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的國都並不是後來所有人都熟悉的咸陽,而是非常讓人陌生的一個字——雍。
秦國立國之後有過多次遷都,最後一個國都纔是咸陽。
而今他們的國都是雍。
秦國,國都。
太陽還未升起,天地間只有朦朧的光。
一位三十餘歲的青年就步履匆忙地在街道上行走。
贏立的氣質並不高貴,在一衆平民之中行走,也能夠熱情地打招呼,並不顯得高人一等。
即便他擁有秦國皇室才擁有的姓氏。
這和秦國的立國傳統有關。
他們並沒有接受周王朝那套嚴苛的禮儀,各種等級制度並沒有嚴厲到不可想象的地步,他們沒有中原那種強烈的鄙視鏈。
從來不會嚴格的號稱正統,自詡接受了周王朝的傳承,周王朝的禮儀,以及相應的等級制度。
他們缺乏這方面的認知,禮儀習俗文化以及相應的官職制度和中原接受周王朝傳承的人物不太一樣。
用後來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他們的三觀和周王朝附近的人物,和中原地帶的人物有些不同。
如同唐玄明故鄉的燈塔國,與唐玄明所在的國度三觀很多方面都是不同的。
贏立快速的行走,溫和的朝陽還沒有完全灑遍大地,他就已經到達目的地,但即便如此,依然有很多人比他早。
城池偏僻的一方廣場此時已經有數十人到來,贏立算得上是最後一個。
和這些日子以來已經有些熟悉的同伴打了個招呼,王奇略微有些興奮的道:“快點,快點,我還以爲你趕不及了呢,賢者要講道了。”
贏立笑了笑,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下週圍,發現周圍依然有人羣在聚集,心中不由一沉。
他來到此地,聽人講道不過才五六天,最開始來到此地時,往這裡聚集的人物還不多,不過寥寥十餘人。
但隨着講道的次數越來越多,在這裡聚集的人物也越來越多。
僅僅幾日,每日在這裡聽講的人已經達到數百人,這是一種很可怕的速度。
“能夠被稱爲賢者,果然有超然之能。”
贏立心裡吐出一口氣,擡頭朝高臺上看去。
那裡是一位身着白袍的青年,青年面容俊秀,紅塵氣息寥寥,周身似乎帶着一股別樣的仙氣,彷彿隨時都會飛昇而去。
最爲引人注目的是那位青年的目光,深邃浩瀚如同星河,其中好像蘊含了整片天地運行的奧秘。
“當!”
有侍立在一旁的人物輕輕敲了一下身邊的銅鐘,人羣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高臺之上唐玄明那平靜的聲音在所有人的耳邊響起。
“……今天要講的是勢,天下紛亂不休,戰火不斷,芸芸衆生之間,卻有一種天地大勢……”
贏立心頭一震,前幾日他所聽到的法就已經讓他深深敬佩,如見仙人。
與這些普通平民百姓不同,他作爲秦國真正的高層,能夠深刻的領悟法對於天地衆生的領導,能夠明白其深刻的意義。
令行禁止,法度森嚴是諸侯都在追求的一件事情。
周王朝漸漸毀於一旦,有志之人都能夠明白周王朝那一套已經不適合現在的天地。
但卻苦於沒有新的法出現。
天下紛亂,諸侯征戰不休。
難以出現如同周王朝開國帝王那般的存在。
所有人都在黑暗之中摸索,渴望前路。
“法方面,天之犯法與庶民同罪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動搖國本,但讓天下各司,農者專心種田,若有遠甚於他人的收穫,並且有行之可效的辦法,則可以晉升一級,加官進爵。
士兵專心服役,獲一敵首則進一爵,倒真的有不少的用處。”
雲集於此地的人物更多都是平民,黔首,就是因爲唐玄明的道和法對於他們來說,打開了另一扇大門。
他們看到了提升的道路。
若是在中原各國傳道,唐玄明絕對會被判爲妖邪,直接轟出領地。
因爲那在動搖各個世家貴族的利益,甚至動搖國本。
但在秦國,當年秦國先祖本身就是以軍功立國,收復了周王朝難以收復的一大片土地,才封疆擴土成爲真正的諸侯。
在這一片土地上,本身就有開疆擴土,封王拜相的血脈。
“……勢者,何也,天下大勢也,民心所向也……”
贏立僅僅只是聽了開頭,心頭就是一寒,對上唐學明那一雙淡漠好像不將整個天下放在眼中又好像有個天下都在他眼中的眸子,有些駭然,看周圍依然聽得懵懂的黔首,他駭然想道。
“不能讓他繼續講下去了,這根本不是普通平民,所能夠聽的,這是王者之道,這是一國之君才能夠聽的,包含了天地的奧秘。”
唐玄明平靜的講道,感受着臺下十餘道劇烈波動的情緒,他心中淡然一笑。
他知道,這些人聽懂了。
法家本身就是專門爲帝王服務的,法、術、勢三者都是專心爲帝王而說。
是爲帝王放牧天下而準備的。
在後世,這可能是爛大街的知識,甚至於沒有幾個人願意去學,因爲這毫無用處。
但在數千年前,在這個智慧剛開始萌芽,諸子百家的智慧之花還沒有開始碰撞的時候,能夠說出這一番話語,洞穿天下大勢,就已經是這個時代最爲頂尖的智者。
法家韓非子及法家之大成,留下的學說至今依然影響無數人。
“而現在,韓非子的智慧都歸我了,我就是韓非子。”
唐玄明淡然一笑,然後開始今天講學的最後內容。
法書!
一羣聽唐玄明講道的人物,同樣察覺到了這一點,紛紛激動起來。
這一時代很多普通的人物完全聽不懂唐玄明所講的法家,這一點很正常。
墨家是先秦時期的第一顯學,整個先秦時期,墨家在諸子百家之中都是獨佔鰲頭的那一位。
因爲他的學說,兼愛、非攻本身就是針對所有的普通人。
它本身就是針對芸芸衆生而傳道的。
在普通人物之中大受歡迎。
而唐玄明的法家從來都不需要向天地衆生解釋什麼,它如同一道道枷鎖,又如同一張無形的網,存在於天地之間,所有人都被包含在其中,但又沒有辦法真正的觸摸到。
它無形無相,卻可以撬動天地間最可怕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