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亞細亞西南部頓時亂成一鍋粥,但當報信的間諜前到安條克城時,博希蒙德正與新婚妻子君士坦絲小酌,心情是相當的愜意。
堡場上,高文先前送來的武器和物資正擺滿一輛輛輜重車箱,公國的主計們舉着賬簿站在其旁精細覈算着,他們大多是擁有數學知識的撒拉森人或波斯人,頭上的纏頭五顏六色,格外顯眼。
“夫君,您說您若是機遇合適的話,是否也能成就那位瓦良格皇帝一般的功勳。”頭戴紗帽的君士坦絲淺笑着,她的胸衣露出兩糰粉色肩膀讓博希蒙德霎是喜愛,他征戰這麼多年,也終於能享受到少妻的溫柔歡樂。
“無怪高文那傢伙,貪戀着那個希臘公主。”博希蒙德現在也明白箇中滋味,他口上便誇耀着自己來答覆妻子,“我的愛,也許馬上機遇便可到來。”
君士坦絲抿了口來自塞浦路斯的葡萄酒,紅脣綻露,臉色也小小燒了起來,她有些不勝酒力的模樣,用手擺擺像是驅散長着翅膀的酒神,“您的意思是,馬上追隨着君士坦丁堡方趕赴遙遠的界河,去和成千上萬的異教徒或異端作戰,捍衛基督的世界,天啦!”說完君士坦絲雙手合起,擡頭暢想着基督戰士們的雄姿,不由得心馳神往。
“唔......哈哈。”博希蒙德尷尬地乾笑兩聲,捏住自己的紅色鬍鬚,不回答妻子的問題。
一會兒,威廉.格朗梅尼勒噔噔噔踩着樓梯走上去,他很恭敬地對君侯妻子施禮,而君士坦絲也很禮貌地起身回禮。
接着格朗梅尼勒貼住君侯耳朵:“可靠消息,那個叫淨航的東方佛陀派僧侶已成功說動阿勒頗和大馬士革,一道隨我方起兵。”
博希蒙德這下真心笑起來,摸着鬍鬚,又摸摸高聳的纏頭,“哦......”
“大馬士革的杜拉克.突吐施要在半道上截殺鮑德溫派出來的隊伍,而阿勒頗則抵抗住摩蘇爾和馬拉什方的敵人。”
“很好,那我軍就趁機封鎖敘利亞門,用堡壘和火炮堵住那裡。高文只有些民軍,他本人又被克里特牽制,就算他馳援過來,我也能守禦牽制他相當部分的主力......到時候高文就只剩下兩條路,一個是和我纏鬥下去,而那邊的大公平王便可很輕鬆突破奧克蘇斯河,殲滅降服突厥人的帝國,到時再渡過底格里斯河,和我聯手把高文打回去,高文只要退回安納托利亞就無能爲了,他復興的希臘帝國註定曇花一現,所有都會迴歸到數十年前的曼奇克特災難上去;當然高文還有條路,他留下部分主力牽制我,而後自己帶着其他的旅團趕赴奧克蘇斯河,那樣可真可憐,我會請求大公平王允許我收斂他的屍體的,那樣君士坦丁堡也會衆叛親離,我早晚會成爲真正的皇帝,君士坦絲會成爲真正的皇后!“博希蒙德說到這裡,雄心萬丈,語氣急促,“克里特的約翰不過是第一把,而我纔是後續的最兇猛的焰火,將順着安條克城的核心四處爆燃,阿勒頗、埃及、大馬士革、耶路撒冷都會有劇烈的反應,就像無數炮彈自天空飛降那般!”
“還有君侯殿下,告訴你另外個好消息,伽色尼汗國(今阿富汗)的酋長宣佈投向大公平王,現在對方渡過奧克蘇斯河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因爲塞爾柱的蘇丹要求對方毀掉水壩,用水阻擋大公平王的進軍,但伽色尼酋長卻不願意這麼做,他要保住自己的農田和城鎮,所以宣佈脫離反叛塞爾柱。”
“好!”博希蒙德暢快淋漓地叫起來,“高文啊高文,沒想到最終能擊敗你的人還得是我,此外抓住最終機遇後發而上的人也是我。”
那邊君士坦絲瞪着圓溜溜的灰眼睛看着激動不已的夫君,不知道發生何事。
博希蒙德捏着鬍鬚踱來踱去,接着伸出手指低聲對格朗梅尼勒部署起來,“全公國一萬二千軍隊,四千交給理查德前往塔爾圖斯,堵住的黎波里方面可能出現的別路敵人,其餘人全部由你統率趕赴敘利亞門的數處要塞佈防,我留在安條克繼續招兵買馬,主要招攬整個敘利亞、黎巴嫩的景教徒、亞美尼亞教徒從軍,而後派遣支使節團前去塔爾蘇斯,爭取策反高文那邊的安條克牧首約翰.奧克希爾特。再派密使去北方的阿尼城,去策反高文駐防當地的旅團將軍赫拉克勒斯。”
“道義旗幟呢?”
“旗幟,你還需要向我要旗幟?就說真正懲戒世人的天災要席捲而來了,就像毀天滅地的颶風和隕石般,景教徒結合東方的蠻族爲了數百年前的仇怨殺回來,他們是上帝懲處僞信者的皮鞭,狠狠地抽打,抽打到整個世界陷於片血海中爲止!如我也是懲罰者集團裡的一員,送他們都下地獄去吧,就像吐口痰那樣。”博希蒙德告訴格朗梅尼勒不要有任何猶豫,放手大膽去做就是。
這會兒,堡場下馳來個滿身大汗的傳令騎兵,馬蹄噠噠噠作響,下面的主計們一鬨而散,躲在四周的迴廊處,那傳令勒住暴躁的坐騎,仰頭對着其上露臺大喊道,“君士坦丁堡皇帝的第二批物資和火器,已由船隊運抵聖西蒙港。”
博希蒙德幾乎內心裡都要笑出來,大概高文得知他是在空手騙着自己的血汗錢,而後再舉旗背叛他,眼珠子都要憤怒地脫眶而出吧?
“叫賴諾爾德去接受物資。”君侯走在露臺欄杆上,在棚子遮蔽下露出隻手來,對那傳令要求道。
望着傳令騎馬穿過門的身影,博希蒙德的表情漸漸冷卻下來,頭腦開始反覆推算着未來局勢的進展,“刀鋒究竟該何時刺出最爲合適而致命?”
阿勒頗城由古老浴室改造的殿堂裡,柱子和暗室裡涌出許多裝備精良的武士,他們圍成個圈,拔出了雪亮的刀鋒,所有鋒芒匯聚的核心,是個光着腦袋的僧侶。
“對不起,我們思想前後,還是要把你押解給君士坦丁堡皇帝去處斷。”裡德萬用戴着綠松石戒指的手指扶住鬍鬚,對着微笑合掌的淨航說。
淨航十分從容,“可是您的兄弟,已答應了小僧的遊說。您若將小僧交給高文,怕是攀連起來,對您們所有人都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