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一個個木架,盛放着器官的瓶瓶罐罐幾乎將他們包圍。
無一例外,每一顆心臟、大腦或是其他器官,都遭到了各種各樣的‘破壞’,應該都是試驗後留下的‘紀念’。
厄里斯走在左邊,伸手輕輕在一個裝滿了渾黃溶液的玻璃罐表面摸了一下。
“厄里斯,你在幹什麼?”託賓面色驚恐地問道。
這,這種東西就不要碰了啊!雖然他用釘頭錘,時常會弄成更血腥的場面,但用手去碰還是難以接受。
“好乾淨!”
厄里斯感慨一聲,伸手直接將那個盛放着心臟的罐子拿起來,遞給託賓他們看。
“嗯?什麼意思?”託賓糾結地伸出手指摸了一下。
手指收回來,上面的確沒有一點灰塵。
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腳步的華爾秋,想了想解釋道:“有人經常擦拭,而且這裡這麼多的玻璃罐子,工作量不輕吧。”
心臟,每個人只有一顆。
本來見到滿屋盛放心臟的瓶罐,華爾秋心裡的負面情緒幾乎化爲實質。不過想到那些人頻繁爲這些剩下的人類殘骸擦拭的話,心裡稍微好受了一些。
莉莉絲在一旁也忽然開口問道:“那個叫路德的人,到底用多少人做了試驗?”
華爾秋的表情猛地一僵,陰冷地走在前面。
厄里斯和託賓同時閉嘴,重新將手上的罐子放回原地,他們也不想將這些打碎。
或許是因爲留痕的存在,這個世界並沒有發展過多的恐怖元素。莉莉絲他們走在人體器官之間,沒有多少因爲人嚇人的故事、幻想而衍生出恐懼。
恐怕只有表情最正常的厄里斯,內心不由得一陣陣發涼。
穿過了佈滿塔樓二層兩側的木架,華爾秋率先踏上了通往第三層的樓梯,厄里斯他們緊隨其後。
該來的,還是要來!
第一層空無一物、第二層除去瓶瓶罐罐外空無一人,而塔樓的第三層就全是人。
數十個身穿白袍的‘人’躺在地上,如果不是他們的胸膛仍然微微起伏,甚至不能讓別人分辨他們的死活。
除此以外,還有十多名劍士,敏銳地察覺到有人靠近。
等華爾秋他們露頭,十餘道目光頃刻落在他們的身上,毫不掩飾的敵意伴隨着鐵劍從皮扣中拔出。
“該死!”
咬牙切齒地咒罵,這些手持利器的壯漢可以算作奮不顧身地撲了過來,最前面的劍士就算被挑開了手裡的鐵劍,仍舊衝過來,用身體串在了華爾秋的長槍上。
“你們小心點!”華爾秋囑咐了一聲,弓身擡手,將手裡的長槍投了出去。
本就被貫穿的屍體起不到一點阻礙作用,銘刻着花紋的槍身從他身上的血洞裡鑽了出去,瞬間撞碎了身後劍士的胸骨。
槍尖扎在新的屍體裡,隨着它倒下,筆直豎起的槍桿立刻落入了衝過來的栗色身影手中。
面對十餘名劍士的圍攻,英雄的力量和技巧毫無保留地發揮出來,旋轉、洞穿的槍影如出無人之境。
刺穿身體的劍士必然嚥氣,但就算被槍桿掃在身上,七倍多的力量壓制下也能輕鬆打斷他們的骨頭,甚至將他們打飛出去。
“好厲害!”
莉莉絲雙眼發亮地追隨華爾秋的身影,兩人都是女性,而且都邁上了這條不歸路,看到前輩的表現自然聯想到了未來的自己。
只不過現在還太弱了。
雖然劍士不斷倒在華爾秋的槍下,但他們好像也沒有忘記剩下的三人。
三名劍士分別找上了自己的對手,緊握着手上的長劍,雙手放在腰間,劍尖斜斜向上。
厄里斯的表情也逐漸變得嚴肅,握着雙手劍慢慢靠近。
這個世界是真實的,不會發生打打殺殺半天、雙方絲血未扣的情況,或者說被捅了幾劍、砍了幾刀後能靠着一口氣撐着,雙方再戰三百回合!
反而,哪怕只是被劍鋒蹭到,身上必然會留下一道傷口,如果被劍尖刺穿,更是連一點倖存的可能都沒。
偏偏,雙方接戰,刺,永遠是最快、最好的進攻方式。
再對上這些不要命的劍士,厄里斯沒敢去看那晃動的點大的劍尖,而是凝視着對方的手,感覺外界的時間都慢了下來。
面對刺擊,格擋是無比困難的,躲閃卻相對容易......但保守的向後閃避,又會失去反攻的機會。
調整着呼吸,最後一步落下,雙方的距離正好就是踏步、伸手能觸及的地方。
整場畫面由極靜走向極動,對方劍士的刺擊出手,厄里斯條件反射地向前一步踏出。
啪!
