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之中,在某種意義上一直對峙着的鶴靜與白憶曼,雖然這兩個女人看起面露不驚的模樣,但兩人卻有意無意的注意着流浪者外的動向。
終於流浪者的玻璃再次打開,不過卻是李般若拖着傷痕累累已經陷入昏迷的阿濱進入了流浪者,然後是由老五攙扶下才能過勉強走路的灌子,最後是扛着陳棟樑的老四。
這慘狀一時讓鶴靜皺起眉頭,她可以通過這傷痕累累的三人感受到今晚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戰役。
白憶曼的表情跟鶴靜的表情一般,心中不由的更加擔心起來,好在魏九並沒有出現,如果魏九真的活着走出了白家,估摸着對於她來說,恐怕會是最壞的情況。
其後跟着臉色陰沉沉的闖子等人,劉阿蒙也沉着臉走到鶴靜身旁,然後俯身在鶴靜耳邊說了些什麼,鶴靜的表情就這樣靜止,她默默起身,走到一旁背對着衆人,依稀可以看到她顫抖的點燃一根菸。
劉阿蒙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很清楚魏九的死到底對於鶴靜來說代表着什麼,他並沒有過去打擾,也沒有去安慰什麼,因爲鶴靜總需要消化下去這麼一個現實的時間。
白憶曼通過鶴靜這反常的舉動,顯然是意識到了什麼,嘴角慢慢揚起一個弧度,不用想她都知道魏九肯定是遭遇了不測,否則這心態早已經到了老僧地步的鶴靜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李般若等人已經上樓去安頓這三個傷員,雖然這三人並不是什麼功臣,但對於這一夜的風暴,這三人所付出的東西,要比任何人都要多。
在流浪者外,陳燦倚靠着五菱宏光,身旁是並沒有着急踏進流浪者的馬溫柔。
這麼一個氣場異乎尋常強大的女人站在自己的身旁,說陳燦心中並沒有什麼躁動是假的,他只是撓了撓頭,一臉苦澀的說道:“馬姐,很抱歉。”
馬溫柔瞧了一眼不知道是在賣弄小聰明,還是在吐露心聲的陳燦,不以爲然的說道:“不需要抱歉什麼,因爲魏九本來就活着踏不出流浪者,你能夠履行你這個當司機的義務把人都活着帶回來,已經算是完成你的使命了。”
陳燦牽強的笑了笑,他並沒有耀武揚威的炫耀自己有什麼功勞,因爲這是一個敗局,就算是他說到天上去,一切也都是扯淡。
“複述一遍今晚發生了什麼。”馬溫柔對陳燦說道。
陳燦老老實實的從前到後複述了一邊以自己角度所看到的,不過關於他那逞威風的事兒,只是一句帶過,或許這正是陳燦的聰明之處,他很清楚,對於這個聰明女人,他只是說上這麼一句就已經足夠了。
一直說到最後,馬溫柔的表情都沒有明顯的變化,就好似一個局外人一般聽着,不過在聽到陳燦說出白文山也死了後,表情終於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陳燦一口氣說完,還算描述的繪聲繪色,在他口中這個幾個混子的戰鬥,反而變的異乎尋常的壯烈。
馬溫柔聽完後,開口說道:“所以說,你也出手了?”
陳燦沒有否認的點了點頭,顯然馬溫柔問出了他最想要馬溫柔問出的東西。
馬溫柔上上下下瞧着陳燦,似乎從這個看起來足夠不堪入目小人物身上,看不到什麼正面人物該有的東西,不過她卻並沒有懷疑,因爲這也是唯一可以解釋爲什麼這三個硬闖白家的傢伙能夠活着回來的原因。
“是不是現在後悔了?”馬溫柔很輕易的瞧出陳燦藏在眼底的東西。
陳燦一臉的無奈,覺得自己有點什麼都瞞不住這個女人的眼睛,他很實誠的說道:“說不後悔是假的,這可是白家啊,雖然今晚白家也倒了大黴,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收拾我這麼一個人人唾棄的野狗,還是綽綽有餘。”
在這個氣氛之下,馬溫柔聽過陳燦這自暴自棄的一句,臉上出現幾絲笑意,不過這笑容只讓人想到諷刺兩字,她問道:“就這麼瞧不起自己?”
陳燦也知道在這麼一個女人面前如此沒有骨氣是丟人丟到家的事情,但他不想打腫臉充胖子,他還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他搖了搖頭說道:“我是不得不瞧得起自己。”
馬溫柔看着這一個陳燦,不由慢慢陷入了沉思,她就這樣說道:“有沒有興趣跟在我後面吃一口飯,雖然算不上吃香的喝辣的,但只要你能夠熬的住,一定餓不死你。”
陳燦聽過後愣了愣,他當然清楚馬溫柔話中的意思,就這樣思索許久,陳燦終於點頭答應道:“馬姐,你不嫌棄我?”
