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里斯四人和瑪麗店主聊到天黑就準備上去休息了,他們需要的兩間房間在旅店二層。
不過烤火烤了那麼久,整個人都微微出汗,一點冷意都沒有。
處理好個人衛生,厄里斯脫掉厚重保暖的大衣和長褲,穿着貼身衣服坐在木牀上。而莉莉絲就睡在另一邊,側臥着盯着他看。
“怎麼了?”厄里斯看向她,笑問道。
“沒有,只是這雙眼睛看着你,會感覺到難受嗎?”莉莉絲略有遲疑地問道。
從來沒有人的眼睛會變成她這樣,所有的眼白化爲了深沉的黑色,原本黑色的瞳孔卻轉變成了金色。不過這樣還好,免得一雙眼睛都是漆黑一片,那樣或許就更加嚇人了吧。
不過在厄里斯的眼裡,這雙奇異的眼睛除了好看以外只有神秘了吧,嚇人是嚇不到別人的,畢竟那麼漂亮。
“你這麼盯着我,什麼時候我不難受?”厄里斯微微搖頭嘆道。
大概是女孩子比男生早熟的原因吧,莉莉絲對他的把握相當準,總是能在一些小細節上讓他特別難受。
無論是誰一直被盯着都有點慌吧?
“也是......”
莉莉絲笑了笑,想起以前的場景滿足地翻了一個身,背對着睡去了。
“明天一起出去逛逛?”
“嗯!”莉莉絲背對着他輕輕答應了一聲,然後呼吸開始逐漸變得平緩。
厄里斯躺在牀上卻是睜着眼睛,準備明天帶莉莉絲在司金鎮到處看看。雖然這裡沒什麼鬧市、沒有什麼音樂會、劇院之類的娛樂場所,但在一個從未來過的小鎮到處看看也不錯。
先去那已經被燒成廢墟的布蕾家看看,然後去打聽一下一年前詭異爆發的地方。
那位被教士追殺與反殺的惡靈小姐,大概就是在那裡碰巧吸收了留痕,擁有了改變外貌的恩賜。
時間在睡眠中平靜地流逝,很快便到了午夜。
旅店的大廳中忽然翻進來一道人影,小心地在原地等待了幾秒,確定沒人發現也沒有任何異動之後,她纔開始向着通往二樓的樓梯摸去。
刻意地減輕自己的腳步聲,一個陌生的少女很快就無聲地爬到了二樓。
黑暗中的瞳孔忽閃着,好像在確認着什麼,很快,她就像找到了目標一樣來到一個房門旁邊。
細長的手指一點點覆蓋在木門上,微微用力。
吱——
清晰的摩擦聲瞬間響起,嚇得少女整個人僵在原地,她推門的時候的確有種費力的感覺,但這破門到底是多久沒有保養過了?
瑪麗就是給客人睡的這種房間嗎?
“可惡!”
這種聲響還不驚動別人根本不可能,索性,她就直接推開木門。
吱吱的刺耳摩擦聲讓她露出一副稍顯崩潰的表情,然後順着木門旁的不對勁的地方看去,一道細繩拴住了木門和遠處的一張木椅。她一推門,細繩就拉着木椅在木板上吱呀地拉了一下。
少女算是發現自己失誤的地方了,不過無所謂,她一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
早已適應黑暗的眼睛清楚地看清了房間裡的景象,兩張木牀上各躺着一個人,其中壯碩高大的男子懵懂地慢慢睜開眼睛,好像剛剛纔被驚醒。
另一張木牀上,一位栗色長髮的英武美人伸手接住落下的硃紅色長槍,把頭轉向了她。
“吸——”
少女保持着推門的動作,她可以肯定,靠在木牀上的那英武美人就沒有睡覺。
這是,守夜?
你們住在旅店裡還輪流守夜??
“你是誰?”華爾秋平靜地問道,但眼前這女人的動作,完全不像是旅店的人啊。
“找錯人了!”
少女快速回了一句,瞬間伸手拉住木門就要關上。
看到少女的動作,華爾秋也不留手,手掌擺動間便把長槍投了出去。做出關門動作的少女也同時扭身,想要躲開。
鋒銳的槍尖輕易刺穿木門,整個紮了進去。
啊的一聲慘叫傳來,但隨後的是噔噔的腳步聲,快速地沿着樓梯逃下去了。
“那是誰?”託賓疑惑地問道。
“反正不是什麼好人,你要不要去外面看看,順便幫我把長槍撿回來。去隔壁通知下厄里斯和莉莉絲,不然他們還要過來,最後去樓下敲開瑪麗的房門問一下,有沒有出事。”
華爾秋快速地說道,說完打了一個哈氣。
算算時間,該輪到她睡覺了,已經兩天沒有睡一個好覺的她,忍不住了!
