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艾克塞羅高溝又成爲了屠場,千餘名羅姆突厥士兵被捆綁到了下面的溝沿,遭到法蘭克士兵刀劍斧鋸,很快就化爲了無數屍,頭顱被割下,軀體一併被推入溝底,與先前的屍體再度疊加,帶着面巾遮擋的朝聖者與軍僕,開始用整備新道產生的泥土,傾倒而下,忙碌了整整一夜,總算是將溝內所有的屍體用土給掩蓋上了,然而艾克塞羅高溝也由此高了一大截,幾乎化爲平地了。?.??`c?o?m
新土之間,斑斑血跡宛然可見。
但這並非是結束,奇維特營地,與福爾謝營地倖存的朝聖者集體走出,在整個尼西亞城外的曠野上,收斂慘死的同工屍,很快野地裡堆起了成千新的墳塋,上面插着木頭捆綁起來的簡易十字架。
七萬朝聖者,有四萬人殞命、被俘或失蹤,殘餘下來的不足三萬人。但假若不是高文與戈弗雷來救及時,相信這七萬人是沒一個能活下來的,即便活着,也會被羅姆突厥掠爲奴隸。兩位帶隊的領主,賴諾爾德生死不明,福爾謝躲在營帳裡,被突厥人射來的流矢穿過帷幕奪取了性命,倒是始終奔走積極抵禦的沃爾特.桑薩瓦爾,反是好好地活到了被營救的那一刻。
海峽的水面上,後繼趕來的船隻甲板上,戈特沙爾克舉着十字架,帶着詭異、煽動的腔調,指着彼岸上悽慘的光景,一個一個地對着跟隨他的信徒說,“如果上帝有絕罰的話,那就是對不虔誠者的。什麼是不虔誠者?我已經通過這段時間的經歷明白了,相信我們隊伍裡的大部分人也能夠明白,那就是追隨高文爵爺的腳步。高文叫我們活,我們就定然可活;而不聽從高文的指令,便會死。高文便是上帝派遣到人間的聖使徒!”最後,狂熱的戈特沙爾克給巴里總督大公定了性。
甲板上的信徒羣裡,大部分人心悅誠服,但也有質疑的聲音。?.??`c?o?m“但是大公閣下的聖使徒身份還未有確認吧?”
“需要什麼確認?確認的權力就在我們普通信衆的心中,而不在任何代理人的手上。現在不虔信者的死亡與鮮血,已經告訴我們一切了!”戈特沙爾克握緊雙拳,嘶吼起來。並且贏得了一片喝彩。
“可是我們是要去聖墓的......”
“沒錯,高文大公會帶着我們前去聖墓的,可是去了聖墓然後呢?就是要回到家鄉,不,我不這樣認爲。我認爲在現世和天國間,還有個小天國存在,也叫做理想國,它是建立在美好的理想與實踐上的,它引導我們不但要去光復流着奶和蜜的聖地,更要憑藉自己的雙手,讓所經各處都流着與聖地一模一樣的奶和蜜,它如同所羅門聖殿、聖智大教堂一般,是可以經由你我的手,實實在在建成的。出現於我的目,榮耀於我的心。”在戈特沙爾克一板一眼的煽動下,許多衣衫襤褸的朝聖者雙眼都開始冒光,他們成羣結隊離開家鄉,並非與領主、騎士、修士那般有堅定虔誠的信仰(更何況這羣人也未必有那麼堅定),大部分人就是抱着“去看看傳說的聖墓”、“去尋找更爲美好的生活”、“聖地滿地都是好的,俯身就能得到財機會”如是的想法,自然也有“那麼多爵爺和騎士也去聖地,那麼未來聖地到底有無我們這羣人的立足之地”的疑惑擔憂,而今戈特沙爾克忽然拋出這種“小天國”(除去聖墓聖城外。世間還有其他堪稱天國之地)的理論來,自然格外吸引人。
同時,在羅姆之國殿後軍遭到全殲同時,博希蒙德的營地前。這位阿普利亞公爵在營帳裡,接收下吉利基使節所獻上的許多財寶珍貨後,忽然拔劍砍翻了那名倒黴的使節,當衛兵將血泊裡的使節屍體拖走後,博希蒙德走出來,看着下面倏爾而變的戰局。?.??`c?om特別是當他見到紅手大旗引導的騎兵突擊,將許多羅姆士兵踏爲齏粉後,按捺不住興奮和激動,“高文那混球的旗幟出現了,可被我等到了。坦克雷德,快舉着你的戰旗,下去突襲,將科尼雅蘇丹的軍隊切碎,但是最主要的,我們要佔據尼西亞城的正前方,將來我們是要第一個進入這座城市的大門的!”
