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悶雷之聲由遠而近,廣闊無垠的地平線上突然騰起無邊的黃塵。黑壓壓的騎兵大隊從塵土中緩緩現出身形,鐵蹄震天,兵甲耀日,其排山倒海之勢足以令任何一個久經沙場的宿將都口乾舌躁,生出難以匹敵的絕望心理。
一駕四馬戰車在數十精騎的拱衛之下馳出大軍,緩緩停在一處鋪青疊翠的草坪上。
“前面就是洛陽了嗎?”車內,一個雍容淡定的聲音傳來。
“回主上!前方百里便是洛陽了!”一名相貌威猛的鐵甲大將恭聲道。此人正是曾經號稱西涼第一猛將的閻行。
“沒有想到,本人仍有回到帝都的一天!”那個聲音輕輕一嘆,隨即那人緩緩踏出車外。
他伸手從地上連着泥土的揪起一把青草,口中嘿嘿一笑:“連根拔起?好兆頭!好兆頭!”
他隨手拋開手中草泥,迎着明媚的陽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閉目感慨道:“中原之地果然土地豐沃,連泥土之間似乎都帶得一絲芬芳,遠勝西涼苦寒之地!”
陽光灑在他的面上,映出了他那清秀斯文的面龐,還有脣邊那一縷從容自若的笑容。
突然間,他雙耳一動,將一絲奔向此處的馬蹄聲收入耳內。他雙目睜開露出懾人的神采,隨即又恢復了藏神不露的平和目光,他指着遠遠奔來的兩批騎士,微笑道:“閻行,此次若是奇襲洛陽成功,你覺得本將應該如何答謝王國和李相如二人?”
“答謝?”閻行啞然失笑道:“這二人雖然也是一方豪傑,但也只配爲主上架鷹牽犬罷了!若真要是答謝,主上便盡並其衆,令其爲主上效力便可!”
“狂妄啊狂妄!這樣的狂言若被他們聽到,不離心離德才怪?”那文士搖頭笑道:“此二人素有野心,偏生又實力一般,不過這樣的人也最容易駕馭!今後,對他們不可無禮!”
他突然又拍了拍閻行,哈哈一笑道:“不過,這樣的狂言,本將愛聽!”
說話之間,兩騎已經在不遠處停下,二名大將一起翻身下馬,快步而來。
“隴西李相如!”
“漢陽王國!”
“拜見文約將軍!”
那文士欣然道:“啊!原來是二位將軍,本將正與閻將軍談到二位!”
二將微微一怔,交換了一個眼色。其中一名面容枯槁、身材瘦長的將軍正是漢陽王國,他微笑道:“不知文約將軍如何說到在下二人?”
“談分地盤啊!”那文士若無其事道:“幾位亦是當世英雄,心中自有抱負,否則怎會心甘情願的陪着我韓某去攻打大漢帝都?”
李相如和王國二人身軀微顫,顯然是料不到這文士竟會如此直白,一時間竟然不知如何接口。
“你們瞧瞧!”那文士信手指過遠處天地相接之處:“如此遼闊的大好河山,若能據爲己有、縱橫馳騁,當然是每個男兒的夢想!”
“可是,你們想過沒有?”他語中突然現出一絲譏誚:“佔據土地,便如進食,你的肚量有多大,便能吃下多少。否則不僅會活活撐死,更會貽笑天下!”
那面容溫文儒雅的李相如拱手道:“將軍的意思,在下領會了!若想瓜分天下,只可量力而行,不可好高騖遠!”
他從容道:“請將軍放心,我等既然起兵反漢,便已再無退路,自當唯將軍馬首是瞻!”
“說得好啊!那麼你呢?”那文士微笑着瞧向臉色發白的王國道:“又有什麼感悟?”
王國勉強一笑,道:“此次攻打洛陽,在下所部的兩萬兵馬願爲先鋒,爲將軍踏平一切障礙!”
“二位知時達務,確實都是當世人傑!”那文士點頭道:“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那麼本將也直言不諱!此次攻打帝都,成則可以挾天子以令不臣,執天下牛耳;敗則我等便將成爲天下公敵,只有長期退踞涼州!所以,你我三部人馬誰也不要保存實力,更無須惺惺作態的爭做先鋒。戳力同心打下洛陽,再從長計議纔是正途!”
