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呂秋雁看出梨花眼神中閃現出一絲失望。趕緊道:“我爸爸不喜歡上海,跟我說了很多次,想般回奉天城住。”
“他死之前沒給你留下什麼特殊念想?”
呂秋雁不理解地問梨花:“什麼意思?”
梨花從包袱皮裡掏出一個小錦盒,放到呂秋雁眼面前,問道:“他沒給你這個?”
呂秋雁瞅了一眼小錦盒,道:“這個小盒我也有,一模一樣。”
“去拿來,讓我看看。”梨花說着,用指甲摳開盒上銅別扣,打開盒蓋,裡邊端端正正放着沒有頭的龍身。
呂秋雁看着錦盒裡沒有頭的龍身,道:“我的是龍頭。”
梨花聲音顫抖着,道:“龍頭和龍身如果合不上,你就當我沒來過。”
呂秋雁疾步進臥室,拿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小錦盒。她摳開錦盒上的銅別扣,取出琥珀質感的龍頭交給梨花。
梨花接過龍頭,往龍身一合,正好合上。梨花煞時淚水四處迸濺,落在龍頭龍身上。
呂秋雁把手絹遞給梨花,道:“我爸爸常叮囑我好好收着龍頭,說將來會有人拿龍身合上它。我以爲他是說着玩,沒成想卻是真的。”
“玲瓏;呂老爺沒騙你。”
“你知道我乳名,那你一定是我媽媽。”呂秋雁打心眼裡認定梨花是媽媽,卻想不明白她爲什麼會跟跟爸爸分開。於是問道:“你爲什麼不要我?”
“玲瓏;我不是你娘,不過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帶到4歲。那時你叫我梨花娘。”
“梨花娘?”呂秋雁緊縮雙眉,努力回憶着,道:“我好像記得小時候梨花娘教過我抓嘎拉哈,還帶我踢蹴球,端午節時給我纏過五彩金絲小糉子。那小糉子極好看,不知道讓我丟哪兒了。”
“嘎拉哈還在,蹴球早壞了,五彩金絲小糉子我收着呢。”梨花從包袱皮中拿出一串五彩金絲線纏的小子糉,遞給呂秋雁,感嘆道:“難爲你還記得那麼多事。”
呂秋雁雙手捧着五彩金絲線纏的小糉子,有種想哭的衝動,一連串地問道:“爲什麼媽媽不要我?爲什麼她和爸爸分開這麼久,也不去上海找我們?”
“唉!”梨花輕嘆一聲,吐出一口濃濃濁氣,道:“玲瓏;呂老爺不是你爹。你爹姓黃,你是
黃家人。“
“什麼?”呂秋雁驚詫得叫出聲。
“你爹是黃家二少爺叫黃嘉麟。那年你娘懷着你,你爹就死了。”
“那我媽媽是••••••”呂秋雁不敢想下去。
“沒錯。”梨花一字一句道:“你娘就是那天跟你決戰的黃家掌櫃,保蓮女士餘春蓮。”
“啊?”呂秋雁連連搖頭,歇斯底里地叫道:“不可能,絕不可能。你甭想騙我,我不會上你當。”
“你說我爲什麼要騙你?”梨花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哽咽道:“玲瓏;有些事我真想瞞着你,因怕我說出來你受不住。”
呂秋雁不知梨花想說什麼,催促道:“你說;我受得住。”
梨花就將春蓮從下戰書開始,到呂秋雁當衆脫鞋,看見她左腳腳心三顆鮮豔紅痣說起,把玲瓏是怎麼生的,怎麼養大,怎麼丟的,一五一十說了一遍。又告訴玲瓏挑戰那天,着晚清服飾的白髮蒼蒼老太太是桂奶奶。桂奶奶雖不是當家的親奶奶,卻比親奶奶還親,因她一手拉扯餘春蓮長大,也是她給她裹的腳。
梨花接着把餘春蓮是怎樣嫁進黃家,怎樣受氣,受罪,受欺負,後來怎樣當上黃家掌櫃的事如實地說了一遍。說到傷心處,難免沉不住氣。可事是真事,情是真情,眼淚水不停涌出眼眶,浸透衣襟,一扭,嘩嘩的流水。
呂秋雁同梨花一樣早已成了淚人,卻仍沒忘記問:“我既是黃家人,爲什麼會到呂家改姓呂?”
