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逸飛的“答覆”讓達拉然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而面對年輕人濃濃的疑惑之色,劉逸飛卻只是輕輕一笑。
“就像達拉然會長您說的那樣,在這個‘世界’中看似我好像已經和那些‘傳統勢力’走到了對立面,而他們對我本人以及我所代表的的勢力也未嘗沒有除之而後快的想法。
但這一切卻不意味着我必須要去領導一場革命。
當然了,我承認達拉然會長您說的那些話中很多都很有道理,甚至一些事情也是我親眼所見、心有所感的......
但這麼說吧~
如果我僅僅只是我一個人,而達拉然會長您是希望得到我的幫助來完成一件偉大的事情,或許我也就同意了。
但正因爲現在的我以及那些聚集在我身邊的人,因而我反而不能和你一起舉起那面光輝的旗幟去領導一場變革......哪怕我個人立場上的確在很多方面也都贊同您的想法~”
劉逸飛似乎有些無奈的微微一笑,然而說的話卻反而讓達拉然感覺更加糊塗了。
“這...這又是爲什麼?難道現在的你不比單獨的你更有力量麼?如此一來對於我們......對於我建議要做的事情,應該更好纔對吧?爲什麼你反而不同意了?”
“恩......那或許正是因爲我不想有朝一日變得和那些人一樣吧~”
劉逸飛略微沉吟了一下,反而說出了一句讓達拉然感覺更聽不懂的話了。
“好吧~那我就說的詳細一點好了......
達拉然會長認爲那些傢伙裹挾民意、控制職業圈潛規則、霸佔遊戲資源乃至是惡意排除其他的競爭者......都沒錯,但我卻不覺得爲此就想將他們‘推翻’或者‘趕下臺’是一件多麼光榮的事。
當然了,你可以說是爲了更加健康茁壯的職業圈子乃至是整個遊戲圈必須要這樣做...但反過來想,如果我們做這些事情抱有如此強烈鮮明的‘利益目的’就真的是對了麼?
恐怕也不盡然~
當然了,達拉然會長您的想法很光輝正義,這一點我承認,然而從某種角度...你可以認爲我強詞奪理,但是,的確是從‘某種角度’而言。其實這未必就不能看成是一次‘遊戲圈權利階層’的內部變動。
你或者你代表的勢力想上位,如此而已~
說他們‘控制職業圈潛規則’,那你想要驅逐推翻他們以建立一套新的職業規則豈不是更過分?
‘霸佔遊戲資源’...你想要打敗他們,恐怕唯有通過佔據更多的遊戲資源才能壯大自己的隊伍吧?你或許覺得這不算什麼問題,但你做的事實際上和他們沒有二致,他們爲了自己的利益搶佔資源,而你爲了打敗他們搶佔更多的資源。而最終爲這一切埋單的都是那些被分薄了遊戲資源的普通玩家。
還有‘惡意排除其他競爭者’的問題...我想這就沒什麼好談的了,任何事情任何行業都是如此。強壓弱、弱壓小,大魚吃小魚本就是自然界最根本的生存規則,到哪都一樣,這甚至構不成是一種指責......
當然了,以上這些在我看來都不是什麼大問題,然而真正令我決定不能加入到達拉然會長您的計劃中來的...實則正是因爲‘裹挾民意’一條。
什麼叫‘裹挾民意’呢?
