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天冷地滑,摔倒了可沒人扶你。
很諷刺的一句,但又是馬走田來到這一座輝煌無比的城市,所聽到的第一句話,所以這個除了一條爛命的傢伙,便從未跌倒過,因爲他清楚的很,自己如果跌倒了,自己這一條不歸路,也就到此爲止了,就他這點骨架,經不起這京城大風浪的折騰。
一個農民,在這麼一片炎涼之中生存,然後混的人模狗樣,馬走田認爲這是一件自己足以吹噓一輩子的事情了。
一直到那麼一天,一個神秘的女人找上了他,然後給予他一張他一輩子都揮霍都揮霍不完的銀行卡,然後讓他做一件註定會引發整個京城轟動的大事,面對這一張銀行卡,一向是秉着小心做人的馬走田徹底猶豫了。
因爲這個數目,自己也許在京城最底層的灰色圈子一輩子拼搏一輩子,都連邊際都碰不到。
馬走田顫抖的問着,爲什麼會選上他。
而那個神秘的女人,只是微微一笑,然後說了那麼一句,因爲他是最合適的人選,她說在看起來老實平庸的馬走田的眼中,看到了一個正常人不會有的瘋狂。
一語成讖。
這個江湖,總不缺想要引發無法收拾風暴的人,也許是因爲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那麼一句古話傳下來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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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那巨大的四合院,李水婕表情有些陰沉的彙報了她與駱擎蒼會面的經過。
李太爺越聽表情越是陰沉,一直到最後,就差拍桌子了,他冷着臉說道:“這個駱擎蒼是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還是在小看李家?”
李水婕看着在壓抑着情緒的李太爺,並沒有開口,因爲她認爲那個男人,不是前者,同樣也不是後者,而是一個妖孽。
“他先要合作。”李水婕再次腔調道。
“合作?他這種懷揣着狼子野心的傢伙,可不會真正的合作,他怕是盯上了整個李家。”李太爺似是對於合作這兩個字極其的敏感,一臉諷刺的表情。
“但是李家,樹立這樣一個敵人,可不是什麼好事,駱擎蒼現在可是在京城聲名遠揚,這可不是光靠弄虛作假營造出來的。”李水婕看起來要比李太爺平靜幾分,也許是因爲一夜的沉澱,已經讓她接受了駱擎蒼這麼一個不符合常理的設定。
李太爺倒是一臉的冷笑說道:“這種大紅人,當年我可見多了,又幾個能夠活到半邊黃土?既然他想要合作,那麼便給予他一個合作的機會,然後找一個機會,讓他的野心到此爲止。”
李水婕當然聽出了李太爺的意思,不由皺緊眉頭說道:“他可是段家手中的一塊寶,如果段家真以此爲藉口發起戰役,雖然一個段家我們不需要畏懼,但段家背後可還連着徐家跟夏家。”
李太爺聽着,表情也鄭重起來,他微眯着眼睛說道:“在三字劍消失於京城的時候,這三大家族沒有打起來就算是好事了,你覺得還會站在一個戰線上?”
李水婕聽着,一臉興趣的問道:“這三字劍,到底跟這三大家族如何牽扯,爲什麼原本是一條線上螞蚱的徐段夏三家會決裂,期間,到底隱藏着什麼?”
李太爺聽着,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想,這是一個過了大約有三十年的故事,即便是已經到了九十四歲的他腦袋已經渾濁起來,甚至已經忘記了他的大部分過去,但是對於這麼一個故事,還是記憶深刻。
“老太爺...”李水婕見李太爺仍然陷入回憶無法自拔,不由呼喚道,她已經等急了。
李太爺回過神來,他看着一臉求知的李水婕,剛張了張嘴,正準備說出這麼一段故事,但是又意識到了什麼,也許對於他來說,認爲這麼一個故事埋入黃土纔是最好的結局,他默默搖了搖頭說道:“知道這一切,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你不需要知道這一切,如今整個京城已經沒有人再提起,就讓這個故事徹底被人遺忘吧。”
李水婕有些不死心的問道:“真有這麼邪乎?”
“那是你無法想象的,也不是你能夠覬覦的,現在你更需要把心思放在婚禮上。”李太爺並沒有打算把這麼一個曾引起京城最大風暴的故事說給李水婕。
李水婕有幾分失望,但最終還是默默接受,微微點了點頭,準備離開。
只不過李水婕剛剛走出兩步,李太爺便叫住了李水婕,然後問道:“做一個假設,拋開你背後的李家,拋開駱擎蒼背後的段家,僅僅是讓你跟駱擎蒼過招,你覺得自己有幾分勝算?”
