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影,你說的對,你說的都對!”倍感委屈的秋唯,讓氣憤弄得氣息都已經不能維持穩定了,眼淚伴着說出來的每一個字滑落,不停地抽噎讓她的胸口憋得很難受。
正處於冷戰階段,顏影被秋唯搞得一塌糊塗,不至於因爲和自己吵架就這樣‘生不如死’的吧?這些日子,她的立場一直都堅定的很,不肯先開口說和呀。不過現在可不是擺出高姿態的時候,顏影慌忙從抽屜裡翻出一包老早之前的紙巾,拉球唯在自己牀邊坐下,沒說一句話。她知道,每到這個時候,自己需要扮演的就是一個傾聽者。
“上次我過生日,他包下了整個酒店,我還覺得他對我有多麼體貼呢,沒想到他就是怕被人看到和我在一起!”擦擦發紅的鼻頭,“今天就是普普通通吃頓飯,他在那裡費力的和老闆商量,還要包下來,人家沒答應,他就拉着我回來了。之前你們說他摳門兒,我倒覺得他很節儉,現在有錢了嗎?還要花那麼多錢,就爲了吃飯不會被別人看見,和我一起吃飯就那麼丟人嗎?”
看她依然憤怒着,最討厭婆婆媽媽的顏影只好開口勸勸:“和他分了,馬上分了,之前就看他不爽,家境不好我們又不會看不起他,看他那樣兒吧,就怕別人看出來兜裡沒錢,敏感的快趕上林黛玉了,遮遮掩掩的。現在不就是靠那張臉賺了幾個錢嗎?!弄得好像是報仇雪恨,揚眉吐氣似的,恨不能把鈔票貼腦門上!”
秋唯盯着顏影,沒有說話,她不想分手,她割捨不了自己的這次初戀。而顏影的話,恰恰是讓秋唯向諒解喬樹的方向發展。喬樹的敏感,喬樹的自卑,曾經讓秋唯多麼心疼,所以當他低着頭,小心翼翼地跟她表白的時候,她緊緊地抱住他,將自己置於他的懷抱。秋唯曾在那一刻起誓,要用全部的情意去溫暖他寒冷的胸膛。
“不是極度自卑就是極度自負,自卑不該自卑的,自負不該自負的,沒錢沒什麼大不了,有錢有什麼大不了?真是的,趁早跟他一刀兩斷。。。。。。”顏影還在努力‘挽救’秋唯,卻不知道自己實在是徒勞的。
“如果你讓秋唯不高興,我一定會讓你不痛快!”許粼遠又一次“義不容辭”地替宋秋唯出面了事。
不過喬樹對他不屑一顧:“恐怕還輪不到你來多事。”
雖然他們兩個是老鄉,看見彼此卻都沒有‘他鄉遇故知’的親切。大一剛入校時,許粼遠主動承擔起組織老鄉酒會的大任,只有喬樹沒有參加,他覺得在這個大都市裡,說起那個‘深山老林’裡的小村子,實在是一種羞恥。而就因爲少了喬樹一個人,老冤組織的酒會沒能評上五星。這算是留下‘前仇’了,而對宋秋唯的追求,是兩人一直持續到現在的‘後恨’。
“你不要以爲當初秋唯選擇跟你交往,你就算是成功了,我不會放棄,如果你對她不好,她最後還是會來到我身邊的。”
“哼,你憑什麼。。。。。”
也許,許粼遠的關心,秋唯仍然會看作狗拿耗子,但是不管怎樣,有人會爲自己的委屈而憤怒,真的是一種幸福。
而當湛泛崇遭到牢獄之災,誰又能爲他的委屈挺身而出呢?
“爹……”惜月一口氣跑到前廳,那裡,王爺正緊鎖眉頭坐在正對大門的椅子上,低頭不語,面前跪着自己最欣賞的學生湛廣興,此時,湛廣興只是一個走投無路的可憐父親。
惜月確定了,娘說的消息竟然是真的:“爹,怎麼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沒有人會想到一個晴天霹靂會瞬時擊碎自己的天靈蓋,一直平淡安寧的湛府沒有任何預兆地迎接了一條封紙和一條鐵鎖。因爲一句‘博古通今非無才,唯恨不見黃金臺’,湛泛崇竟要揹負‘犯上’的罪名,被押進死牢,等待着去光臨斷頭臺。
“怎麼可以這樣?!”惜月不知道滿心的怒火該向誰發泄,她強忍住涌上來的酸澀,不肯讓眼淚流出來,“難道說一句詩詞都是死罪嗎?這是什麼世道?這是哪國王法?”
