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車到了目的地,才發現謝依人發過來的地址是她的工作室。
這還是唐末晚第一次來她上班的地方。
三百多平米的開闊空間內,隔出了不少格子間,裝修的簡潔乾淨。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辦公。
其中一名女孩見唐末晚在門口張望,立刻站起來:“唐小姐是吧,我是小夏,謝小姐助理,她已經在裡面等你了,請跟我來。”
“好,麻煩。”唐末晚有禮的朝她點點頭,跟着助理往前走。
謝依人正在偌大的休息室內,穿着一件寬鬆的無袖吊帶裙,斜躺在一張貴妃榻上,手邊放了好幾個大相冊。設計圖紙丟了一地。場面蔚爲壯觀。
小夏已經見怪不怪,進入休息室後就順手幫謝依人收拾了一下,給唐末晚清理出一張可以休息的沙發:“那我先出去忙了。”
謝依人揮揮手:“哎,等等。再送點花茶和點心進來,點心要抹茶蛋糕和黑森林,”又擡頭問唐末晚,“你要什麼?”
“我都可以。”
謝依人對小夏說:“那就來雙份吧。”
唐末晚站在那兒。看謝依人衝她招手:“站那裡幹嘛,來這裡坐啊,順便看看,我選出來的幾個款式,你瞧瞧。”
“嗯,都挺好看的。”穿婚紗是每個女人的畢生夙願吧,尤其是能爲心愛的男人披上婚紗。
看謝依人眉眼間染着的幸福孕味,唐末晚很替她高興,謝依人呵呵笑了起來:“那你倒是選啊,選一件吧,我送給你。”
“啊,爲什麼?”
“當然是爲了給我們工作室打廣告了,我知道,紹騫哥哥肯定是要國外定製的,可是爲什麼要捨近求遠呢,這都是我們工作室自己出品。來來來,你結婚的時候就穿我們的禮服吧,我贊助你,怎麼樣,夠大方吧,你就順便幫我宣傳宣傳好了。”
謝依人這如意算盤打的也夠精的。
唐末晚沒忍住,笑了起來:“噢,謝小姐,真是謝謝你啊。”
“應該的,應該的,到時候誰問你,你就讓伴娘幫我發個名片,很簡單是不是。”
“是挺簡單的。”她笑的很溫和,穿什麼樣的婚紗她其實並不在意,重要的是爲誰穿上婚紗不是嗎?
謝依人把一堆稿紙放在她面前:“來,你自己選一件吧,我讓人連夜給你做,肯定趕得及的。”
“你呢,你的選好了嗎?”狀邊邊巴。
“好了,這件!”謝依人撿起旁邊的相冊,翻到其中一頁,一件猶如天女散花的曳地婚紗出現在他們面前,震驚的美麗。
唐末晚誇獎道:“很漂亮。”
“是吧。”謝依人忍不住翻到後面幾頁去,“其實不要重新做這裡也有現成的,這款式當時設計了兩款,你看看,你要是喜歡的話咱們就不費心了。”
“你設計的?”
謝依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精緻小巧的臉龐微微紅潤起來:“對。”
“這麼快就出成品了啊。”
面對唐末晚的問題,謝依人顯得更加不好意思了:“其實這是我一年前就做好的,剛剛纔讓人做出來的。”
唐末晚聽明白了,伸手指了指她的臉頰:“原來你早就準備嫁給陸醫生了啊。少女懷春。”
“去你的少女,說的你好像比我大一樣,”謝依人哼了一聲,“你應該感謝我,要不是我主動放棄紹騫哥哥,你以爲你能這麼快順利得手?”
“嗯,大恩不言謝。”唐末晚一作揖,把謝依人樂壞了,急忙導回正題上,“哎,不鬧了,說正事,你覺得這婚紗怎麼樣。”
“挺好的。”
“那就穿這套好不好。”
“好。”唐末晚多好說話的人啊,這麼快就把這事情給定了。
以至於回家的時候對傅紹騫一說,惹來男人冷冽的掃視:“你說什麼?”