這一點恐怕很難界定。
而在我的理解中,最簡單的一點就是‘將無關的人拖入到自己主觀引起的爭鬥或者麻煩中’,這就是‘裹挾民意’,區別僅僅只是影響到的人多人少而已。
這麼說吧~
我以前並未曾抱有過任何指向性的明確目標在這遊戲中混跡。而我周圍所有的夥伴、所有的朋友或者認識的人都是在我這種‘混沌盲目’的狀態下聚攏到一起的。
我們這些人或許也會‘爭名奪利’也會‘陰謀詭計’,但我們並未曾真正有過對某一羣明確目標的惡意或者攻擊性意識。
我們僅僅只是在‘享受這個遊戲’的過程中聚集到一起的朋友、夥伴而已。
在這樣的狀態下我們相遇了,成爲了朋友,這讓我很欣慰、很滿足,並且想要將這種狀態維持下去。
或許我的那些朋友中的很多人也有類似的想法。
而如果在這個過程中‘我’的想法突然改變了,比如我突然就想和達拉然先生你一道去完成某個光輝偉大的‘目的’了。
那麼或者爲了繼續和我在一起,亦或者爲了別的目的。大家依舊會選擇跟我在一塊,但我卻能夠肯定,這一切未必就是他們想要的。
他們或者並不想做這一切,但爲了我他們最終只得加入到這個行動中來,在我看來,這就是最典型的‘裹挾民意’。
或者你又會說。‘可能他們本身也有這樣的想法呢’,那我還能說很抱歉了,我不敢替我所有的夥伴做這樣的回答,但是恐怕其中有一些卻一定不會這樣說......甚至爲了不捲入到這場風波中來,我的某些夥伴更可能離我而去~
我之前說了,我很享受現在這樣的狀態,並想將之長久的維持下去。而任何突然的離別或者無奈的離別在我看來都是殘忍的,我不想在這種時候面對這樣的情況。
因而即便我明知達拉然會長您的很多想法都是對的甚至是偉大的......但我也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我併爲想要改變我眼下的生活~”
“不想改變眼下的生活?
哼~
好一句不想改變......沒想到我這次居然看錯了人!
流雲!
你知道你這句話說的有多不負責任麼?
你之所以不想改變,不過是因爲你從這個遊戲中獲得的遠比其他無數入不敷出的人來得多得多而已。
但你別忘了,就在你享受着這一切的時候,有些在那套潛規則下苟延殘喘甚至是身無分文的人還在掙扎着,掙扎着想要實現自己的理想!
你那些理由......你那些理由簡直狗屁不通!在我看來根本就是在爲傳統勢力辯護!你跟他們不過是一路人罷了!!!”
達拉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劉逸飛,最終憤而指責道。
好吧~那我換一種問法好了。
達拉然會長,假設你終究是將那些陳腐、墮落甚至是邪惡的‘傳統勢力’都擊敗了,得以重新改寫職業圈子的職業規則,那麼你想建立一個怎樣的職業圈子呢?你希望那時候的職業玩家圈能夠具備怎樣的品質呢?至少從你的想法看來,你應該是覺得那時候的‘職業玩家’應該是比現在更‘高尚’的一羣人吧?”
這話倒是說得達拉然不由得一愣。甚至片刻前憤怒的神色也不由得凝固在達拉然的臉上,讓他眼下看上去有些微的猙獰......然而沉吟的神色很快取而代之,顯然,達拉然似乎也是第一次正經思索這個問題。
“至少......
至少不應該如眼下這般唯利是圖纔對。
現如今很多職業玩家,只要僱主付的出錢,他們就什麼都幹,甚至惡意搶劫別人的合法所得或者在遊戲中盡己所能的欺凌弱者......他們甚至已經不是一羣自由行業的從業者。而完全成了一些敗類的爪牙鷹犬。
作爲一羣具備了起碼專業素質的自由職業從業者,他們應該能更積極的給予整個遊戲圈以引導才行!”
達拉然依舊擲地有聲的說道。
“很好~很有想法~
那麼我想問。你想重塑的這個職業圈子,它是否能夠包容一份‘自由’的品質呢?
不受任何人的脅迫、威脅,不受強權的威逼、操控,也不受旁人意志的奴役、壓迫,讓一個遊戲圈變成一個‘自由飛翔’得以展現各個從業者個人才華的地方,你是否覺得這是可以的呢?”
“這...這當然是必須的了......”
“那麼好~
如果有一些‘特殊’的從業者,他們就是想在各個虛擬的遊戲世界中‘扮演壞人’,如此來滿足自己在現實世界中無法釋放的負面情緒,並且能夠讓一個虛擬世界的‘好壞分明’、‘善惡凸顯’。雖說他們的作爲可能有時候的確過分,但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的存在同樣也讓這個世界中穿插着更多的愛恨情仇,變得更加真實,讓人更加欲罷不能麼?
因爲須知,這世上的一切都是對立又統一的。
沒有惡就沒有善,而一個沒有實際感情衝突的世界顯然是無法變得精彩鮮活的。
如果僅僅爲了要淨化所謂的遊戲圈毒瘤,而將原本精彩的遊戲體驗變得平淡化。這一切又是否是值得的呢?