李相如和王國相視一眼,均有如釋重負之感。
二人同時躬身道:“謹遵韓將軍之命!”
昏暗的地室之中,燭火飄搖,將幾個黑鬥蓬的身影拉得忽左忽右。
“真是豈有此理!”一個黑鬥蓬猛然跳起身來,怒吼道:“董卓那廝竟敢揹着組織與韓遂、邊章狼狽爲奸,他倒是立了大功,可咱們控制下的兵馬卻損失殆盡!他這是**裸的背叛!”
“我早就說過,此人狼子野心必爲禍患!”又一人淡淡道:“可是現在再計較這些還有意義嗎?當務之急,我們應該靜下心來,想出一條自保之道!”
“自保?”第三人沉聲道:“韓遂、邊章完全不顧協定,悍然進犯洛陽,其心已經昭然若揭。他們不僅要消滅漢室,更要將我們全部剷除。因爲,我們的存在已經成爲他們的最後障礙,你當我們還能置身事外?”
“怕什麼?”第一個黑鬥蓬不以爲然道:“就算韓遂、邊章攻下洛陽,可是他們對咱們的身份一無所知,能奈我們如何?”
“愚蠢!”一個聲音低喝道:“韓遂、邊章部下皆爲胡人,一向被咱們這類人視爲異種下民,彼此間的仇恨由來已久。若他們攻佔帝都,那麼所有的士族世家,都會成爲他們無差別攻擊的對象!”
“什麼?”一個人顫聲道:“你是說,他們,他們會屠城?”
“自古以來,凡是朝代更替,又有哪一次不是屍骨盈野?”那個聲音幽幽道:“做爲戰敗者,自然要用鮮血來成就新的王者!”
“諸位!”一個威嚴的聲音從最上方響起,所有人一起閉口,向首位處瞧去。
“前有子一、醜一不辭而別,現又有辛一引狼入室,我天干地支成立十餘年來,如今正在面臨着最大的覆亡危機!”那說話之人立起身來,燭火掩映下,一張金燦燦的面具熠熠生輝。
“聽說鷹揚中郎將如今已經領兵回援,即將進入帝都,所以本人決定…..”那金面人停頓一下,決然道:“暫時放下一切與他之間的恩怨,全力配合他保衛帝都!”
“什麼?”好幾個人一起低呼出來:“他可是我們的頭號大敵!”
有人惶然道:“聽說這南鷹與醜一頗有些淵源,而子一與醜一又是至交!此二人同時消失於太行山附近,很可能是投靠了正在招撫太行羣盜的他!如此危險的人物,怎能與其化敵爲友?”
一個人更是大叫道:“若他已經從子一口中知道了我們的身份,便斷不可留啊!請主上三思!”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那金面人從容道:“而此時此刻,我們與他的共同敵人已經出現,合則共存,分則俱亡!此存亡之道也!”
衆人一起沉默下來,突然有人輕輕冷笑道:“那麼這位鷹揚中郎將呢?若他真的知道我等身份,他會不會借刀殺人?一旦他護着天子逃離帝都,那麼我們豈不是白白成了替死鬼!”
“他當然不會這麼做!”一個細細的聲音響起:“此人文武兼備,手下又有衆多猛將謀臣,可惜,他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正是這個弱點,不僅決定了他會按照我等的思路行事,更決定了他日後敗亡的結局!”
“什麼弱點?”好幾個人一起訝然道。
“他的心,太軟!”那細細的聲音帶着一絲嘲弄的口氣道:“當日在咸陽原上,他既然掃平了叛軍先鋒,便已是大功一件,完全可以急流勇退!然可笑此人,爲了數千毫不相干的百姓,竟然孤注一擲的要與優勢敵軍決戰!”
他話至此處,黑暗之中,好幾個人同時“哦”了一聲,既有語帶讚賞者,也有不屑一顧的。
“由此知之,此人的心性實在是近乎迂腐!”那細細的聲音繼續道:“只要用大義擠兌於他,那麼我們即使公然亮相於他面前,也決對不用擔心他會拿我們開刀!”