“人那,都有個私心。”梨花告訴呂秋雁道:“說起呂老爺他人不壞,寫詩作畫比吐唾沫還容易,和當年愛蓮居士佟鳳來、喬老爺喬顯卿齊名,是奉天城赫赫有名的大才子,跟你爺爺有一定交情。只是他一時鬼迷心竅,煽動一些人把咱家櫃上絲綢錦緞搶劫一空,氣死你正害重病的爺爺。你娘氣憤極了,想要報官抓他,他知道後,就來求你娘給條活路、你娘考慮考慮再三,提出條件把你帶走,並給他一大筆錢,同時交給他琥珀龍頭,做將來查對憑據。”
“你不是說我丟了嗎?”呂秋雁有些糊塗了。
梨花道:“不是真丟,是你娘故意散的風,爲掩人耳目,好讓你躲過裹腳。”
“啊!”呂秋雁又一次驚詫得睜大眼睛,問道:“她不是講究裹腳的嘛,怎麼又不讓我裹?”
“當年你爺爺逼你娘給你裹腳逼得厲害,可那時你只有4歲,若給你裹了腳,你一輩子、就毀了。你娘不想讓你成抱小姐,纔想出這下策對付你爺爺。那時你娘讓我把你抱到呂老爺家,叫你先跟他熟悉熟悉,等你爺爺嚥氣出大殯那天,才叫呂老爺把帶你走,主要是怕在城裡呆久了被人才覺。當時和呂老爺說好,無論走到哪兒都得來個信,誰成想你一被帶走就沒了音信,這可急壞你娘。她天天想着你,念着你,這些年只知你們在南邊,可南邊那麼大,誰也沒去過,讓人上哪兒去找?可憐你娘腸子都悔青了,唉!晚上常偷偷地哭,早晨起來枕頭似水浸泡一樣,全都溼透。”梨花抹了一把哭得紅腫的眼睛,問呂秋雁道:“玲瓏;你什麼時候般回奉天城的?爲什麼住在這日本租界?”
玲瓏道:“自從爸爸死後,我就搬回奉天城。舉目無親,想在英租界找房子,可那邊房子太貴,就住這邊了。”
“早知你搬回來,我就該早點來找你。”
“我媽媽在哪兒,黃家嗎?你帶我去見她,我想跟她說說話。”呂秋雁屁股離開椅子,站起身,拔腿就往門外走。
“你不能去。”梨花攔住呂秋雁。
呂秋雁滿臉狐疑地問梨花道:“爲什麼我不能去,難道她恨我?”
“她••••••”梨花顫抖的聲音中帶着哭腔,道:“你娘再也不會恨誰了,但願別人也別再恨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呂秋雁瞅着梨花滿是淚痕的臉,道:“那天我看見她倒在地上,沒大礙吧?”
“有些事我若告訴你晚了,你千萬別怪我。”梨花沒直接回答呂秋雁的話。
“有話你就直說,別吞吞吐吐,讓人着急。”呂秋雁催促着。
梨花道:“你娘不讓我來找你。”
“我知道,她是不想認我。”呂秋雁臉上浮現出一層蓋過一層的傷心。
“她不是不想認你。”梨花噙淚道:“那天她已認出你來,回家就把錦盒交給我,千叮嚀萬叮嚀,讓事後才能告訴你,現在不許說,隨後暈倒炕上,不吃不喝,也不吭不響,給她灌藥死也不張口,直到昨晚斷氣,我才明白她是想死不想活。”
“死了?”呂秋雁不敢相信地問道:“她真的••••••”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