這一過程中,你是否就已經阻礙了一部分人的自由了呢?阻礙了一部分人生而選擇‘惡’的自由......”
“強詞奪理!荒謬絕倫!!!
現實中的法律也賦予他的人民自由,但一切的惡行卻從不會被允許!
搶劫、欺壓、殺人放火、姦淫擄掠......
難道爲了予人民以‘自由’就要放縱這一切的‘惡’了嗎?就要給人去爲惡的自由?
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自由,所謂的自由也不過只是相對而言!”
“沒錯~現實中的法律的確是杜絕了‘惡’的存在性的......
不過法律倡導的從來不是‘自由’,而是‘安定’,那是用以維持社會安定、秩序井然的必要規則。因爲倡導的根本事物就不同,所以......”
“你這是文字遊戲!那好,我想建立的新秩序規則也一樣是安定,這總行了吧?”
達拉然已經變得甚至於怒目而視了。
他未料到,“流雲”這個一直爲他所崇拜的一位“先行者”居然會說出這麼強詞奪理的話,實在是...實在是讓他太失望了!
如果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的話,達拉然根本就不會想要千方百計的見他一面!
無冕之王?
哼~
還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然而面對對方的回答。劉逸飛卻是毫不在意的露出了一個輕鬆的笑容~
“安定?那就更有意思了~
達拉然會長,似乎現在我們正在討論的就是要掀起一場‘戰爭’吧?
通過戰爭去創造甚至維持一個‘安定’...你確定這行得通麼?”
“你!!!
哼!!!
強詞奪理的傢伙!我終於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了!
夠了!我已經不再想和你結盟了!不是因爲我無法說服你,而僅僅是因爲我覺得你不配!我之前居然會覺得你夠資格舉起那面光輝的旗幟......我簡直是瞎了眼!
今天的會面,我們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好了!
告辭~”
達拉然早已是怒不可遏。猛的一甩自己的法袍袖子,就好像要將什麼骯髒的東西從身上甩掉一般,擡腳轉身欲走。
“且慢!”
而就在此時,初時並不願和對方過多糾纏的劉逸飛反倒是叫住了他。
“呵呵~
之前達拉然會長和我說了不少......很多亦讓我感同身受。
那麼在最後,換我跟達拉然會長講一些我的想法,不知達拉然會長可有耐心聽聽呢?”
“哼~”
達拉然怒氣衝衝的哼了一聲,然而雖然已經背過身去。卻並未急着離開,顯然是默許了劉逸飛的提議。而面對對方這種金絲惱羞成怒的表現,劉逸飛卻也只是無奈的苦笑~
“好吧......其實我的意思很明確,很多方面,我贊同達拉然會長的想法,甚至忍不住要爲之拍手稱快。
就像我之前說的,如果我是第一天進入這個遊戲,聽了達拉然會長你的話,說不定我就義無反顧的加入到你的陣營中去了。
可爲了我現如今的生活......無論你怎麼想,但我覺得這一切卻是我有必要去維持的。也爲了我身邊的那些朋友,我已經不能再隨意更改‘我’自己了。
包括我的行事風格,包括我最本質的想法。
他們是因爲‘以前的我’而聚集在我的身邊的,我沒有理由僅僅是因爲未來一個已經不同的‘我’就要求他們跟着我一道去做一件不同於我們以往目標的事。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我們本來也有我們的‘目標’......”
“哦?閣下這樣的人居然也有目標的麼?還聽着還真是新鮮啊......”
“呵呵~
不管達拉然會長信不信,我們自然也是有我們的‘目標’的。
我之前所謂的‘混沌盲目’並非是指的我們真的只是沒有目的僅僅憑着一時想法任意妄爲。
我指的是相較於達拉然會長你‘實際的目標’,我們這些人反倒顯得沒有‘目標’了......
您的目標是什麼呢?
您是要推翻一套建立在整個遊戲圈之上的陳腐的潛規則以及試圖維護這套潛規則的傳統壟斷勢力。
然而我卻要說......
這似乎是和‘這個世界’沒有任何關係吧?”