託賓剛剛起身,就看見華爾秋縮進毯子裡,眼睛閉合的瞬間進入了夢鄉。搖了搖腦袋,保持意識清醒纔去把房門打開,將長槍拔了出來。
槍刃和地板上還殘留着血跡,不過不多,看來那推開門的人受傷不是很重。
隨後去簡單地跟厄里斯他們說了一聲,也沒讓他起牀,託賓便一個人走下了二樓。在旅店一層轉了一圈,只發現一扇被打開的窗戶,關嚴後敲門喊醒瑪麗店主,簡單地和她說了一聲。
“我家進小偷了?”瑪麗的眼睛瞬間睜大,睡意全無。
反而託賓點點頭就跑回自己房間了,雖然不能睡覺了,但靠在牀上也是挺舒服的。
體型嬌小的店主明顯不能像託賓他們那樣,只能穿好衣服去旁邊的房屋敲門,將艾文喊過來陪着自己,兩人點燃壁爐一直坐到了天亮。
等到第二天天亮,精神恢復的厄里斯他們才從房間裡出來,下樓後看見滿臉憂愁的店主和她的未婚夫。
“因爲昨天的事?”厄里斯接過一塊烤麪包,邊吃邊問道。
“嗯!我很抱歉,以前旅店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我沒注意,給你們造成了麻煩,我可以退一半金幣給你們。”瑪麗小聲地道歉着。
蘿莉店主的臉色很不好,驚嚇和熬夜讓她整個人都無精打采。
“不用了,沒關係!”厄里斯接過莉莉絲遞來的蘋果茶,喝了一口安慰道。
華爾秋的投槍還打壞了旅店的門呢,正好算作補償吧。
艾文在旁邊轉動着鐵叉,讓戳在上面的麪包在爐火上轉動着,扭頭看向瑪麗說道:“我搬過來和你一起住吧,我不放心。”
“嗯?”
瑪麗小口小口地喝着熱茶,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明天搬進來還是今天搬進來都一樣,反正她是不會搬出去的,旅店可是父母唯一留給她的東西了。至於艾文租下的隔壁房子,太小,而且陰暗潮溼,不利於以後的生活。
以後有艾文在,自己就可以不這麼累了,就像爸爸媽媽在一樣。
厄里斯他們面無表情地吃着麪包,然後圍在旁邊看這兩人要到底深情對視多久!
沒過多久,他們自己就敗下來了。
“我和莉莉絲準備出門轉轉,你們要一起去嗎?”厄里斯放下杯子,看向託賓和華爾秋。
兩人同時打了一個哈氣,搖搖頭。
他們昨天對半分的睡眠時間明顯不夠,準備回去再睡一會,白天裡應該沒有事,他們要睡到中午再起來。
“好吧,那我們就先走了!”
厄里斯站起身拍了拍褶皺的大衣,將巨劍放進背後的皮扣裡,莉莉絲同樣攜帶着細劍。
畢竟昨天的惡靈和教士好像都對莉莉絲有敵意,算是有備無患。
離開溫暖的壁爐,將旅店大門打開的瞬間,冰涼的冷風就撲在他們身上,將攜帶着的熱氣吹得一乾二淨。
厄里斯苦笑一下看向莉莉絲。
“我們走吧!”少女擡起頭笑道,沒有打算放棄一起出門的計劃。
昨天晚上好像又飄了一陣子薄雪,地上融化後變得潮溼泥濘,讓人下意識地踩着那些一條一條的石板穿過街道。
街道上連教士們都沒有出現,更加不會有外出閒逛的鎮民,好像整個司金鎮都只剩下了他們兩人一樣。
沿着街道繼續向西走,很快便看見了一個殘留的廢墟。
佔地面積很大,粗略看去原來的建築就能抵得上一個半旅店的大小,可惜早已經被燒了一個乾乾淨淨。街道上還有些泥濘,這裡的黑色泥土卻頗爲堅硬,經過雪水流過後有一層焦黑的污漬。
因爲司金鎮的磚石結構建築,即便被燒燬後也留下了一片屹立的石柱和牆壁,中間也堆滿了砸落的磚石。
厄里斯沒有什麼敬畏心地帶着莉莉絲走進來,踩着一地被燒灼破碎的磚石走進這片廢墟,一根不知道是誰安放的記名木插在地上。
達倫、蕾娜塔、布蕾。
“果然是這一家嗎?”厄里斯嘆息了一聲。
好像就是因爲蕾娜塔夫人變成了怪物,被鎮民發現後堵住了房子的厚重大門,活活被燒死在了裡面。雖然蕾娜塔夫人同樣無辜,但怪物的危險誰都知道,只不過達倫先生和布蕾小姐可惜了。
“瑪麗的情敵嗎?”莉莉絲看着布蕾的名字輕輕說。
“看來你和店主的關係不錯!”
