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魯薩的儲備糧食並不足夠了,於是泰提修斯只能再次向皇都送緊急的鉛封文書,請求約翰皇帝想法子弄補給。
海峽對岸是熾熱激烈的,圍繞着咽喉之地的戰鬥,而馬裡馬拉海的這邊也不逞多讓:約翰絕非是個毫無責任感的帝國主人,即便現在軍隊數量捉襟見肘,即便帝國只剩半壁江山,即便爭取外援需要付出很多很多的代價,但他也務求殫精竭慮,來慘淡經營這僅存的殘山剩水。
他先前就指令阿克塞頗考斯管理皇產司,並將其上的農民奴僕幾乎拉出來一半,在加利波利城直到沿海的地帶大修防禦工事;而後他對來自匈牙利的妻子請求其母家的援助,而匈牙利國王科羅曼派遣來的五千援軍也正在趕赴而來的途中。
在外交上,約翰甚至派出密使前去羅馬城,企圖和教皇尤金接觸,也拋出了教會重新合一的建議,希望教皇能夠調停仲裁他和高文間的戰爭,“雙方可以在尼科米底亞或尼西亞選擇一處和談罷戰,各自尊重各自的勢力範圍,弭戰十年。”
訊息傳過去後,據說那西方的羅馬城牧也很喜悅,但後來約翰專門去和大牧馬斯達斯談論此事,算是旁敲側擊下探詢大牧的意思,誰想馬斯達斯當即答覆“如果陛下想以出賣帝國正統的信仰爲代價來換取毒蛇般狠毒的拉丁主教的入侵,那我身爲大牧,只能以反抗您爲榮。並且您得知道,歷來這樣做的大牧都會一躍成爲民衆和國家心中的英雄。”
約翰也只能默然。
在內,約翰也認真思考了泰提修斯先前送來的提議,開始着手用錢在皇都的海灣處,大競技場邊上修築所大型糧倉,設置同族官員來掌管,裡面的儲備專門供給新軍。但阿克塞頗考斯卻建議皇帝最好不要這樣做,“若是爲了犒賞新軍,用任何船和任何倉庫都能做到,何必在皇都專門建一個來惹人注目。更何況現在軍政艱難,帝國而今的財賦地只剩下兩處尚算豐饒,即傳統的色雷斯和新開墾的帖薩利,前者要養許多貴族和軍隊,後者則剛剛成形如新生的雛鳥般還不穩定。一旦建起這個大糧倉後,皇都內官僚和民衆口糧供應生困難,陛下到時候該如何呢?是閉倉繼續供應普魯薩,還是開倉優先滿足皇都官民呢?前者的話必然得罪後者,反之亦然。”
對於心腹奴隸的見解,約翰仔細想想也覺得言之有理,但他實在是太想做出點什麼來證明自己了,這是任何個帝王新任後共通的心思。
畢竟有個大糧倉,任何人都能看到,看見它就像看到皇帝功績的豐碑,軍人們也會感恩自己。至於官民,現在的局勢誰還能充分顧忌他們的想法呢?
有些不決的約翰便前去找自己的妻子皮洛絲卡商量,畢竟皇帝和皇后在這方面要是共同進退的。
然而小小的皮洛絲卡雖然年齡不大,心靈卻早已被虔誠的基督教義浸染得如塊冰那般,她是尊重自己的丈夫的,但完全只是尊重而已,甚至還有點害怕和躲避——在牀榻上她的矜持和麻木已經讓約翰產生了厭倦和挫敗感,而在日常生活當中她幾乎就是聖徒的女性化身,幽閉不出了無情趣。
“待到爲您生出三個孩子後,我一定要進入皇都修道院爲尼,將餘生奉獻給主。”很多時候,皮洛絲卡就這樣對丈夫或者宮廷裡的其他人如此表述着最大的“人生理想”,這簡直讓約翰感到由衷的尷尬,好像他的婚姻只是預備爲修女院增多個名額而已。
但約翰還是來找她商量,得到的回答是“不管建不建糧倉,您都得每日虔誠地向主禱告,來換取它的認可。”
由是約翰也只能去養母那裡諮詢,這讓瑪蓮娜欣喜若狂......
柔色的織錦帷幔當中,沉溺在養母**的約翰這才明白了自己真正需要的女人的好是什麼。而瑪蓮娜呢,在施展了渾身解數後,用羊脂般的雙臂將心愛的養子緊緊呵護在自己的胸懷裡,用足以讓任何個男人心花怒的恭維和阿諛,讓約翰愈明瞭“建大糧倉”是件迫在眉睫的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必須從去做。
然而其實瑪蓮娜只是永遠認爲自己的養子做的,永遠是對的。
這是自內心的,現在她比任何時候都害怕失去約翰的愛。
但從養母寢宮裡出來後,約翰又覺得必須去徵求下母親的意見,即便母親不同意,但他也能由此得到別的方面的滿足。
約翰精心挑出了個名貴的象牙製品,一個三聯摺疊的祈禱板,兩側可以像小門那樣打開,背面刻着使徒或基督教皇帝的精細雕刻,中間則是耶穌受難像,他小心翼翼,希望這個禮品能讓母親感到歡喜。
已成爲皇太后的艾琳坐在座位上,不但接受了兒子的禮物,和藹無比地對兒子提出的方案認可,甚至還對約翰說,“如何,建造這樣的大糧倉資金緊張嗎?”
約翰急忙畢恭畢敬地上前,做出希望親吻母親手指的姿態。
艾琳稍微愣了下,但也淡笑着將戴着戒指的手指伸出,她兒子受寵若驚十分開心,連吻了母親手指幾下,“是的,確實有些困難。皇產司現在的開支已經瀕臨底線了。”
“這樣好了,我去和我兄長商量,把杜卡斯家族的財產捐出三分之一來支援你。另外也可以爲你提供兩千名私奴當作建造糧倉的手藝人。”母親艾琳的慷慨讓約翰幾乎到了感激涕零的地步,但接着艾琳又嘆口氣,帶着傷感的語氣,“當然,最好我還是希望你能與安娜和高文和議,重新在你父親去世的帝國廢墟上將羅馬給復興起來。”
“是,是的母親。可是高文對普魯薩城的圍攻依舊熾烈。“約翰的意思是,拒絕和談的並不是我。
不過從母親的庭院當中出來後,約翰還是非常高興的,他避開夏日明媚而熱烈的陽光,走在遮蔭的長廊當中,向着自己處理公務的府邸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