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如鼓點的腳步聲在外面的街道上迅速靠近,又快速遠去。
藏在街道兩側房屋內的倖存鎮民,不顧危險地趴在窗臺旁邊的牆壁上,小心地露出一隻眼睛窺伺着外界。這些靠着意志和毅力剋制自殘與破壞‘欲’的鎮民,卻成爲了現實裡的‘獵物’。
內心強大的他們要小心地避開其他‘獵手’,但又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能轉移自己注意力的機會。
隱藏在房間的角落裡,看着以驚人的速度在街道上狂奔的四個少年少女,這些人不由自主地悲嘆一聲。他們朝着最危險的地方去了,還是暴露在所有人視線中的情況下。
沒人認爲這羣少年能從那裡活着逃回來,兇殘的獵手早已脫離了人類的範疇。
得到了幾分鐘的輕鬆,這些窺伺的鎮民小心地把腦袋縮回去,安靜地躲在角落裡。時不時還能想起那四道背影,想象一下他們的結局,又爲自己爭取了一段休息的時間。
忍耐是很累的,即便你只是無所事事地坐在家中的角落裡,內心的疲憊和瘋狂也讓他們的眼球佈滿血絲,望之駭人。
無所顧忌地從街道上飆過的少年,自然是厄里斯他們。只不過,優拉不在其中。
當知道留痕的承載物就在艾爾德溫的鎮中心後,厄里斯毫不猶豫地下令出發,儘快拿到承載物、吸收留痕。沉默但乖巧的優拉也站起來,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找出了兩柄灰色的破舊匕首,好像是準備一起去鎮中心。
但不出意外地被厄里斯拒絕,讓她在家裡等待他們回來。
至於上午的瓦勒莉夫人的慘劇,倒是不用擔心會再次上演......昏暗破舊、猶如鬼屋的房子,到處都是陰影與角落,你想在這種環境下對一位刺客起心思?
你的心臟恐怕能和棕熊一較高下。
“爲什麼不讓優拉跟來?”託賓抓着釘頭錘和海神骨盾跑在最後面,忽然開口問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明明都快被厄里斯他們拋下了。但就是因爲小隊中,他的速度和體質最弱,快要被拋下後才本能地提問。
最起碼,一次簡短的對話能讓他喘口氣,哪怕是被喝令閉嘴!
厄里斯沒有讓他閉嘴,想要給他解釋自然會放慢腳步,連思考都不需要就回答道:“優拉的優勢在於‘紐格塔緊握’這個恩賜和與刺客相關的知識,她還是一個沒有你腰部高的孩子,力量弱小、速度遲緩、體質脆弱,將她帶來,很有可能會害死她。”
即便不像厄里斯那樣有着強大的正面作戰力量,敵人的數量多起來,也會對優拉造成威脅。
而且......他們不缺優拉的戰力,就應該順應優拉和她母親弗羅拉的願望,儘可能地讓她活下來。誰也不知道‘作戰’會不會成爲優拉反抗的機制,畢竟艾爾德溫的‘狩獵’是有危險的,優拉這樣的孩子應該躲在更安全的地方。
特別是投降了厄里斯他們之後,所以在厄里斯拒絕優拉後,小女孩就乖乖地呆在了家裡。
看得出來,她那時很開心。
等到厄里斯解釋完,莉莉絲看過來笑道:“休息好了?”
“嗯嗯!”託賓連忙點頭,感覺臉上有點發燙,決心回去就按時跟着騎士院的學員們一起錘鍊身體。
厄里斯的三種系統數值已經達到了16點,而莉莉絲和瑪格麗特也是不折不扣的英雄,只有他,力量和速度還差一點。體質雖然達到了英雄級,但還達不到兩位少女的程度。
他還是隊伍裡的盾手!再想起這個,託賓都感覺自己的腦袋對手裡的釘頭錘有想法了。
沒有讓優拉跟着過來,但也爲他們指明瞭通往鎮中心的路。這個世界,準確些應該說是曾經尤薩王的領地,這裡的城市或小鎮,基本上格局都很簡單,總有幾條主街道能從鎮外一直進入小鎮中心。
當厄里斯他們來到最近的主街道後,同樣能快速抵達艾爾德溫的鎮中心。
在那裡,有着一塊方形石桌,作爲‘供奉’紙張的重要道具。艾爾德溫也是以石桌爲中心,建起的小鎮,現在,石桌上擺放的紅陶杯就是這次留痕的承載物。
嗖!