“你有什麼良策?”有人開口道。
“太簡單了!只要我們先在帝都中放出話風,說叛軍將要破城之後燒殺搶掠,引發帝都大亂。而後再派人與其接洽,表示出放下恩怨、共抗強敵的誠意,那麼這位鷹揚中郎將便只能挺身而出,堅守帝都!”那細細的聲音突然爆發出一陣得意的笑聲:“即使他知道我們的身份又如何?他敢冒着引發內亂的危險,來對付我們嗎?”
“可是派什麼人前去與他接洽呢?”有人問了這麼一句。
一時間,所有人鴉雀無聲。因爲誰也不知道,子一是否真的已經投靠了南鷹。除非有人瘋了,否則誰敢冒着自己暴露的危險,公然去與那位傳說中的鐵血將軍談判。
“嘿嘿!”一人長笑着立起身來:“既然沒有人願去,那麼我去吧!”
“你?”有人驚呼道:“卯一你瘋了!你與南鷹數度交手,相信他早對你起了疑心,而你前些日子更受了癸一的的牽連,幾乎死在大牢之中,怎麼能再去自投羅網?”
“正如你所說!”卯一緩緩道:“我幾乎已經完全暴露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就算是我一人身死,也總好過所有人一起玉石俱焚!”
他昂然對着金面人道:“主上放心!我一定會迫使南鷹留守帝都,絕不讓他棄城而去!”
“很好!你去吧!”那金面人沉默良久,終於點頭道:“所有兄弟,都不會忘記你今日所做的一切!”
“你再告訴南鷹一件事,若能盡釋前嫌,我們將會全力助他剷平董卓!”金面人輕輕一笑:“相信對於他來說,董卓纔是最爲痛恨的敵人,不管他是否知道董卓便是辛一的真相!”
須庾,密室之中的人全部散去,只餘那金面人仍然端坐於正中。
“主上,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一個嘶啞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原來座間仍有一人遲遲未去。
“你心中有什麼疑惑嗎?”那金面人微笑道:“只管問來!”
“屬下是真的糊塗了!”那人嘆息道:“即使是韓遂打破帝都又如何?他還真的敢對主上下手不成?縱然結局再惡劣,主上也不應該與南鷹扯上任何的交集!因爲,他是天子最忠實的將領,與我們只能不死不休!”
“你說得沒有錯!”那金面人長長一嘆:“可是我已經別無選擇。或許韓遂真的不敢對我動手,可是在帝都還有一個人,他卻一定會落井下石,將我們趁機除去!”
“什麼?”那人猛然一驚,連聲音都顫抖了:“主上是說,是說你的……”
“是的!就是他!”那金面人苦澀道:“韓遂不敢殺我,更不敢殺他!如今我們連遭重創,子一和醜一也背叛了我們,天干地支的實力已經難以與他對抗!而他等這一天已經很多年了,絕不會放過除掉我們、取而代之的機會!因爲,無論是我還是他,甚至是天下人,都認爲唯有土德才能替代炎漢火德!”
“我和他,都有土德之命!”他狠狠道:“只有一個人能夠在這場問鼎天下的爭霸中勝出!我若先死,便能令他再無對手!”
“所以我們,只能暫時放下姿態,利用天子一黨急於自保的忍耐之心,來渡過這個危機!”他重重道:“只要令他感覺到,在我們身後,有大將軍,有鷹揚中郎將,他便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明白了!”那個嘶啞的聲音長長呼出一口氣,嘆息道:“原來主上也是在做一場生死豪賭!賭天子不敢對我們現在下手!”
“可是今後呢?”他忍不住道:“若叛軍完全戰敗,天子和南鷹最終仍會向我們動手的!”
“所以叛軍可以敗,卻不可以亡!”那金面人淡淡道:“他們存在一日,天子便心有顧慮,不敢冒着帝都內亂的危險來對付我們!”
“何況!”他殺機隱現道:“只要再撐幾個月,說不定我便可一戰定天下!孫賓碩啊孫賓碩,你總算也爲組織做了最後一件好事!”
ps:這幾天好忙,天天會議不斷!今天回到家來,纔有時間匆匆寫出一章,質量只怕是大打折扣了,設定上也不知道是否合理!請兄弟們諒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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