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瞎一隻眼的閨女和瘸一條腿的小夥心裡自然不樂意,卻無話可說,只好將就過日子。不過;她嫌他少條腿,他嫌她瞎隻眼,整天吵吵鬧鬧,日子沒安生過,卻沒耽擱生孩子。”
何興佳唾沫飛濺地講完,問喬顯卿和呂福祥道:“你們說邊媒婆那張嘴是不是奉天城一奇?”
“這不算什麼,還是讓我說一個真正的奇事。”呂福祥道:“這事發生在去年我老母親老家李家屯。李家屯東頭有一戶人,家有三個兒子,老大什麼也不信。李家老太太在炕上癱瘓三年,兩腿一蹬死了。李家大兒子沒請陰陽先生看墳地,也沒算時辰,隨便選個山坡地就讓人挖坑。坑挖了沒多深,地下有水滲出來。李家大兒子覺得不妥,讓人換個地挖第二個坑。旁人勸李家大兒子不要挖,不吉利,可他騙不聽,第二個坑挖下去還是滲水,於是又找地挖第三坑。坑挖好,李老太太順利下葬,喪事就算結束,沒成想怪事卻發生了。一週內李家大兒子和他兒子突然暴病身亡,剛好把前面挖的兩個坑填滿,你們說這事怪不怪?”呂福祥話音一落,喬顯卿道:“這事我也聽說過,確實很奇。”
“風水上講究一個坑一個人,多挖出兩個坑自然當然不吉利,應找個風水先生處理爲好。”佟鳳來正想往下說去,猛看見一個打扮得妖嬈嫵媚的年輕時髦女子進小酒館打酒。他起初沒太在意,當女子打了酒,擡腿邁步準備離開時,裙襬下露出一雙菱角般纖足,煞時吸住他的眼神。
佟鳳來的眼神牢牢的釘在女子腳上。
喬顯卿、呂福祥、何興佳見佟鳳來眼神發呆,順着望過去,只見時髦女子黑衣罩體,修長玉頸下露出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不盈一握。鬢髮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顯得她體態嬌小玲瓏,散發一股誘人的媚勁。再看看時髦女子雙腳,在裙襬處若隱若現,邁着盈盈蓮步,惹得人不斷髮出驚歎聲,噓噓聲。這女子極漂亮,是極會打扮的人。
佟鳳來本是輕浮之人,骨子裡透着花哨。他搖頭晃腦,一臉陶醉地吟道:“輕步暗移蟬鬢動,羅裙無風惹輕塵。”
女子聞聲回頭瞅了一眼佟鳳來,嫵媚的一笑,娉娉婷婷,走出小酒館。
女子已消失在視線之外,佟鳳來卻仍盯着酒館門口看。
喬顯卿提醒佟鳳來道:“人家早走沒影了,你還看什麼?”
“難得的好腳,與黃掌櫃家女眷的纖足不相上下。”佟鳳來嘖嘖着,評論着。
喬顯卿對佟鳳來道:“那女子是窯姐,叫含心兒。黃掌櫃家二少爺就是被她勾去魂,把自己作踐死的。
“人命由天富貴在人。”佟鳳來替黃安仁惋惜,道:“白髮人送黑髮人,黃掌櫃命夠苦的。”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不服勁不行。”何興佳舉起酒杯,對佟鳳來、喬顯卿、呂福祥道:“別隻顧說話,咱們喝酒。”
何興佳一仰脖,咕咚一聲把一杯裡的酒倒進肚子裡,詩興大發道:“羅襪羅襪,香塵生不絕。細細圓圓,地下得瓊鉤。窄窄弓弓,手中弄初月。又如脫骨脫履露纖圓,恰似同衾見時節。方知清夢事非虛,暗引相思幾時歇?”