尖利的破空聲在右側響起,一支做工粗糙的弩箭撕開空氣,準確地向着領頭的厄里斯射過去。
有着‘撥擋飛矢’模板的厄里斯也不在意,擡手將飛到身前的弩箭抓住,瞥了右邊的房屋一眼,隨手將弩箭丟掉。
雖然被襲擊了,但四人小隊好像都沒人理會這件事,莉莉絲、瑪格麗特和託賓跟在後面頭也不回地遠去,沒有人停下,也沒人要去處理這件事。
某棟二樓被打開的窗戶後面,一箇中年的獵手抱着有他上半身大小的弩弓,滿臉冷汗地喘着氣。
甚至,哪怕別人已經走遠了,他的手指還在弩身上不停彈跳、顫抖。
在艾爾德溫,哪怕是斯通也不能徒手將飛來的弩箭抓在手裡。如果剛纔跑過去的是斯通,中年獵手相信,自己一定能幹掉這個擋在獲勝道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但現在,他決定暫時學一下那些可憐的獵物們,將腦袋縮在家裡。
“沒關係,沒關係,他們向着鎮中心過去了,幾乎整個艾爾德溫的獵手都在那裡。即便他們不是人,也會死去!”中年人抱着弩弓靠在牆壁上,隨着呼吸的平復,快速起伏的胸膛慢慢平息,但抓着弩身的手指卻毫無血色。
無法忍耐......跳動的心臟都像是在勸他出去,再不確定目標,那種莫名出現的衝動就會毀滅他自己。
“該死的!”
在通向鎮中心的主街道上,厄里斯四人面無表情地向着目的地狂奔。至於剛纔的襲擊,厄里斯不在意,但莉莉絲他們卻繃緊了神經,弓弩對他們還是有威脅的。
不能看到同伴無視弩箭,就自大地認爲自己也能做到。
哪怕是擁有‘午夜復原術’的託賓,也不覺得讓弩箭在自己身上開個洞會有多好,要是被射中腦袋或重要臟器就完了。
倒在街道上的屍體很多,這是沒有辦法、完全能夠預料到的事情。
在衆人前方,還有一具屍體就倒在街道中間,乾枯的身體讓人感覺這就是一具穿着衣服的骷髏,哪怕是蚊蟲蒼蠅都不會對它產生興趣。
然而,就在路過它的時候,厄里斯心裡一跳,左腳向着側前方伸去,離這具屍體遠了一點。
呼——
枯瘦的手掌緊握着血跡斑斑的利斧,帶着可怖的風聲揮了出來,不僅沒人能想象這具骷髏般的人還沒死,更沒人能想到他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但力氣大、攻速快沒有用,厄里斯就算站定,兩人間的距離也不是一條胳膊加一柄短斧能夠到的。
【模板‘敏銳閃避’,觸發!】
懶得理會這個血肉乾枯的老獵手,厄里斯瀟灑地離去與揮斧老獵手的懵比表情,形成可笑的對比。
雖然厄里斯連特殊弩箭都不捨得浪費在他身上,莉莉絲和瑪格麗特更是隨着厄里斯偏向,避開了他。但託賓卻不準備放過這個近在咫尺的襲擊者,皮靴的硬底直接踏過了老獵手的脖子,身體和腦袋的角度頓時變得觸目驚心。
裝屍體的獵手變成真正的屍體,安靜地躺在了街道上。
周圍的幾棟房屋裡,隱藏着的獵手們看到這一幕後,紛紛嗤笑起來,無聲地表達對這個老邁同行的嘲諷。
就算他今天沒有被人踩死,過幾天也會被其他獵手當作活生生的靶子......在這片區域,誰不清楚誰啊?裝屍體,也就這個空有力氣的老頭能想出來。
變成屍體的老獵手自然不再值得別的獵手關注,他們的目光開始追尋厄里斯四人的背影。
但是,徒手接住弩箭的一幕,也有不少人看見。在‘關係不錯’的情況下,還是會有獵手去提示後面的懵懂同行,別衝上去作死!
▪ⓣⓣⓚⓐⓝ ▪C〇 但規則是誰活到最後,誰才能得到杯子,石桌上的紅陶杯,絕對不能讓這羣外鄉人拿走!
哪怕厄里斯他們全速趕往鎮中心,準備強行奪取留痕承載物。但獵手們的消息,也像是無形又迅捷的幽靈,在街道旁的房屋上跳動着、閃現着,緊隨其後,甚至要比厄里斯他們還快。
被無痛症折磨到瘋狂,選擇在艾爾德溫的中心區域,拿生命舉行狩獵比賽的瘋子獵手們。
絕不允許,紅陶杯被奪走!