傅紹騫坐在沙發上,看着坐在自己對面有些扭捏的小女人:“我說今天依人找我去看婚紗,然後推薦了他們工作室的一款給我。”
“所以你就答應了?”他的聲音很冷,像是從冰窖裡傳出。
唐末晚瑟縮了一下脖子,突然張開手,抱住他結實有力的胳膊,身體挨着他坐緊,剛準備開口,放在茶几上的響了。
一看,是陸立風打來的。
她趕緊接起:“喂,陸醫生,啊,什麼?哦,我知道了,那好吧。”
結束與陸立風的通話,唐末晚的眉頭已經皺的死緊,面對傅紹騫時,已經沒了剛纔的軟語撒嬌,語氣變得有些冷硬:“你怎麼可以這樣不經我同意就跟陸醫生替我辭職了,我什麼時候答應了啊。”
雖然傅紹騫之前提過這個想法,可她完全沒有答應啊,他現在這算是擅作主張,先發制人先斬後奏嗎?
傅紹騫沉默下來。
唐末晚有些着急:“你說啊,怎麼可以這樣,這纔多大啊,肚子大了再去也不遲啊,這是我人生第一份真正意義上的工作啊……”
她纏着傅紹騫,讓她繼續去上班,喋喋不休的說了好久,見男人面無表情坐在那裡,聲音也跟着小了下來,然後見他擡起頭,一管挺挺的鼻樑下是緊抿的菲薄的雙脣,他輕哼一聲:“說完了?”
她也有點生氣,所以也不說話了。鬆開了他的手臂準備回房,結果剛一站起來,人就被他按回了原位上,她扭開頭,他蹙眉:“鬧什麼脾氣。”
“我沒你鬧脾氣,我這是跟你討論一個很嚴肅的話題,爲什麼我決定個自己要穿的婚紗你就不高興,而你替我回絕了我的工作我卻連個意見都不能發表?”
“我沒有不高興。”傅紹騫下意識的否認。
唐末晚學着他的樣子,雙手抱臂,輕哼一聲:“沒有嗎?”
傅紹騫那烏黑的眉目不自覺擰緊:“沒有。”
唐末晚氣極:“那你爲什麼不經我同意就給我辭職了?”
傅紹騫漆黑的眼眸落在她臉上,手卻輕輕的放在了她的小腹上,動作溫柔,唐末晚一愣,那滿腔的怒火突然變得無處發泄,一身的火氣沒來由的就從腳底泄出,那義憤填膺的神情突然就軟了下來,動作快的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咬着脣,自然知道他是擔心,可是,她真的沒有事情啊:“而且我好歹是過來人,你也不去上班,我也不上班,咱們在家裡,難道要大眼瞪小眼嗎?”
“這難道不好?”
“好什麼呀。”
“多點時間陪陪縉言豈不是更好。”
唐末晚聽了,突然覺得很有道理,忙碌的生活之餘,讓他們對這個孩子的關心少之又少,加上之前他根本沒有在他們身邊生活,現在她又懷孕了,對他的關心,勢必少之又少,這對一個不到三歲的孩子來說,肯定是有心理壓力的。
現在的小孩子又都那麼早熟,尤其電視裡經常放一些生了二胎就對大的不好的新聞,縉言的心理狀況,確實不容忽視。
見她沉默,傅紹騫的手落在她的肩頭上:“不生氣了?”
唐末晚深深忘了傅紹騫一眼,語氣微弱:“我好像真的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在傅縉言的成長過程中,缺失了太多的母愛。
傅紹騫雖然霸道的替她擅自做了決定,但事已至此,剛纔陸立風也打電話過來說,讓她可以不用去上班了,她再跟傅紹騫生氣,也是無濟於事。
“嗯,所以就趁着這段時間好好陪陪縉言吧。”
不過很快,傅總就嚐到了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還有一句話怎麼說來着,自作孽,不可活?