劉逸飛重點咬在了“這個世界”上。卻聽的達拉然的眉頭不由得一皺,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轉過身來逼視着劉逸飛問道:“你究竟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達拉然會長,或者有些時候,我們實則不應該代入過多‘現實’中的利益敵對關係到這些完全嶄新的世界中來呢?
爲什麼我們要一次又一次的將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衝突、戰爭以及或者光榮或者卑鄙的藉口一股腦的帶入到這些由一羣羣智慧者好不容易設計出來的世界中來呢?
無論是那些你口中的傳統勢力也好,亦或者像是達拉然會長你這樣的想要有所變革的人。
其實你們的‘敵人’並非是這個虛擬世界中所‘活’着的那些人物角色,而是那些角色背後實實在在的人。
比如會長你。你想幹的就是打破那些傳統勢力的潛規則......
那麼你的敵人顯然就是那些一手締造並且維護着那些潛規則的‘職業玩家’中的敗類。
他們不僅僅在這個遊戲中如此,幾乎他們所有涉足的遊戲中皆是如此。
然而僅僅因爲‘現實’中的原因你必定會不顧一切的在所有與他們有交集的遊戲中與他們開戰。
如果這場‘戰爭’沒有在這裡終結的話,那麼勢必會帶入到下一個世界中去...甚至是下下個世界。
而這樣的做法卻是我所不能認同的。
他們在追求利益,你在追求所謂偉大的‘理想’。
可無論你們的理由或正當或不那麼站得住腳,你們都在以‘自私’的和‘這個世界’毫不相干的理由而將混亂帶入到這個世界中來~
而相比之下,我卻不提倡將如此多的私人感情帶入到遊戲中。
現實中的‘一笑泯恩仇’太難了,因爲誰都沒有重頭再來的機會。一旦仇怨結下,那或許就是一生一世......
可在一個個遊戲世界中穿行的我們卻不因如此。
比如此刻,我與你是同族,那麼至少在種族利益上我們的立場應當是一致的,所以我們就應該攜起手來共同去抵抗異族的入侵。
而如果下一次我們彼此站到了對立的立場上,那麼哪怕我們在上一個‘世界’中是彼此信任的戰友,在下一個‘全新’的世界中我們也當是能夠彼此敬佩、怒吼對殺的敵人!
一個世界又一個世界。我們不因去執着那些和這些世界根本無關的‘莫須有’的仇恨,我們只因根據我們被賦予的‘使命’而行。去做生活在這些世界中的我們理應做的。
而這也是爲何我不同意達拉然會長你的原因之一~
你說的沒錯,我和那些世界上的巨頭級團隊都有極大的恩怨,甚至於彼此都希望立刻剿滅對方。
然而他們究竟是如何想的我不太知道,但我卻覺得這些僅僅只是‘我們’在‘這個世界’中的仇怨。
比如傲劍山莊,雖然對他們的各種行爲、潛規則不齒,但如果下一個遊戲中我們是同族的話,我倒也不會和他們如此的針鋒相對。
這些‘設計完美的世界’中早就賦予了我們的天然的立場和使命,如此一來我們爲何還要畫蛇添足的給自己身上多加一份‘目標’呢?
作爲一個亡靈,和精靈對殺就是理所應當的。這不需要理由,只需要堅持和信念。
這些世界很複雜,但是也很簡單,彼此之間的殺伐甚至不需要什麼太多的利益糾葛。
我倒覺得,唯有大家都能如此‘單純的’、‘簡單的’融入到所有的世界中,我們纔會是快樂的~
而快樂......不正是我們一遍遍穿行於這所有的世界中所希望獲得的麼?
我想,應該沒有誰玩遊戲是爲了獲得‘痛苦’、‘悲傷’這些的吧?
無論大家想要的究竟是什麼。哪怕就是赤裸裸的名利,歸根結底,也最終是能令自己感到‘快樂’的外在表現形式而已。
而作爲‘職業玩家’,則應該是建立在這些之上的一羣‘自由的服務性從業者’。
他們就應該是遊戲所獨有的這種‘自由’屬性的直接代表。
不爲現實中的理由所幹擾,僅僅只是簡單的服務於自己的僱主,哪怕是爲惡。哪怕是殺人放火......這是他們自己選擇扮演的角色,他們也沒有什麼當而皇之的理由去指責別人不是麼?這是別人自己選擇的道路,而這麼做的同時,實際上他們也未必就不是不承擔任何風險的。
一旦他們的行爲激怒到某些人...比如達拉然會長您這樣的正義存在,他們也一樣會付出代價不是麼?
