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得南鷹說到一千五百匹戰馬,阿基克斯和普爾徹卻是一起變了顏色。
普爾徹脫口道:“怎麼?將軍閣下也想購買戰馬嗎?”言下竟是十分訝異。
他有些手足無措的向阿基克斯望來,愕然道:“可是,可是這些戰馬……”
阿基克斯卻是心虛的低下頭去,不敢與南鷹目光相對。
“怎麼回事?”南鷹心中“喀登”一下,他沉下臉來道:“阿基克斯先生,難道你們不遠千里來尋找本將,竟然沒有將戰馬賣與本將的意思嗎?是不是瞧不起本將?”
“將軍息怒,將軍您誤會了!”阿基克斯聽出南鷹的不悅之意,苦笑道:“在下怎敢小視於您?只是兩年餘間,您已經先後從鄙處購得了百餘匹好馬,在下一來只當您暫無軍備之需,二來也擔心您財力緊張,這才……”
他瞧着南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驚慌道:“不過在下此次前來,確是誠心請求將軍幫忙,並願意以良馬百匹答謝!”
幫個忙便是一百匹戰馬?真是好大手筆!南鷹心中不但不喜,反而有一絲不祥之感。這阿基克斯行事向來謹慎,以往做個兩百匹的生意,都甚是少有,而此次究竟是什麼原因,驅使他竟敢聯合普爾徹做下如此巨量的買賣?
“哼!”南鷹森然道:“阿基克斯先生,只道你原是拿本將當成朋友的……既然不願開誠佈公,那麼,送客!”
說着,他扭頭就走。
“將軍,將軍!”這一手可是將阿基克斯和普爾徹一起唬得面無人色,阿基克斯更是一把扯住南鷹,險些便要跪了下來。
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纔找出了一條“安全通道”,若是惹得眼前這位將軍一怒之下從此撒手不管,這大漢的生意今後還能做得下去嗎?
“這些戰馬究意是賣給誰的?”南鷹停下腳來,劈頭就問:“阿基克斯,你今日若是實話實說,你我今後仍是朋友,否則……哼!”
聽着他的重重冷哼,阿基克斯額上冷汗不由涔涔而下,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
“不怕坦白告訴你!”南鷹冷笑道:“本將的朋友固然多,死敵可也不少,若然你將戰馬賣給他們,不是存心要與本將作對嗎?”
“是!是!在下一定實說,不過在下真的不知買方是否將軍的敵人啊!”阿基克斯嚇得聲音也顫了,他當然明白這其中的厲害,他惶然道:“這批戰馬中,千匹次等戰馬有五百匹是提供給大漢皇帝陛下的西園廄馬……說起來,這還是將軍當年賞賜的恩德!”
他見南鷹面容稍緩,又道:“另五百匹的買主則分別是洛陽袁家、弘農家楊家和何大將軍……”
說着,阿基克斯小心翼翼道:“聽說這幾大世家豪門,與將軍您都是相交非淺吧?”
“弘農楊家?本將可不認識他!”南鷹口中這麼說着,語氣倒是緩和下來。三大當代豪門,一共不過纔買下了五百匹戰馬,倒也無可厚非,即使那弘農楊家當日曾經爲了黃巾軍的藏寶,曾經與己方發生過一些不愉快的往事,畢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犯不着與他們計較。
“還有那五百匹上等的大型戰馬呢?你說送與本將一百匹,還有四百匹!”南鷹繼續追問道:“買方又是哪位大人物?”
“大人物?”阿基克斯一怔,他搖頭道:“在下之前倒是從來沒有在貴國聽過此人的名字,可能只是……”
“他的名字!”南鷹毫不客氣的打斷道:“本將要知道此人的真名實姓!”
“公孫瓚!”阿基克斯有些心底發虛的瞧了瞧南鷹:“不會是將軍的敵人吧?”
“是他?”南鷹失聲道。公孫瓚終於要浮出水面了嗎?是了,隨着張舉、張純的叛亂,不僅是這位白馬將軍將要嶄露頭角,連劉大耳和他的兩個猛將兄弟也要粉墨登場了!
嘿嘿!南鷹不由自主抽了抽嘴角,在漢末的軍閥之中,公孫瓚可說得上是罕見的梟雄人物了,若非碰上了袁紹,河北之地必定將是他的天下,甚至由此改寫歷史。
“將軍,沒有問題嗎?”阿基克斯和普爾徹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神色,賠着笑臉相詢。作爲專門往來於大漢之間的商隊領袖,他們當然要了解基本的漢土常識,對於這位赫赫有名的鷹揚中郎將,自然是心懷敬畏之情的。
“這些馬如今的價格是多少?”南鷹答非所問道:“還是一百萬錢嗎?”
“當然不是!”阿基克斯有些不明所以,卻仍是老老實實道:“貴國近年來戰事不斷,致令物價飛漲,制錢我們是不敢再收了,所以這些戰馬均是以金論價……”
“八十金!八十金一匹!”他做出一個手勢,賠笑道:“這個價格應該算是公道吧?”
八十金?便是當年的八十萬錢!南鷹不由一呆,隨即明白過來,不是馬價下跌,而是隨着整個大漢乃至全天下都陷入戰火之中,各種貨幣都在不同程度的貶值,反而導致黃金這種硬通貨不跌反漲,成爲通行世界的公認貨幣。 Wωω● TTkan● C○
“這是你們給公孫瓚的價格?”他裝作漫不經心道:“那麼給本將呢?不會也是同樣的價格吧?”