何興佳的酒詩勾搭起佟鳳來、喬顯卿、呂福祥興致。四個人酒勾着話,話勾着酒,句句離不開黃家小腳,順口吟出來的的酒詩更是透着放蕩不羈。他們正說得找不着東西南北時,侯允人稱侯爺來了。
侯爺個頭不高,眉疏眼小雙下巴,花白的頭髮齊耳長,灰布大褂不足五尺長,走起路來仰着脖子,顯出精明豪放勁頭。
平日裡,侯允常與佟鳳來、喬顯卿、呂福祥、呂福祥混在一起,一肚子雜學雜念,年少時曾在廣州讀過幾年洋學堂,自覺閱歷,文章比喬顯卿、佟鳳來‘呂福祥、何興佳更勝一籌,故也有些瞧不起他們。
侯允見佟鳳來、喬顯卿、呂福祥、呂福祥句句離不開黃家小腳,不屑地撇嘴道:“黃掌櫃賊精八怪,你們幾個人別看平日挺花哨,其實心眼加在一起恐也沒他多。”
呂福祥問侯允道:“他算計過你?”
侯允道:“幾十年前的事,現咱別提了。”
何興佳對侯允道:“反正咱們都是喝酒閒聊,你不妨說來聽聽。”
侯允見大夥都支起耳朵想聽,於是道:“這話說起來有三十年了,當時我看走眼,把一幅宋代李成的山水畫當贗品賣給黃掌櫃。”
“宋代李成的山水畫?”佟鳳來睜大被酒精侵
蝕的眼睛,瞅着侯允眉疏眼小的臉,道:“奉天城誰不知侯爺你是精明人,自幼受祖上影響,對書畫研究得透徹,真僞打你眼前一過頓辨真僞,怎還會走眼?莫不是閒着沒事逗我們爺幾個玩吧!”
“居士;瞧你這話說的。”侯允道:“要知人有失言,馬有失蹄,我就是一凡人怎能沒有走眼的時候。”
原來侯允13、4歲時,娘病死了,以倒騰古玩字畫爲生的爹沒時間照顧他,又恐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學壞,就動心思花大價錢,把侯允送到廣州洋學堂讀書,希望他多認識幾個洋字,學會洋人說的話,將來可以當買辦賺大錢。沒成想;侯允對洋鬼子的字不感興趣,也不喜歡學洋鬼子說話,主要是嘰哩哇啦的,舌頭轉不過彎。侯允打心眼裡不喜歡長着鷹鉤鼻子的洋鬼子,卻發現洋鬼子對中國小玩意挺感興趣,於是動開心思,深更半夜不睡,往鬼市跑,倒騰一些具有特色的鼻菸壺,小瓷瓶、字畫古玩之類的玩意賣給他們,賺了錢就請班裡中國同學下館子吃飯,且什麼好吃什麼,絕對捨得花錢。
同學們見侯允倒騰小玩意發了,也想跟着一起發財,就推崇侯允當頭,結伴去鬼市淘便宜貨,轉手就賣給洋鬼子,反正洋鬼子的錢不賺白不賺。
鬼市是深更半夜交易,雞鳴收攤,絕不拖到天亮。鬼市也是兜售贓物集散地,當然真貨假貨全有,對淘貨者來說極考眼力。有個同學沒經驗,在鬼市收了一幅殘破畫,畫面畫得工整卻沒看見落款,等於是半成品畫。同學不懂畫,只是覺得畫的好看,滿心歡喜地把畫拿給侯允過目,問能賣多少錢?
侯允瞅着殘破畫老半天,對同學道:“這畫連落款也沒有,不知是誰畫的,賣不出去。”
“我昨晚一宿沒睡,在鬼市轉悠好幾圈,辨別不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就覺得這幅畫好看,我才收了的。”同學說得極委屈。
侯允道:“賣不掉你收了有什麼用。”
同學問:“那怎麼辦?”
“沒關係,我把本錢給你,你重新收,不會讓你吃虧的。”侯允給同學十個銅板,把畫留下來,用跟倒騰書畫的父親那學的本事,將殘破處修補好,放進藤條箱裡先放着吧!等以後再說
未完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