相比較而言,我更反感那種明明是鬼族的人,但是卻爲人族的玩家出賣本族消息。做所謂的‘職業間諜’的人。
因爲他們的行爲並不代表他們在遊戲中本該代表的種族,卻僅僅只是服務於現實中身份的衍生...這纔是我比較討厭的~”
“哼~說的倒是好聽......
可我怎麼記得,人族的那座信仰之城就是你一手落成的呢?還有聽說你也曾活躍在塔樓族的戰場上幫助那些大法師對抗我們的天然盟友地下城......難道這些行爲不和你的說法相悖麼?倡導‘投入’的流雲大人!”
達拉然一臉的嘲弄,顯然不將劉逸飛的說辭放在心上。
“這個......呵呵~
我的行爲自有深意,具體的原因涉及到很多機密,甚至是我的私人機密,在此就不向你多做解釋了。
但有一點我能告訴你。那就是無論我從中獲得了多少‘利益’,最終我都將這些‘種子’帶回了鬼族,帶回了我的瘟疫之城,也最終成就了現在的瘟疫聯盟!
雖然這過程中難免也讓其他本該與我亡靈族對立的陣營獲得了好處,但我卻並沒有違揹我自身的堅持。
我始終在扮演着自己的身份該做的事情,沒有刻意的去討好那些你所謂的傳統勢力,當然如果他們跳出來與我或者我的陣營作對的時候。我亦會是與他們針鋒相對的敵人。
這是我的堅持~
所以我纔會說‘我在可能的情況下會支持你幫助你,但我始終無法加入你的行動中’。
那些人與我有仇不假。但我與你聯手對付他們僅僅處於從亡靈族陣營角度出發的考慮,而非像達拉然會長一樣有着是現實中的考慮~
你們追求的最終都只是現實社會中的利益...無論好壞,然而我追求卻是這個‘世界’,這個在你們眼中或許反而不那麼重要的世界~”
劉逸飛亦帶着自己的驕傲,慷慨答道。
可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追求‘這個世界的真實和自由’......可它畢竟只是個虛擬遊戲而已啊。
難道說你在這個遊戲裡功成名就了,就不想在現實中也獲得一份與之匹配的身份麼?”
“或許這裡的一切都是虛構的,然而別忘了,尊敬的達拉然會長,正是這虛構的一切才最終支撐起了所謂的‘職業玩家圈’!
如果沒有這一切的虛構的話。你們還何談‘職業玩家’呢?
連職業玩家都沒有,你又何談想要重新建立的‘職業規則’呢?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意義......那麼你的追求又算什麼?浮於虛擬不存在之物上的‘規則約束’?那不也成了笑話?
而至於我......
如果我在下個遊戲中只能去做一個平凡普通的存在的話,我像我大概會選擇另一種方式去享受那個世界吧?
畢竟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可鴻鵠又豈知燕雀的安平之樂麼?
人生百態,貧富權民,這一切的一切在實際生活中鮮有人能夠一一遍嘗而享受人生樂趣的~
不過換在遊戲中,如果一個世界就是一次新生,每一次都是不同的歷險和風景的話...難道你不覺得那樣的‘生活’會更令人嚮往和憧憬麼?
相比被那些沉重的理由加身。被壓得舉步維艱...難道這樣自然而然的去投入、去融入一個世界不是更好麼?
你一樣可以打擊那些‘敵人’,只是在我看來從‘自定的理由’變成了理所當然~
比如眼下,傲劍山莊就是你‘目標’的最大敵人,可哪怕沒有了外面現實中的那些利益糾葛,你眼下就沒有了打擊他們的理由了麼?
不!你有!
因爲你是亡靈,而他們是‘該死的信仰光明的人類’!只是這樣的‘天生的理由’就足夠你使盡全力去對付他們了。而你甚至不再需要那些繁瑣的自我束縛的偉大目標~
你說,不是麼?”
說到最後,劉逸飛很是“調皮”的朝達拉然擠眉弄眼了一番,卻是將達拉然驚的倒抽一口涼氣......