馬溫柔瞧着總是別有心思的陳燦,但她並不算是多麼反感,因爲她很清楚,對於一個小人物來說,每一步都需要走的別有用心才能夠讓人瞧的上眼,顯然陳燦就是這類人,而她真正想要把陳燦招入旗下的原因,是她看的出,這麼一條完全可以拋棄所有道義的野狗,卻有些大多數人都不曾有的底線。
不過想想以後自己可能就再也擺脫不了這個女人,陳燦就有點頭大,雖然他看似能夠吊兒郎當的跟馬溫柔扯虎皮,但心中可是忐忑的很,因爲稍有不慎碰到了這個女人黴頭的話,可不是他能夠擔待的起的。
不過儘管如此,這又何嘗不是一個選擇,如果有了這麼一個大腿,即便是這白家,想要對付他這麼一條野狗,也得掂量掂量,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更別說這麼活脫脫的一個人,或許能夠把自己想的如此不堪的,這世上除了陳燦以外,還真找不到第二個人。
馬溫柔停住腳,似乎早就料到陳燦會沉不住氣,她轉過頭說道:“需要你辦事的時候,我會給你打電話,現在你倆最好去給我置辦一身行頭,我可不想讓別人說我後面跟着兩個要飯的。”
陳燦看着自己這一身地攤貨,然後笑眯眯的說道:“馬姐,那錢能不能報一下?”
馬溫柔瞧着陳燦這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懶的開口說些什麼,直接給了陳燦一個眼神。
也正是這麼一個眼神,讓陳燦有一種從上冰到下的感覺,他直接打了哆嗦,露出一臉嚴肅說道:“馬姐,我懂了。”
“滾蛋。”馬溫柔吐出這麼兩個字,就直接帶着薛猴子走進流浪者,而陳燦也直接拉着二龍上車,駕駛着這輛五菱宏光飛一般的離開。
不過還沒開出兩步,一直偷聽着陳燦跟馬溫柔對話的二龍就苦着臉問道:“燦哥,咱以後真得跟在這個女人手下吃飯?”
陳燦點了點頭,他哪裡看不出二龍心中的想法,他單手開着車,一隻手彈出根菸叼在嘴邊,二龍立馬給陳燦點頭。
陳燦深深吸了一口這紅南京,然後說道:“我當然也想像是曾經那樣活的瀟灑自在,但我們自己得罪了白家,所以以後我們要生存的話,就必須站在這個女人後面,而且說不定這個女人飛黃騰達了,我們還能夠跟着一起雞犬升天。”
二龍聽着,他早已經沒有了剛剛在白家後門那時的氣勢,反而更像是一個慫蛋,對於打打殺殺,二龍從未怕過什麼,但他唯一的軟肋,則是女人,平日裡見到漂亮女人都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更別說馬溫柔這種級別的存在。
“走,哥哥帶你去弄一身行頭,從今天起我們也算是踏上入那上流社會了。”雖然一夜沒有閉眼,但陳燦似乎格外的有精神,或許是這個格外強大女人的出現,再次激發了陳燦凝固許久的野心。
面對這麼一場風暴,怎能讓一個老爺們不動心,畢竟誰都幻想着成爲西城區下一刻魏九,但卻有偏偏都從未想過魏九有着怎樣的結局,因爲那巨大的利益,就這樣徹底遮住了那巨大的代價。
在絕對的利益跟僥倖心理面前,代價兩字,要比任何東西都要無力。
另外一邊,馬溫柔與薛猴子,還未踏進流浪者,薛猴子就開口問道:“爲什麼要拉陳燦入夥,這傢伙雖然看起來傻乎乎的,但精明的很。”之所以薛猴子會問的這麼急促,因爲他很清楚如果踏進流浪者,他就不會有機會問了。
馬溫柔則是一臉淡然的說道:“他是一顆不錯的棋子,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只是一顆棋子,不像是某些人自命不凡,認爲自己是什麼所謂的萬中無一,試問一個自稱自己爲野狗的傢伙,真的只是一條野狗?”
薛猴子默默點了點頭,他何嘗不清楚馬溫柔的意思,雖然在聽到陳燦憤然出手後,心中多多少少對於陳燦有幾分改觀,但當然還不到他喜歡的程度,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這麼討厭這麼一個人,甚至在心中他沒有什麼確切的理由,或許只是單純的不喜歡罷了。
“你會喜歡起來他的。”馬溫柔幽幽的說着,就這樣踏進流浪者,而跟在身後的薛猴子只是摸了摸臉頰,不曉得馬溫柔爲什麼會這般的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