“滾回去!”王爺早已經心煩意亂,他豈不知這是給他六王爺示威,皇上一直依仗着自己的扶持,對自己敬愛有加,這一次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動自己的人?現在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點頭緒都理不出來,更別說救人了。
惜月瞪着六王爺:“快放他出來!”恐怕這一句話吼出來,要花費她所有的力氣。其實惜月明白,這一次不是爹爹能做主的,只是從小到大的崇拜,讓她覺得爹爹已經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
“啪!”六王爺向桌子上拍下的這一掌恐怕也花費了他所有的力氣:“你給我滾回去!”
湛廣興原本筆直跪着的身子一下子癱坐下去,他了解王爺,一向穩重從容的六王爺,若不是真到了無可奈何的地步,是不會這樣動怒的……
那本是一個明媚春天的明媚午後,可是惜月蹲在牀鋪上痛哭了一整個下午,那是她第一次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無助,第一次害怕到不能承受。她怎麼可能承受這樣的變故?那個就要送來聘禮的“飯桶”,怎麼可以這樣就永遠消失?
第二天,本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找遍了所有可能有用的人,送完了所有可以送出的東西,跟着管家東奔西走,一家一戶地去求人,直到,絕望。刑部的人說,這次皇上發怒了,四王爺有囑咐,任何人不得探視。
第三天,惜月自己偷偷出去買回了一包砒霜,她想好了,爹孃還有哥哥姐姐們照顧。。。。。。
皇上所到之處,必然萬人朝拜。
妝月就跪在侍衛的刀鞘底下,沒有人知道,一向柔弱的妝月在此時,心中竟絲毫沒有膽怯。是的,她不害怕,爲了湛公子和小姐,她隨時可以去死。
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妝月出奇的冷靜,任何的喧囂都無法擾亂她的思緒,她需要清醒,她需要成功的找準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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妝月做到了,就在皇上的御駕距離自己已經不到十米的時候,她從那兩個穿黃馬褂的御林軍之間爬了出來,他們的刀鞘就划着她的脊背過去。不知是滾是爬,最後當妝月定下神後,發現自己已經跪坐在那頂黃色的轎子前。所有的吵鬧戛然而止,只聽見一聲整齊清脆的聲音,那是兩排御林軍拔出刀劍的聲響。
“哪裡來的刁婦,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驚動聖駕!”一個標準太監的聲音傳入了妝月的耳朵。可惜,妝月沒有被他嚇到,直接無視了他的存在。
“民女叩見秦皇!”妝月恭敬地伏在地面。
沉寂良久,轎子裡的人掀開轎簾,從裡面踱出來,在妝月的面前站定,俯瞰着下面那個纖弱的身軀:“你剛纔叫朕什麼?”
“連一個學子的‘不平則鳴’都不能容忍,只因爲一句不順耳的詩詞就要砍下一個人的頭顱,能有這樣‘魄力’的帝王,難道不能被稱讚爲‘秦皇’嗎?”妝月不曾擡頭,只盯着眼前那雙黃色的靴子,也不在意它的主人會給自己怎樣的懲罰。
“你是什麼人?”淡定的聲音中包含着一種渾然天成的威嚴。
“聖上一向英明清政,卻因某些人蓄意的設計,要枉殺一個飽學之士,讓天下學子寒心,難道不怕毀掉自己的威信,失去民心?民女冒死阻攔聖駕,只是求聖上能冷靜三思,收回成命,民女萬死不辭。”
又是一次更久的沉寂,皇上看着跪滿整條街的民衆,和麪前這個連命都不要的女子,開始反思之前的決定。或者,是自己當時太沖動?是的,畢竟是一條人命,當時的決定太草率,沒有想過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六叔是不能得罪的,這一條人命弄不好會動搖朝政的穩定。太草率了,是太草率了,現在只有順着這個臺階走下來了。
“你一個小小女子能捨命進諫,還敢用‘秦皇’的稱呼來諷刺朕實行暴政!不過,朕不怪你,還遂你心願,給你一紙赦免書,這還能說朕是‘不知惜才,蠻橫殘暴’的昏君嗎?”皇上知道,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利用這個女子改正自己的錯誤,還能成就自己寬宏大量,知錯能改的美譽,沒準,六叔會知恩圖報,幫自己把這件事情弄成一段帝王佳話,“起駕回宮,取消靜德寺的進香大典,朕要回南書房面壁思過。”
那龐大的隊伍沿着來時的路回去了,妝月如夢初醒:“謝皇上!”她的額頭,在一個誠心的撞擊下,留下一片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