當然了,他不是被劉逸飛的表情嚇的,而僅僅是因爲劉逸飛先前的那番話給了他極大的震撼......
不要過多的被現實中代入進來的“強加的理由”束縛,而僅僅是簡單的去享受這個世界的樂趣?而職業玩家的責任應當是在這一過程中去幫助“可以幫助的人”以更好的享受這番樂趣......
說實話。這些東西以往都是被達拉然忽略的。
別看他年紀不大隻比小刺客大一歲,但其實他的“閱歷”可比小刺客要豐富的多,以往經歷過的網絡遊戲也有十來個了,且對其中三四個都有過深入研究,也可謂是獲得了相當的成就......
然而作爲一個最最基本的“玩家”。不知何時他卻已經下意識的將這些作爲“玩家”最基本的享受給忘了。
經歷的多了,他對於那些所謂“職業玩家”團體在各種遊戲中欺行霸市、惡意擾亂遊戲規律的行爲越發的感到深惡痛絕。
也正是如此,他纔想着要改變,要去整頓這個越來越黑化的職業圈子。
可不知何時,達拉然卻已經將這些最最基本的東西都忘了,直到今天,這個叫“流雲”的男人當着自己的面再將這些全部又重新告訴他。引發他最深刻的回憶~
是啊,曾幾何時。其實他也如此“幼稚”過,僅僅是爲了追求一份來自虛擬世界中的快樂便能夠不顧一切~
然而隨着經歷的越多、越來越“成熟”,他卻居然已經慢慢淡忘了那種和夥伴一起在一個全新的世界中拼殺奮鬥的愉悅,而轉而變得越來越冷靜的去計較着得失與成敗,並且在處心積慮的想要尋找機會給那個讓自己深惡痛絕的陳腐職業圈子以致命一擊......
“呼~~~
這就是你的理由麼?流雲‘領主大人’,以此來拒絕與我的合作?”
心中震撼的感覺幾乎讓達拉然爲之失神,然而片刻之後他茫然的雙眼中卻再度顯露出冷靜鎮定以及自信的光芒,彷彿片刻之前的人早已不再,而眼下這個。又變成了之前劉逸飛看到的那個達拉然會長大人。
“不算是拒絕吧,僅僅只是表明在根本性立場上,我與達拉然會長並不算是同路人,不過如果情況合適且符合我們雙方的利益的話,合作什麼的,自然也是多多益善~
畢竟,達拉然會長也是個強大的領導者不是麼?能夠獲得班列茲的半邊天下。這樣的團體還是很值得我們瘟疫聯盟與之交好的~”
劉逸飛微微一笑,對眼前這個年輕人不由得更佩服了三分。
劉逸飛有理由相信,自己先前的那席話肯定引起了對方的反思和理念的衝擊。然而在這種衝擊之下能快速恢復過來且依舊堅持自己原本認爲正確的理念......那就殊爲難得了!要比那些真正稚嫩的年輕人腦袋一熱就想當然的想做一些掛着冠冕外表的所謂“偉大的事情”的衝動勁可要難得的多~
“可流雲‘領主大人’說的好聽,言行間卻多少有點不一致嘛~
前面還說我們同爲亡靈族,那麼就應該有共同的立場和利益。
然而之前發生的事又如何解釋呢?
你偷偷摸摸的潛入我們班列茲就不說了,又是無故殺死我手下十數名玩家更是意欲打劫比納霍特城的水銀礦場以充盈你自己的領地庫房。支持你的領地升到七級......
雖然最終提升的也算是‘鬼族的力量’,可你這損人利己的行爲卻無論如何都和你剛剛所謂的一切是背道而馳吧?”
說這些話的時候,達拉然原本的嘲諷之意已經盡去,取而代之的是迷惑和不解。
他有理由相信,能夠說出先前那一番話的人,尤其當這個人是“流雲”的時候,沒理由會撒謊騙自己纔對。那他倒更是好奇這個人要如何來“自圓其說”了。
然而就在達拉然問出這些話之後,劉逸飛的神色卻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認真起來!
“達拉然會長,或許在你的眼中,我這次的行爲無異於一個損害同族盟友、衝肥自身實力的奸詐之徒,但我不得不坦言,這一切不過是我此行的‘附帶目的’而已,而這一切行動背後的真意......
