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十四再次伸出的手,我再次遲疑。
但是當我想起德妃那溫柔中透着清冷的眼神時,我毫不猶豫的將手放入了他的掌中,迎着他笑得驕陽般的笑容,我恍惚了,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
昨晚的事情德妃一定已經知道了,那幾個女官裡有永和宮的人,而她,絕對不會原諒我的行爲!
“十四,昨晚的事——”我擡頭,不確定的看着他。倒不是真的害怕,只是打心眼兒裡不願去面對。以德妃寵十四的態度來看,我這麼丟臉的媳婦,一定氣壞她了!
“別怕,有我在。”
淡淡的熱量自他的掌中傳來,我下意識的握緊他的,看着他投注來的視線,放鬆的微扯脣角。
掀開正殿的門簾,我們齊肩而進。
“兒子(兒媳)給額娘請安,額娘吉祥。”跪在地上,心頭莫名的惴惴的。
“是老十四啊,快起來,到額娘這兒來。至於凌月,你好好想想,大婚前的規矩學到哪兒去了?”德妃的聲音中透着不容忽視的嚴厲。
我跪在地上,心底一片明瞭。
“額娘,月兒身子不好,不能久跪的!”十四跪在一旁,緊緊的握着我的手。
“你——”德妃氣極,指着十四說不出話。
“額娘……”他撒嬌似的哀求德妃,換來德妃沉重的嘆息。
溫熱持續的傳來,指尖微動,輕輕的附上他的。
“都起來吧。凌月啊,我今兒也不說你什麼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我擡眸,迎視她清冷的目光,久久,微微點頭。
心口一陣憋悶,看着屋內熱絡的氣氛,我悄悄的離開。
走在熟悉的路上,不知不覺的就回到了以前的住所。
物是人非!
靠坐在長廊上,偏着頭望着遙遠的天空。我發現,來到這裡後,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望天了,好似只有這個時候,心底纔是最自在的,無邊的天空遣散了我無盡的煩惱。
我曾經以爲,嫁人離開紫禁城後,也算是另一種自由。可是今天我才驀然發覺,原來,這種無奈,比宮女更甚!因爲那意味着要同不同的人交際應酬,帶着一張虛僞的不能再虛僞的面具,周遊在虛僞的人羣之間,被利益和權勢所控制。
想着以後的生活,眉頭便重重的蹙起。
什麼時候,我纔可以適應這個身份呢?
忽然,面頰上微微一涼,我猛地睜眼,看到他,揹着陽光,眼神悽切。
身體彷彿頓時僵住了,不能動彈,只是仰着頭,沉沉的看着他,眼底的脆弱瞬間劃過,被深深的掩藏。
“盈盈,你幸福嗎?”久久,他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定一般,目色頓時陷入了黑暗。
望着光環下的他,我柔柔的笑了,“胤祥,我——很幸福!”因爲我懂得如何保護自己,如何遺忘痛苦,如何使自己適應生活。
“很幸福嗎?那就好,那就好!”他近乎自言自語着,脣邊的笑容越來越大,“盈盈,以前的我,一直在掙扎。可是現在,我知道,只有我放開了,你纔可能幸福。所以,我放手了,斷了線的風箏,終有一天會找到自己的歸路的!謝謝你,曾經給與的回憶,那會是我一輩子最珍惜的!”
淚水倏然落下,頓時模糊了視線。不是深深遺忘了嗎?爲什麼此刻還是會痛心,只因他近乎木然的神情與哀慼的聲音嗎?
有些事情,一步錯,步步錯,帶來的心傷與悔恨是永無止境的!
“盈盈,幸福,不該有淚水!不要再哭了,永遠不要。”指尖輕輕的拭去臉上的淚珠,冰冷觸着冰涼。
“月兒?”突來的聲音,我來不及掩飾臉上的淚痕,便望盡了他霎時沉痛的目光中。
“我先走了。”胤祥淡笑着收回手,踩着從容的步伐離去,陽光下的笑臉,看不真切。
釋懷了嗎?
我忙低頭,快速的擦去臉上的淚痕。
“我來。”他蹲下身子,用手帕輕輕的擦着我的面頰,漆黑的目光,似汪洋般,深不見底。
“謝謝。”抿着嘴,我澀然一笑。
“我們回家。”他微怔,順勢拉起我的手,緊緊的攥着。
回程的馬車上,我仍是閉目休息着,臉上一片平靜。只是,手的另一端,被他死死的握着,越來越緊。
“十四,你弄疼我了。”我蹙眉,想要收回手,卻掙脫不開。
他看着我,目光灼熱。頓時手臂一扯,我已倒入他的懷中,溫潤的脣口再次附下,輾轉磨蹭着,我被動的接受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溼濡的吻沿着脣角,慢慢的移至耳畔,迷離的目光中,閃着我看不懂的陰晴。
“叫我胤禎。”他輕輕的啃噬我的耳垂,魔魅一般的說着。
我僵硬着身體,背部緊緊靠在車壁上,冷靜的看着他。
“月兒,府裡的後院是空着的,我知道你喜歡設計,所以,你可以把你的何園放在那裡,那裡永遠都是你的家。”他摟着我,輕柔的說。
而我,徹底的怔住。
何園?他怎麼知道?而我,真的可以擁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