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正了正衣冠,雙手環抱胸前,朝唐玄明行了一禮,正色道:“在下洗耳恭聽。”
僅僅是這份氣度就勝過儒家大部分人,不愧爲初漢三傑之一。
要是普通的儒家弟子,聽到唐玄明那麼點評荀子,絕對會氣到和唐玄明決鬥,不死不休的那種。
整個儒家有這種氣度的,恐怕也只有張良了。
唐玄明沉吟了片刻,張良這種態度讓他不再用那種嘲諷的語氣去說話,整理了思緒,緩緩道:“當年叫囂秦國是蠻夷之地,不懂禮儀,說的最兇的就是儒家,畢竟儒家以禮聞名天下,孔老夫子就是這方面的行家。”
說到這裡,唐玄明似笑非笑,道:“現在我們那位九五至尊,天底下最珍貴的那位存在可不是什麼大氣的人,他的大氣都用在征伐天下上了,對於這些曾經的跳樑小醜,統一了天下的他不介意一一碾死。”
張良苦笑,也就不在意唐玄明用跳樑小醜來比喻儒家,相對於那位統一天下,擁有大氣魄的王者來說。
儒家的確可以說的上是跳樑小醜,諸子百家也稱不上有多麼偉大了。
“言歸正傳,始皇帝下一步削弱的肯定是儒家,畢竟他的國家需要新的法官,這一個龐大的空缺,他需要很多懂得文字的人融入其中,偏偏儒家吸收了很多讀書人,偏偏又不肯爲秦國效力。”
“所以下一步對於儒家的打壓是必然的,你們想躲都躲不掉,儒家最注重名聲,那麼接下來第一波打擊就是針對儒家的名聲。”
說到這裡,唐玄明沒來由的嘆口氣。
張良疑惑的問道:“不知鉅子爲何嘆氣?”
唐玄明惋惜道:“可惜那位天下最尊貴的人被其他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不可能直接碾死儒家,只會隨手打壓一下。”
張良大喜,又朝唐玄明行了一禮,問道:“請先生解惑。”
儒家總是最注重這些禮節的,可實際上這些也是最沒有用的。
孔子推行了一輩子沒有推行成功,秦國卻用強制的法律讓整個天下都舉止有禮,沒有人敢小偷小摸,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種別樣的諷刺。
偷只雞都有可能被抓去修長城,誰會冒着這個小利去做大死呢?
不得不說,以仁義道德要求天下,只會讓人人講仁義道德,背地裡卻男盜女娼。
只有真實的用法律約束天下,才能夠真正的讓每一個人都舉止有禮,道德崇高。
“算了算了,我懶得像讀書人那麼裝神弄鬼,不過是掌握的信息更多罷了,就讓一個個驚爲天人。”
張良那恭敬的模樣,讓唐玄明沒有了說話的慾望,一個人舉止有禮,而另一個人語氣猖狂,總讓唐玄明覺得古怪,好像錯誤在他一樣。
“小心名家,公孫玲瓏必然會拜訪,你自己想一想當年名家最出名的幾場辯論就好了。”
“李斯註定會登門拜訪,從今往後他和荀子的那一點香火情也就斷了,你們就不要有什麼念想了。”
“還有就是,海市蜃樓。”
張良沉吟半響,盡力消化這些信息,再次拱手行禮,道:“多謝神使指點。”
唐玄明用繞意味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這位天底下絕頂聰明人最後輸人不輸陣,點了一下唐玄明的身份,努力挽回他失去的威嚴,唐玄明不置可否。
……
“既然鉅子都說了,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
一羣人面面相覷,斑大師卻主動打破沉默。
他和燕太子丹是最清楚神使身份的人,況且他在離開墨家機關城之前還和燕太子丹有過長談,對於唐玄明已經徹底信任,不會再有什麼反駁。
“額,這個……不聯合儒家的話,在桑海似乎也沒有什麼必要的行動了。”
丁胖子攤攤手,用略帶無奈的目光看着唐玄明。
唐玄明笑了笑,低聲道:“不只是儒家,這裡還有另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會影響到天下大勢,現在的桑海可是風起雲涌。”
“最多就是兵力增加了點,沒有什麼其他的情況啊,墨家弟子並沒有稟報什麼異常。”
掌握本地情況的丁胖子開口,神情略顯疑惑。
唐玄明伸出一根食指在面前擺了擺,笑着道:“沒有異常往往就是最大的異常,說明本地的這場變故可能會驚天動地,蒼龍七宿的秘密要出現了。”
“蒼龍七宿!”
墨家的統領異口同聲的說了一句,即便蓋聶都動容。
天明有些摸不着頭腦,疑惑的嘀咕道:“蒼龍七宿是什麼啊,你們一個個臉色都好古怪啊。”
沒有人搭理他,即便和他最近的蓋聶都陷入了沉默。
唐玄明望着海洋的方向,淡淡的道:“一切的秘密都隱藏在那裡,自然會有人在那裡開始解密。”
班大師目光復雜的望着那個年輕人,望着那個自稱神使的年輕人。
想到了燕太子丹最後都不能釋懷,一直叮囑他的那件事。
……
“墨家機關城全身而退,諸多寶物隨着墨家弟子消失,非攻被他贈給天明,好讓蓋聶留下,我沒有什麼異議,破陣霸王槍送給項氏一族的少主我也沒有意見,畢竟他已經是新的墨家鉅子,這一切他都可以決定。”
那是的燕太子丹滿頭的汗水,六魂恐咒發作之後就越來越痛苦,可不會管你體內的內力消失與否。
但他依然咬着牙,不讓自己發出痛苦的聲音,卻讓那位跟隨他多年的班大師哽咽。
燕太子丹伸出他略微有點顫抖的手,使勁的握住了班大師的肩膀,力道讓人覺得痛苦,但燕太子丹中說出的話卻更讓班大師難受。
“我唯一不能理解的就是爲什麼讓我的女兒拿着幻音寶盒?並且故意讓她被陰陽家的月神帶走,爲什麼能這樣?”
“是,墨家弟子誰都能夠犧牲,可我之所以站出來,就是不想讓我的女兒犧牲,我不理解!”
燕太子丹說這句話的時候近乎咆哮,讓班大師忍不住流淚,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燕太子丹,如此失態。
看燕太子丹臉上痛苦的神情,他內心甚至更痛,卻說不出什麼勸解的話。
燕太子丹咆哮了很久,最後轉過身去,臉埋在陰影中,低聲喃喃自語:“全知全能,嘿!全知全能……”
如同瘋魔,班大師哽咽不能語。
那位曾經的燕國太子卻已經收斂住了悲憤的情緒,平靜地揮揮手,道:“從今以後沒有上一代鉅子,一切都聽令於那位新鉅子吧,你離開這裡我之前的胡言亂語你都沒聽到。”
班大師悲憤的後退,隱隱聽到那位讓他無比崇敬的燕太子丹自語:“陰陽家東君,焱妃,蒼龍七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