南鷹口中平靜,心中卻是一陣強烈不安。以八十金一匹計,四百匹戰馬便是三萬餘金,幾大豪門能拿出這筆錢來那是平平無奇,畢竟當日太尉曹嵩爲了替兒子贖罪,都能面不改色的隨手拿出一萬金,可是公孫瓚呢?他如今至多不過是個縣令,憑什麼能有偌大財力?難道這其中有什麼玄機?
“當然不會!”普爾徹不待阿基克斯開口,便伸手拍胸道:“將軍不但是我們的朋友,更是我們的恩人,況且今後仰仗將軍的地方,更是數不勝數。若是將軍出資購買,在下願以六十金的單價相賣!”
阿基克斯立時明白過來,看來這位將軍並非想象中的財力拮据,他慌忙附和道:“正是,正是!”
“好!是個痛快人!”南鷹卻是出人意料的微笑道:“話雖如此,本將也知道商人最重一諾千金,此次你們既然早有買主,本將倒是不好橫插一手了……待下回交易,便按此價而定!”
“當然,本將答應你們的事情,也不會食言!”他揮了揮手,慨然道:“一旦在羌人境內打通商道,本將自會提供長期保護!只是,有一個條件!”
阿基克斯和普爾徹同時大喜,齊聲道:“請將軍吩咐!”
“這個條件似乎有些違背職業道德,卻是你們身爲朋友的義務!”南鷹淡淡道:“今後,但有大宗戰馬生意入境,你們必須向本將提供買方的真實身份……本將這也是爲了知己知彼,這個條件不過分吧?”
阿基克斯和普爾徹稍一猶豫,一起躬身道:“此爲義不容辭之事!”
他們心中均想,只要你不阻撓我們與他人交易,告訴你這些情報又有何妨?
“好!”南鷹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來吧!請各位客人入內飲宴!”
過了一會兒,正當將帳之內大擺筵席,爲孫策和貴霜、大秦的遠客們接風洗塵之際,一條人影卻悄悄溜了出來。
他尋了一處隱蔽之所,才伸手入脣,打了一個呼哨。
“主公!”棗祗從一處軍帳後現出身來,從容施禮道:“不知您在席間打出暗語,令屬下中途離席,到底是何緊急之事?”
“你委屈一下,這酒宴,暫時不要吃了!”南鷹有些陰森森道:“現在,你立即親自去佈置人手……緊急調動所有聽風所屬,全天候監視這幫貴霜和大秦的商人,同時,派人召喚孫賓碩所部,秘密潛伏至大營附近,隨時聽調!”
“爲什麼?”棗祗猛然一驚:“難道,主公是想滅了他們?屬下只當您並無難爲他們的心思!”
“我難爲他們做什麼?”南鷹沒好氣道:“和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何況,今後很多事情,還要着落在他們身上,尤其是那個混凝土…..那種粘合劑的製作方法,還要指望着他們!”
“那麼,您監視他們也就罷了?爲何還要調動孫賓碩的人?”棗祗有些驚疑不定道:“這些人可都是見不得光的,他們的存在,就是爲了幫助主公剷除那些眼中釘!”
“傻小子,懂什麼?”南鷹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北邊剛剛纔發生那麼多大事,叛亂蜂起,異族寇邊,偏偏一個小小的公孫瓚,竟然能拿出這麼大一筆黃金來購買戰馬!你不覺得這其中定有古怪嗎?”
“公孫瓚?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啊!”棗祗有些不解道:“他究竟是什麼人呢?不過,管他是什麼人,正如主公所說,他應該是一個小人物,何至於令主公如此動容?”
“這個人,現在應該是涿縣縣令吧?”南鷹點了點棗祗的腦袋:“恰恰便是張舉和張純的叛亂區域,有些蹊蹺啊!既然本將想要兵指河北,總要掌握軍情纔是!”
“還是那個問題…..”棗祗愕然道:“探明軍情,由屬下派出聽風所屬一路尾隨那些馬商去北方便足可勝任,爲何要召集孫賓碩的人?”
“小子腦袋生鏽啊?”南鷹一掌蓋在他的頭上:“知道本將爲何不中途截下那四百匹戰馬嗎?”
“是因爲我們的黃金不夠……不對!”棗祗突然渾身劇震,他駭然道:“是因爲主公,您根本沒打算花錢吧?”
“當然!老子和那公孫瓚雖然無怨無仇,卻也非親非故,這傢伙說不定還是我們日後的大敵!”南鷹一笑,笑容中卻顯出一絲令棗祗不寒而慄的冰冷:“老子憑什麼替他省錢?”
“派人一路監視他們交易!”他狠狠道:“只要查出他們黃金的來源和購買戰馬的目的,便可以……”
說着,南鷹做出了一個手掌下切的動作,木無表情道:“那些戰馬在我們手中,才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戰士們才能減少更多的傷亡!”
“不僅如此!”他冷冷道:“今後凡是大批購買戰馬的人,只要不是我們的朋友,均可參照執行!”
“怪不得你會令那些馬商提供買主的情報?主公,你真是……”棗祗呆在半晌,才搖頭道:“你真是越來越陰險了!”
“哈哈哈!”南鷹發出低低的笑聲,他輕輕拍了拍棗祗的肩頭:“對敵之道,不陰險怎麼行……謝謝誇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