大約說的就是傅總這樣的情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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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唐末晚在生物鐘的作用下,很準時的醒來。
然後快速起牀穿衣,去洗手間洗漱,動作飛快,結果卻在出洗手間門的時候,又被人抓回了牀上,她大怒:“幹什麼,我要去上班啊。”
傅紹騫輕聲提醒她:“你已經辭職了。”
“啊……”這就是她辭職後的第一天的開場白。
傅紹騫的手霸道的橫亙在她的腰間:“還早,再睡會兒吧。”
醒了,便再也難以入睡了,她嘆了口氣,睜眼望着天花板,看着天花板上反覆的水晶吊燈,心頭空落落的。
“我不睡了,我去給你們準備早飯。”
他最終同意了她的提議,讓她起牀了。
他始終深信,由奢入儉難,由儉入奢還不容易嘛。
一天,兩天,一星期之後,唐末晚的生物鐘似乎已經出現了嚴重的滯後。
這也就是說,傅紹騫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唐末晚哭喪着臉發現,自己正式進入了一種無業遊民的狀態。
每天可以睡覺睡到自然醒,她也就做了那麼一天早餐,之後的每一天,都是傅紹騫親手準備的,他還特意去書店買了書,對照着書本給她做,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其實這樣的日子是平淡而溫馨的,迴歸家庭,每個人不都是爲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而忙碌着嗎。
她也慢慢發現了,傅紹騫在背地裡默默做了一切他所能做的所有事情,家裡他把所有的桌子尖角都包了邊,浴室裡特意換了大面積的防滑墊,就連縉言那些原本隨處亂丟的玩具,都要求他放的整整??,免得一不小心讓她摔倒。
他甚至還親自動手幫她洗衣服。
發現這件事情的時候,唐末晚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心口好像被一道閃電擊中,久久說不出話來。
原本都是她手動洗衣服的,但是她懷孕後,李嬸同時還承擔了洗衣服的責任,這也沒什麼,讓唐末晚意外的是,她貼身的內衣褲,竟然是傅紹騫親自動手洗的!
他那麼高大的身姿,站在盥洗臺前,修長的手指握着她那些小小的布料,羞紅臉的同時,她已經熱淚盈眶,她真的不知道,他竟然默默付出了那麼多。
此生此世,有夫如此,婦復何求。
爲了避免他尷尬,唐末晚馬上就走了,同時她也清楚了,他這是爲了彌補之前生縉言時候的遺憾,他當時投放鑽石廣告的時候就說過,只要我有,只要你要,所以他願意盡一切所能,給她所有的好。
唐末晚的心緒久久難寧。
對他擅作主張替她辭職這件事情,也有了更深的感悟。
沒有什麼,比一家人在一起享受這難得的平靜更讓人歡喜的事情。
唐末晚儘可能滿足了傅縉言一切的要求,當然是在她的身體狀況允許的條件下,他去上早教,她就在外面等,傍晚就帶着他在小區裡散散步,可讓小傢伙在小朋友面前揚眉吐氣了一把,走路都有風。
然後有空了傅紹騫就帶她外面逛逛,看看電影,日子過的確實舒心而愜意。
他跟老太太承擔了一切婚禮事宜,唐末晚真的一點也沒操心。
韓之敬和許一寧每隔一天都會打電話過來,詢問下唐末晚的情況,說一些關心的話,唐末晚也逐漸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相見不如懷念,也許距離可以讓他們變得更親近吧。
至於唐鎮遠那邊,上次他來小區找傅紹騫,當着他們的面下跪,確實把他們嚇了一跳。
傅紹騫問過她的看法。
唐末晚心裡也不好過,還是對傅紹騫說了那句:“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就當爲寶寶積福了。”
於是唐鎮遠的公司,就這麼不好不壞的維持了下來。
陸立風和謝依人的婚禮就定在下週舉行。
這天晚上,陸立風做東,請了大夥兒去vip會所聚一聚。
季紹庭遠在京城,無法出席。所以只來了謝明堂和傅紹騫。