不僅是砸在地上的腳步聲,騎士劍同樣上撩起來,撞在對方的劍身上,確保自己安全後猛地一劍落下。
因爲護手的存在,騎士劍只能偏向更右側,切在對方的左手腕上。
毫無窒礙地落下,騎士劍的劍尖幾乎完整剖開了他的左手,甚至連手骨都被切斷,只有仍然緊握的指骨連在劍柄上面。
“死!”
出聲的同時,厄里斯平舉騎士劍直刺出去,切斷了對方的喉嚨。
13的速度,躲開這個劍士的刺擊還是比較輕鬆,解決了自己的對手後,厄里斯立刻扭頭看向莉莉絲的方向。少女同樣輕鬆躲過對方兩劍,細劍刺穿了身體的要害。
如果不是‘靈貓腳步’和‘蠻王之軀’將速度提升到13點,厄里斯的躲閃能力還不如莉莉絲。
畢竟雙方的側重點不同,力量佔優勢的厄里斯從小更精於格擋,而身體柔韌性更好、更加敏捷的莉莉絲偏向於躲閃別人的攻擊。
剩下的託賓更是不需要擔心,持有盾牌在戰鬥中的優勢極大。
找上他的劍士甚至刺穿了木盾,但力道已盡的劍尖可能被託賓用火焰之袍擋下,在察覺對方想抽劍的時候,左手偏轉就將刺穿了木盾的鐵劍卡死。
面對拎着釘頭錘的託賓,那名劍士面色蒼白的棄劍,隨後仍然被追上,用釘頭錘砸在了後背上。
令人牙酸的骨骼破碎聲響起,背後甚至凹陷了下去。
咚!
收拾掉所有的敵人,厄里斯、莉莉絲和華爾秋不由得都盯着託賓手上的釘頭錘,木盾配釘頭錘的組合實在是有點兇殘。
而且實戰經驗的獲得,讓託賓在技巧上也慢慢縮小和厄里斯、莉莉絲的差距。
“怎麼辦?”
站在十餘具匍伏在腳下的屍體中央,拎着長槍的華爾秋語氣動搖,不知所措地問道。
她說的自然不是持劍衝來的敵人,這些背靠路德的劍士死就死了。但塔樓的第三層,除了他們以外,還有幾倍數量的白袍人。
他們沒有任何戰鬥力,除了胸膛的起伏外沒有任何動靜。
無論是厄里斯他們的到來、劍士忽然拔劍,還是照顧他們的劍士慘死,他們都沒有任何反應。也許,除了呼吸以外,他們就只是一具肉塊。
但這樣的可憐存在,讓華爾秋有點不知所措,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應該殺死那些劍士。
輕微的腳步聲在塔樓中轉移着,厄里斯倒握騎士劍,蹲下後去看了看地上的身穿白袍、只會呼吸的人。
身體幾乎沒有傷勢,唯有頭顱的毛髮被剃了乾淨,腦袋兩側有着明顯的傷口。傷口幾乎無法癒合,那是別人用東西在他們的腦袋上鑽了兩個洞。
這樣的傷勢怎麼癒合?
空洞無聲的眼睛睜大,即便是厄里斯靠近,他也毫無反應。
比起還能行動,只是顯得更加麻木的海薇娜,這裡的白袍人大概是路德試驗中最開始的成功案例。
但因爲他們過早的成功,在治療手段或者說技術上有着沒有考慮到的缺憾,不僅收走了他們過於亢奮的情緒,還幾乎收走了他們的一切。
鼻子有點癢,厄里斯擡手捏了捏,強忍着什麼說道:“這就是些能夠呼吸的肉塊罷了,我想,無論什麼結局他們都能接受。”
“走吧,我們去第四層!”
華爾秋呆呆地看着站起身的厄里斯,然後被莉莉絲雙手按着肩膀,向前推動。
白袍人密集地躺在塔樓第三層的地板上,只有中間不算很寬的通道,華爾秋的目光一直盯着閃過的白袍人。
厄里斯、莉莉絲、託賓,三人跟在後面更加沉默。
一直走到了通往第四層的樓梯,華爾秋好像纔回過神來,無奈地搖搖頭。
“救不了的!”
厄里斯在後方動着嘴脣,無聲地告訴旁邊的莉莉絲和託賓,他們抿着乾燥的嘴脣,都很無奈。
塔樓第四層,遺憾地沒有看到應該看到的場景。這裡只有木桌和器皿,還有各種各樣試驗或者說手術工具,除此以外,僅有路德一人。
沒有想象中的更多的、實力更強的劍士。
路德站在塔樓的窗戶前面,目光從外界轉移到厄里斯他們身上,擡手梳理了下金色的頭髮笑道:“只有我一個人,認可我的就那麼多人,應該都死了吧?”
華爾秋面無表情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