,又安慰!他當然清楚自己從沒真正做到過教導子女的事情,而爲什麼自己要那樣教育孩子?也許只是因爲祖祖輩輩遺傳下來的慣性,或者是缺乏面對真實自己的勇氣,所以兒子的話聽在耳中難免會覺得有點諷刺!

但這份意思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孩子心理對父親的孝感也還是顯而易見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龍天駒自己也覺得不願深究。因爲如果繼續下去,必然會觸及自己無力承擔的問題上!

“你們兄妹倆長大了,懂事了,爹心理真的很欣慰!既然你們有這份雄心壯志,爹當然也不該反對。可此事畢竟非同小可,你們修爲雖然有些根基,可終究還淺,而且江湖經驗也還欠缺,想就這樣去領導武林抗敵是不可能的。不如先等兩天,爹挑選幾個修爲和能力都上乘的屬下,至少有人能在身邊照顧一下你們日常的生活,爹和娘也不會那麼擔心了……”

兄妹倆對視一眼,其實他們何嘗不明白自己對大事恐怕並不能有多大作用。而且說心裡話,這次的目的也有因爲在家太久實在憋悶的厲害,所以想暫時藉機逃避這個煩惱地。

但無論如何,讓他兄妹倆作爲武林盟主派遣去領導武林羣雄斬妖除魔,他們自己心裡也不免感到有些沒有底氣!所以對於父親要派遣屬下,雖然自己心裡知道父親主要是想保護自己,當然還有監視自己,可其實感覺上也並沒有太難過!

這一次影美茹也並未對丈夫允許兒女外出生氣埋怨,一來當時的情形龍天駒的確是別無選擇,二來這些日子兒女的態度變化她又豈會看不出來?所以,影美茹此刻心裡更多的,除了擔憂,就只有無法宣泄的怨氣。而唯一可以當她出氣筒的,從來就只有丈夫而已!

“我還真是想不通了,像你龍天駒這樣卑鄙無恥的小人,居然能生出那麼重情重義的兒女,看起來還真是你們龍家祖上積德啊!”

妻子對自己的態度,龍天駒早就習以爲常,絲毫不會覺得奇怪、惱怒,只是苦笑聲拋回了一個“彼此、彼此”的眼神!

影美茹本來只是爲了發泄自己心裡的鬱悶,同時奚落龍天駒,卻不由得被這區區一個眼神擊潰,怎麼可能不倍感氣惱?

“龍天駒,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最好別忘了,你能有今天,可全是因爲有我在背後爲你謀劃。別以爲當了武林盟主就多了不起,我能把你推倒今天這個位子,一樣也能讓你馬上失去一切。所以你最好給我記住,如果盛兒和茵兒有半點損傷,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看着妻子大發雌威之後逃命般跑出去,龍天駒明白,其實妻子和自己一樣,同樣面對不了兒女如今無聲的責備!

“生不如死”!

很長一段時間,龍天駒心裡不斷重複着這四個字!作爲武林盟主,全天下操縱鼓掌之間,即使擁有了如此地位,在龍天駒的內心裡,二十多年來他的人生卻始終還是隻有“生不如死”這四個字!

的確!世人夢寐以求的名利地位龍天駒都以牢牢的握在了手裡,姑且不論這些是否真如表面看起來那麼牢不可破,但也確實從來沒有人問過龍天駒自己真正內心裡期盼的到底是什麼?甚至連他自己都一直避免去想這個問題!

從某種角度上說,龍天駒今天絞盡腦汁,不擇手段的去爭名奪利,未嘗不也是因爲他覺得心裡真正希冀的是自己永遠也無法得到的!

如果要責備,這世上甚至“善良”在很多時候都會成爲姑息養奸的罪魁禍首,何況殘忍就更不用多說了。

這並不是說非得吹毛求疵的把一切都貼上“報廢”的標籤,只是如果人們的寬容始終只能以自己爲中心,那麼就沒有資格去要求別人對自己的理解!

這就好像狼勢必要吃羊,可卻偏又埋怨羊長得不夠肥,這難道不讓人覺得很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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