“來個現成的獎賞。”喊完後,這位公侯暗地裡拍了下大腿,不由自主咕嚕出這句,心中愉悅滿足極了,“高文這個蠢蛋,不過是爲我博希蒙德前驅罷了。”
諾曼人此刻的行動果然神,他們騎兵快佔據了尼西亞峽谷的通道,捕虜了一批落後的羅姆士兵。並且在當晚,博希蒙德的兵營就移動到了尼西亞的正前方。
另外,博希蒙德將數百名羅姆的戰俘,連夜送到了草場那邊的營地,交到了戈弗雷、高文與鮑德溫面前,還手寫了封文書,大致意思是,“打得猛不如打得巧,現在我的大軍已經佔據尼西亞城內外通道,你們趕緊過來,協助本安納托利亞大公兼亞細亞總司令官,特別是身爲我副職的斯蒂芬.高文,圍住尼西亞城,取得對異教徒的第一個巨大勝利。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反正哪怕面前只是張羊皮紙,衆人也能看出博希蒙德卑劣張狂的小人笑臉,在其上浮現出來。
“可惡。”直率的鮑德溫徑自痛罵出來。
但戈弗雷與高文卻很冷靜,“就按照這位阿普利亞公爵所說的辦。”接着就把文書,交到了安德奧達特等機要官面前,抄錄了幾份後,全營傳達,其後高文告辭,夾着一份文書,回到了自己的緋色大公營帳裡。
因爲安娜正在那等着他,掀開帷幕後,安娜與阿格妮絲都站起來,對着歸來的高文提着裙裾施施行禮,但其中後者明顯帶着不甘不願的表情,但高文也不理會,而是把博希蒙德的文書遞交給了安娜。
“博希蒙德只有些不堪大用的小狡猾罷了,他就算奪得尼西亞城的功又如何,這座城市肯定是要交出給我父親的。”安娜沒有大驚小怪的表情,將紙卷擱下來。
“應該說,這位阿普利亞公爵的目的地,並非比提尼亞的府尼西亞,世人都知道,他的野心在安納托利亞之地.......”高文背過身來,對着安娜,而後他沉吟了下,用手擰住了帷幕,沒有忍住,徑自問出了安娜這個很緊要的問題,“主保人依你看,我和紅手大連隊是否要遵循你父親的旨意,順着帕弗拉哥尼亞與特拉比宗展。”
果然,這個話題一拋出,安娜就沉默下來,高文也知道她是爲難的,畢竟要在自己和父親的利益間做出個抉擇,便補充了句,“不,當然若是安娜你覺得爲難,我們可以在以後再討論這個。”
燭火前,安娜的表情變得堅毅,她看着大蠻子,“爲什麼會這樣說?我早已和你同體同命,紅手大連隊也是我的基業,我早已不再是科穆寧的女兒,相信父親也必然斷絕了我的這種聲譽......”說完,安娜在地圖沙盤上,用手指比擬起來,“自帕弗拉哥尼亞開始,雖然有希拉剋里亞、錫諾普、特拉比宗這樣的港口城市,土地也頗爲肥沃,但卻孤懸在朝聖者勢力之外,更何況因爲自北面向黑色的攸克興海,一旦冬季來臨,將直接遭受到從羅斯草原上刮來的北風,船舶沒有避風的地方,海岸線也異常粗糙。此地南方,是橫亙的本都山脈,也不利於南下展,只能被切割爲狹長的一塊。”
“佔據攸克興海,面向瓦蘭吉亞、羅斯的商路可否利用?”高文也來到了沙盤前,提問說。
安娜搖搖頭,“這條商路在二百年前還是興盛的,可以帶來大量稅金,但是現在我曾查閱過文書典籍,貿易量正在逐年衰退。更何況......同樣是經過攸克興海,那麼羅斯商隊爲什麼要到你這裡來,而不是直接去父親的皇都交易呢?明明皇都的貨物更全,金錢更足。”
聽到長公主這話,高文也只能支頷,“話確實是這樣沒錯,並且此路面對的勁敵也很多的,有保羅派,還有那個割據特拉比宗的前將軍西奧多羅.加布亞斯,若是大連隊和戈弗雷他們分道揚鑣,未必能獨力掃清這羣敵人。”
“更何況還有我父親,黃雀在後(安娜你這樣說父親好嗎)。”
這話結束後,高文與安娜對視了下,而後長公主搖搖頭,等於否決了父親先前給高文下達的進軍路線,那意思就等於“那不過是科穆寧皇帝的伎倆,一旦狡兔死,就是走狗烹的結局。”
營帳內的氣氛,稍微凝固了下,接着高文便說道,“不過在攻克尼西亞城後,暫時我們還是要按照這路線走的,先蒙過你父親再說。”
“對,擇機行事。”安娜想起了夢中的七嶺之地,雖然還不能確認,但她可以明確,肯定不是特拉比宗這個地方。
“那就這樣,早些休息吧,我的主保人閣下。”正當安娜滿面緋雲,能爲大蠻子分析戰略而自得意滿時,高文拍下膝蓋,自椅子上起來,撫胸鞠躬,便要離開。接着阿格妮絲尚在其旁得意洋洋時,就被高文揪住了衣領,憤聲抗議着被拖了出去。
“到底是什麼問題?”立在原地的安娜大恨,她不清楚到底是自己有何問題,還是高文有何問題,明明從她自布拉赫納宮離開,拒絕婚姻那刻起,高文就能與她結合的,裝什麼糊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