相信我,我卻是爲了整個亡靈族的自由和利益才這麼做的!
這一切或許在你看來不可思議,不過這卻是真的。
托勒密和索爾納正爲了整個鬼族在東面抵擋着整個精靈族的北進。
然而包括班列茲在內的其他三國卻始終對此不聞不問、袖手旁觀。
或者他們有理由放棄托勒密和索爾納,然而如果真的缺失了這兩國,亡靈族還能保有自由的意志和選擇的權利麼?
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我能說的,只是班列茲已經‘沉睡’的太久了,眼下,它必須行動起來,如此才能挽救亡靈族內岌岌可危的局勢。”
劉逸飛一臉嚴肅,也最最認真的態度和達拉然說道。
而他的表現卻也讓達拉然不由得一愣~
自打達拉然見到這個傳說中的“流雲”開始,對方就不曾有過一秒鐘嚴肅認真的表情。再加之外頭早就有關於流雲“平易近人”、“沒有架子”的留言在肆意傳播,還有整個瘟疫聯盟向外表現出來的“親和作風”。這一切的一切都不由得讓達拉然認爲這個流雲他就是個“嬉皮笑臉”的人,根本就沒有嚴肅認真的時候。
而這陡然間的轉變卻讓達拉然不由得一愣的同時更是下意識的選擇去相信流雲說的很可能是真的......
達拉然是那種理性人,做事計劃都喜歡有充分的理由和證據,即便是這次猜測流雲會來都已經屬於他長久以來難得的“重大突破”了,而這次他甚至沒有絲毫線索,劉逸飛也不曾告訴他任何理由,他卻依舊下意識的想去相信對方......
不得不說,經過這一次的接觸,達拉然已經在某種程度上認可了劉逸飛的堅持或者說理念。儘管與他的理念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的,但並非不能理解~
於是乎他轉而皺眉開始沉思~
這一切的背後,居然是爲了亡靈族的利益?袖手旁觀...打劫...沼澤族蜥蜴人......
“你想假扮沼澤族的勢力襲擊班列茲,然後讓班列茲以爲是光明聯盟的人在襲擊我們......你想將班列茲也拖入到戰爭的漩渦中去?
不對!
現如今爆發的戰爭和沼澤族沒有太大關係,即便有一羣蜥蜴人在領地內作亂也不可能引起什麼真的問題......
啊!!!
我想起來了!!!
你的領地裡好像還有一羣精靈族的矮人對不對?
他們也來了?
你是想要假借矮人的掩護讓班列茲的NPC以爲是精靈族在攻擊他們,好讓他們對精靈族的戰爭做出反應?
這羣蜥蜴人僅僅只是你的開路先鋒?後面還跟着更多的矮人對不對???”
幾乎只在片刻的沉吟過後,達拉然卻是猛的擡起頭來發問。眼神中的光彩之亮幾乎一瞬間就照亮了劉逸飛心底最深處的秘密!而他直指核心的發問更是驚得劉逸飛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見鬼~
他本以爲自己已經見識到所謂“達拉然智鬼”的厲害了,沒想到...沒想到這不過片刻的功夫,這傢伙就憑着自己說話間的蛛絲馬跡猜到了自己的計劃???
劉逸飛下意識的咬了咬牙,這樣的年輕後輩......說起來還真讓他這個“前輩”感覺背脊發涼啊!想想還真是要命......
而達拉然一看劉逸飛有些尷尬鬱悶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肯定已經猜中了~他心中一喜的同時,卻轉而開始想到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
“僅僅搶奪一兩處資源礦點並不足以激起整個班列茲王國的怒火,更不足以讓他們插手到現在東部的戰爭中去。流雲大人你......該不會是想在班列茲內煽風點火到處搞破壞吧?”
劉逸飛很是威嚇般的齜了齜牙,有些威脅意味的說道:“怎麼?不允許啊?”
對於這個幾乎料事如神的達拉然,劉逸飛已經徹底沒話說了,反正也騙不過對方,他這次乾脆索性承認。
然而他這邊一承認,達拉然卻當即挑了挑眉,緊接着又說出了一句讓劉逸飛不由得一愣的話:
“那麼既然如此......尊敬的流雲大人。我想,我們第一次合作的時機已經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