謝依人和唐末晚自然來跟來了,傅縉言也來了,一出場,就把衆人哄的開開心心。
謝依人愛不釋手的捏着他的小臉蛋,又親又摸的,惹得小傢伙兩眼淚汪汪,不停抗議。
周圍人都笑了,氣氛很融洽。
唯有謝明堂孤家寡人,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喝酒,倒是有幾分悽清的冷意。
謝依人與唐末晚坐在了一邊的沙發上,同樣婚期臨近,同樣懷了孩子,自然是有很多話題可以分享的。
傅縉言則是抱着飲料,拿着玩具在一邊玩兒。
謝依人望着傅縉言的背影,明明脂粉未施的臉,卻依舊是驚豔動人,佈滿笑意:“縉言真是太可愛了。”然後突發奇想,“如果我生個女孩兒的話,你們就嫁給你們縉言吧。”
唐末晚啊了一聲:“這個我可做不了主,你得問他。”
結果就惹來小傢伙一個凌厲的瞪視:“你別胡亂替我答應親事,我到時候會自己選的,我長得這麼好看,喜歡我的女生肯定很多。”
“……”謝依人真是歎爲觀止了,“他真的只有三歲嗎?這都是誰教他的啊。”
唐末晚撫額:“無師自通,可能就是遺傳吧,天賦,天賦,你放心,你們家的到時候肯定也不會差的。”
謝依人失笑:“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的話題始終圍繞着孩子在轉了。”
“嗯,是的,那我們還能聊點什麼呢。”
謝依人眼珠子又骨碌碌轉了一圈,唐末晚就知道她又憋着壞水了,果然,謝依人神秘兮兮的朝她勾了勾手指,待唐末晚湊近一些後,她就附耳過來,小聲道:“我問你,你們現在晚上……”
“什麼?”她後面說的十分小聲,幾個男人又在聊天,唐末晚一時沒聽清。
謝依人有些着急的紅了臉,於是不得不又附耳過去低聲說了一次。
這一次,唐末晚聽清楚了,一口茶水瞬間噴出去,謝依人總是那麼生猛,問的話題又是那麼活色生香,讓唐末晚真的難以招架,她竟然問:“你跟紹騫哥哥現在怎麼解決生理需要的,一晚上幾次啊?”
謝依人問的直白,卻鬧的唐末晚臉紅耳赤,她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沒有。”她對謝依人說。
“什麼?”謝依人本來還沒反應過來,突然間,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望着她,“你說你們沒有?紹騫哥哥怎麼忍得住?”
事實上,自從知道唐末晚懷孕,從京城回來後,他們真的沒有發生過關係,傅紹騫每天晚上都會抱着她睡,但真的沒有做出個任何這樣的事情,她當然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畢竟同榻而眠,每天晚上抵在她後背,腰間,大腿上的某個堅硬物體是不容忽視的。
可是她這是懷孕初期,她又早產過,自然是需要小心對待的。
謝依人似乎受了不少打擊,臉色紅紅的,又有些訕訕的,本來還想取取經,現在可好,直接被唐末晚問上了:“依人,難道你們?”
“當然是沒有,要不然我也不會向你請教了啊。”她說的一本正經,“這不是頭三個月比較危險嘛,陸立風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突然被點名的陸立風彷彿心有靈犀似的,朝她這邊望過來,謝依人不敢與他眼神對視,趕緊別開了頭。
雖然陸立風有常識,忍得住,可忍不住的人是她啊……謝依人不停的吸着杯中橙汁,有點飲恨的感覺。
那邊的傅紹騫,也福至心靈的轉過頭來。
唐末晚看到,他坐在幽暗的角落裡,一張輪廓分明的臉隱在暗處,露在外面的身軀修長而結實,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透着一股高傲的矜貴。
明明那邊三個男人都是不分伯仲的頎長冷銳,她卻偏偏一眼只能看到他。
他的眼神彷彿穿透黑暗,落在她的臉上,盯得她雙頰微紅,身體隱隱有些發熱。
被謝依人提起了這個話題,她仔細想了想,確實,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在一起了。
“唐末晚,我問你啊,那有沒有什麼姿勢是比較安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