李水婕停住腳,表情慢慢沉重起來,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她心底已經有了答案,但是不想要被旁人問起的問題。
她只是沉默着,而李太爺也不着急,只是在等着她的答案。
“我認爲我自己只有三分勝算。”李水婕最終嘆了一口氣,說着。
“你去吧。”李太爺聲音平靜的說着,聽不出是失望了,還是欣慰了。
李水婕默默離開,而李太爺只是坐在茶桌前,那一張蒼老到皺紋之中有了皺紋的臉上,並沒有顯露任何,看不出,到底是喜,還是悲。
而離開茶房的李水婕,並沒有選擇直接離開,而是站在院子仰頭看着這灰色的星空,表情無比的複雜,她甚至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說出三分,其實她無比的明白,在她親口說出三分的時候,在某種意義上,她跟駱擎蒼的較量,就已經輸了。
雖然心中充滿了無數的不甘心,但等她回想起跟駱擎蒼的會面,那個男人的一言一行,一個微妙的表情,她都找不到任何的破綻,甚至讓她不由在這麼一個事態下有幾分身不由己,所以在心中,讓李水婕本能有了一種深深的忌諱。
就好似一隻狼遇到了另外一隻狼,雖然雙方勢均力敵,但是唯一的差別是,對面那一頭狼早已經餓到了窮兇極惡的地步。
這一種挫敗感,讓李水婕忽略了剛剛李太爺欲要開口,卻到了嗓子眼沒有說出的故事。
一通電話在這個時候打開,她拿出手機看着來電號碼,然後接通。
“姐,麗景酒店那邊已經談好了。”對面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在接連發生幾件不如人意的壞事好,這難得是一個好消息,李水婕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點了點頭說道:“安保措施要用最好的。”
“這個我明白,都是專業人士,當天絕對保證連一個蒼蠅都別想進來。”對面的年輕人說着,雖然乍一聽給人一種極其誇張的感覺,但是事實也是如此。
“我可不想聽大話,明天我會親自過去。”李水婕說着,默默掛掉了電話,雖然對於李德辦事她很是放心,但是現在跟以往不同,她必須確定沒有任何差錯,畢竟婚禮當年到底會出席多少京城大人物,要是真有什麼意外,別說是她,即便是整個李家,都擔待不起。
“OK。”對面李德說着,然後才掛掉了電話,
李水婕快步離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轉身走向離開相反的方向,一直走到這偌大的四合院另外一邊。
這偌大的四合院,由東向西,最深處的是李太爺的房間,然後依次是李家核心,越是往西,越是邊緣化,雖然相隔的不過僅僅只是一道道牆,但是這一道歉到底代表着什麼,李水婕可是心知肚明,這是一道對於李家有些人來說,一輩子都難以逾越的牆。
而李浮生作爲小輩,則住在最西邊,也是人員走動最多的地方,因爲現在已經到了夜的深處,所以李水婕一路並沒有遇到什麼煩人親戚,在來到李浮生的房間門口,她一眼便看到了守在門口身材龐大的穆烽,有着這麼一尊門神,恐怕李浮生想要離開這四合院,機率無限接近於零。
只是淺淺閉着眼睛的穆烽聽到動靜,慢慢睜開眼,發現是李水婕後,衝李水婕微微點了點頭。
“人在裡面?”李水婕回以穆烽一個形式的微笑,然後說道。
穆烽點了點頭。
李水婕也不客氣,直接敲了敲房門,然後打開。
房間看起來極其的簡樸,唯一的裝飾品估摸着也只是一個堆滿了各種書的書架,而作爲這一場世家大婚的新郎官李浮生,看起來正無比頹廢的坐在書桌前寫着什麼,擡起頭看見來人,立馬把所寫的東西搓成了團,然後直接丟到了垃圾桶,警惕的看着站在門口,以一種看着臭蟲表情看着自己的李水婕說道:“有事?”
李水婕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浮生,這個或許會成爲李家骨幹的年輕人,現在看起來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銳氣,她發現李浮生那骨子裡所散發的頹然後,不由有幾分失望,她冷聲說道:“怎麼說我也是你姐,擺出這個表情合適嗎?”
李浮生卻並沒有因爲李水婕的話所動,因爲他很清楚,這個女人在李家超然的地位到底是以什麼方式得到的。
她所踩着的,是李家人的屍骨,一條毫無感情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