“啊哈——”
前方的街道兩側,閃現出來的幾道獰笑的人影,擡手射出弩箭,將飛斧、匕首、煤油瓶、火把統統砸了過來。
鋒利的弩箭穿過厄里斯、莉莉絲和瑪格麗特之間的空隙,咄的一聲鑽進了託賓的骨盾中。
擋在胸前的骨盾被撤開,託賓跑動的同時,抽空看了一眼。猩紅的海神骨骼製作的盾牌,粗製濫造的弩箭卻扎進去一個箭頭和小半的箭身,如果落在他身上,可能要被射穿。
這羣該死的瘋子!
【模板‘撥擋飛矢’,觸發!】
準確飛向厄里斯腦袋的手斧、匕首,對他沒有任何威脅。甚至在兩相靠近的瞬間,手斧的斧柄落在他的手中,緊接着揮斧砸開了宛如一道銀光飛來的匕首。
就如前世故事裡傳說的英雄一般,投射的武器,不會在他的身上落下傷痕(大型弩除外!)。
煤油燈和火把不需要理會,那是兩個獵手配合着進行的襲擊。就效果而言,很差!煤油燈砸在了地面的石塊上,泛黃的油性液體濺射成一灘,但火把落下的位置卻離的很遠。
“不準過去!”端着弓弩的矮小獵手顯得極其瘋狂,看着他褶皺的皮膚和肥大的鼻子,總覺得他的皮膚如果是綠色,就像前世幻想作品裡的地精了。
這個獵手的性格也像地精一樣瘋狂,他就像是在守護自己的‘財寶’,那個紅陶杯。扔掉弩弓,拔出一柄匕首就向着厄里斯撲了過去。
嘭!
前衝的厄里斯一腳踹在這位‘地精’的胸膛上,胸骨的碎裂已經成了小傷。
在其他的四個獵手瞪圓的眼中,地精獵手的前胸幾乎貼到了後背,瘦小的身軀就像是被強行壓縮了。化爲一道黑影的獵手比撲出去的速度不知道快了多少倍,以驚人的動能砸在了牆壁上,噴濺的血肉在磚石牆壁上濺射擴散。
沒有痛覺,但你也並不是真正地開了‘無敵’,勁爆的視覺刺激讓他們完全忘記了無痛症的存在。
蠢蠢欲動的自殘衝動消失了,在這份殘暴的美感下差點感化了這羣瘋狂的獵手,其中一人搶到跌壞的弩弓後,與其他人一樣,站在街道上目送厄里斯他們的背影離開。
甚至有人在想,如果那個領頭的少年要站出來做獵手首領的話,紅陶杯,也不是不能給他!
丟掉善良的惡人還會有智商的存在,但同時丟掉善良和理智的瘋子,想法就簡單多了。在厄里斯小隊暴力地突破封鎖、在艾爾德溫猶如最爲強悍的野豬一樣橫衝直撞的時候,他無意地收穫了一羣瘋子的崇拜。
不過,在瘋子看來,崇拜的偶像歸崇拜,但什麼話都不說,就絕對不要妄想着搶走紅陶杯!
放置在艾爾德溫中央的方正石桌,大概有着兩米的長度,與優拉差不多高。在這塊攀滿青苔的古舊石桌上,遍佈黑色紋路的紅陶杯吸引着所有注視者的目光。
如果不知道它是留痕的承載物,富有的人類絕對不惜代價也要將它帶回去,好好地珍藏起來。
“給我放下!”
看見石桌和紅陶杯的厄里斯絕對算不上高興,特別是看見有個獵手站在旁邊,將其舉起後。憤怒的吼叫變得尖利,但沒人會嘲笑這破音的怒吼,聽見它的所有人,都從內心深處涌上一股寒意。
就像猛虎張嘴咆哮時,就站在它嘴邊的可憐兔子一樣,沒有四肢伸直、當場去世,已經算是膽量驚人了。
捧起紅陶杯的瘋狂獵手沒有像預想中說出一段什麼話來,而是雙眼茫然地將它抱在懷裡,本能地轉身就跑,想要遠離那頭正在接近自己的兇獸。
“死!”
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詛咒,低沉又兇狠。
厄里斯伸手拔出左腿皮扣裡的手弩,一支特殊箭矢激射出去,咄的一聲扎進了逃跑的獵手後背。
在血肉裡,破裂的箭矢流出了石化藥劑,但並沒有對他造成致命傷。而處在沒有痛覺的艾爾德溫,感覺到被攻擊後,這個獵手跑的更快了。
帶着極端怒火的飛斧緊跟着砸了過去,在‘完美投擲’的模板下,完美地砸爆了那個獵手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