厄里斯擡頭無奈地笑道,你這麼稱呼這個可憐的小姐,感覺她更加可憐了啊。
“沒錯沒錯!明明是艾文先喜歡我的,根本和那個瑪麗一點關係都沒有好吧?”熟悉的女聲忽然從殘留的牆壁後面響起。
厄里斯和莉莉絲同時看過去,眼睛裡閃爍着危險的意味。
這種年輕、奇異的嗓音,不是昨天接觸過的惡靈小姐嗎?她不去找教士們的麻煩,跑這裡幹什麼?
既然出聲了,惡靈小姐也沒有再躲下去,小心翼翼地從牆後面走出來,頂着一張成熟、美豔的面孔。
雖然臉很好看,但誰知道是不是她的真實長相。
“惡靈小姐?”厄里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其實在活動着手腳準備揍人。
“瑪麗的情敵!”
莉莉絲忽然又說了一句,語氣變成了肯定。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惡靈疑惑地開口問道,不過也算是承認了莉莉絲的判斷。
或許說,她本來就沒打算隱藏。
厄里斯似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旁邊的記名木,死於五年前大火中的布蕾小姐嗎?她沒死?
不過倒也說的過去,爲什麼惡靈對教士那麼仇恨地追殺,最開始的那羣教士不正是燒死了她一家的人嗎?
倖存下來,還巧合地吸收了留痕得到恩賜,聽上去有點像傳記中的主角一樣。
這樣的話,艾文和瑪麗怎麼辦?
“廢話!”莉莉絲不屑地說道,看來這個惡靈小姐的腦子不是很好用。
“對了,昨天晚上是你嗎?”厄里斯忽然問道,然後看向她動作不協調的地方,大概是左臂,昨晚被華爾秋的投槍刺傷了吧。
“是我!”
布蕾小姐很不情願地承認了,但隱瞞下去會變得更加糟糕。
“所以你這是來做什麼?第三次準備對莉莉絲下手?”厄里斯直接問道。
“不是!”
布蕾快速否認,然後解釋:“我知道我的錯,一定會補償你們的,就算真的被槍刺死也行!但是我想要請求你們一件事情,我早上聽說了,你們是王都巡遊的英雄吧?”
“不是!”厄里斯也否認道:“不過昨天刺傷你的華爾秋,她是英雄。”
“是就行,我希望你們能聽我說一個請求,如果能幫我實現,無論你們要我做什麼都行,包括去死。”布蕾收斂起稍顯瘋狂的表情和語調,儘量回想起誠懇這個態度來說道。
“瑪麗好像把教士和我家的事情都和你們說清楚了,我只想請求你們,幫我報仇,更重要的是請幫我向司金鎮所有人證明,我的母親,蕾娜塔不是怪物!”
布蕾走近了一點,就將手放在自己一家的記名木上發誓道:“蕾娜塔不是怪物,她只是生病了......”
一個人這麼發誓,厄里斯和莉莉絲只能耐心聽着。
布蕾小姐的母親蕾娜塔,從小就有一種怪病。在厄里斯的印象中也有這種病例的存在,一種大概叫做狼人綜合徵的怪病,身體從小就會覆蓋大量的毛髮。
在撕開蕾娜塔衣服發現毛髮後又害怕地逃了出去,因母親的哭訴得知這件事的達倫還沒來得及找這個人算賬。
二十四個想要消滅怪物的鎮民堵死了他家的大門,在外面放火把達倫一家活活燒死在裡面,只有布蕾一人存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