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堯猶豫再三，給張默的家人打了個電話。
電話是張默父親接起來的，雙方寒暄了兩局之後，張默的父親就問起了張默的病情。
“張默的自閉症好點了沒有？”
樂堯聽到張默父親的聲音裡帶了幾分急切，微微嘆了口氣，故意提了兩個字，“張揚……”
對面明顯愣了一下，隨後突然變得有些激動，“張揚回來了？”
“教練啊，張默最願意聽你的話了。你能不能多勸勸他，讓張揚回來吧？打遊戲也不是個長久之道，我們還是希望他能夠走正常人的道路啊。”
樂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電話就變成了功放。
旁邊一個女人的聲音跟着響起來，“就憑張揚的才能，他做什麼不能成功？爲什麼非要打這個……這個什麼遊戲啊！”
“我就他一個獨子，我們家以後可都指望着他一個孩子……”
樂堯拿着電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反正他父母的心意樂堯是徹底聽出來了。
他們不希望張默走電競整條路，卻礙於他脆弱的精神，不得不順着張默的心意。
他們甚至希望張默能早點變回張揚，變回曾經那個讓他們驕傲的天之驕子，可是卻不知道張揚根本就不願意回來。
希望你們能尊重孩子意願這種話，樂堯也知道，就算是說了也是白說，他們肯定聽不進去。
就像，曾經自己的父親一樣。
……
凌霄推門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樂堯盯着電腦正在發呆。
凌霄看他手指交叉端坐桌前，眉頭緊鎖的樣子頓時覺得稀奇。平時這樂堯天天都一副好整以暇，萬事皆在我掌控之中的老狐狸樣子，這是碰上什麼煩心事了才能如此糾結？
“你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聽到凌霄的聲音，樂堯纔回過神來。他略顯疲憊伸了個懶腰站起來，“你怎麼來了？”
凌霄冷哼一聲，“當然有事，你以爲我像你那麼閒？大白天的還能沒事發呆。”
“我正好找你也有事，”樂堯招招手，讓凌霄過來，“你過來看看這段視頻。”
凌霄揚了揚眉梢，一臉狐疑，“看什麼玩意，搞得神神秘秘的？”
凌霄拉了把椅子，在樂堯旁邊坐下。
樂堯點了一下鼠標，電腦屏幕亮起來，張默的身影出現在了沙發上。
剛纔樂堯在和張揚聊天的時候，開了視頻軟件，把他所說所做的一切都錄了下來。
“……這什麼鬼？”凌霄皺起眉，樂堯這老狐狸搞什麼鬼啊，好端端幹嘛錄自己的隊員？這是什麼怪癖？
屏幕中的張默開始說話，凌霄看了一會兒就察覺出了不對勁。這人雖然長得跟張默一模一樣，但是神態和語氣卻截然不同。平時的張默唯唯諾諾的像個小兔子，而視頻裡這個人看起來囂張欠揍，吊兒郎當的，簡直就像是另外一個人。
凌霄聽着錄音，突然擡手按了暫停鍵，“等一下，他剛纔說自己叫張揚？這不是張默嗎？這是怎麼回事？”
樂堯嘆了口氣，有點頭疼得揉了揉太陽穴，“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凌霄愣愣看着視頻，開動腦筋想了半天，才猶豫着猜，“難道……張默其實是對雙胞胎？！還有個兄弟叫張揚？！他們倆輪流上場？！可是也不對啊，俱樂部裡只住着一個人啊……”凌霄說到這裡突然一頓，倒抽一口涼氣，“我靠，難道……是鬼上身？！”
樂堯無語看着凌霄：“……”
凌老闆平時看起來威風八面的，一直揣着個高冷人設，但其實這人有個毛病，就是一直都特別怕鬼。他自己說是因爲小時候被他老媽特別愛看鬼片，總拽着凌霄一起看。看了《咒怨》之後，凌霄夜夜做夢被披頭散髮的女鬼爬着追，留下了嚴重的童年陰影。
凌霄現在看了這視頻裡頭張默變臉，簡直像是活見鬼了一樣。此時雖然辦公室裡開着中央空調，凌霄還是感覺到一陣脊背涼颼颼的，忍不住悄咪咪往遠樂堯身邊挪了挪。
樂堯打趣道，“真有鬼你怎麼辦？”
凌霄認真琢磨了一會兒，提議，“不然我找個靠譜的大師過來做做法事？”
樂堯眼角瞥了他一眼，“老闆……你可真有法子。”
凌霄掏出手機就要打電話，被樂堯一巴掌攔下了，哭笑不得，“你還真要找大師啊？”
凌霄揚眉，“那你倒是跟我解釋一下，這張默到底怎麼回事？”
樂堯乾咳了一聲，從抽屜裡把張默之前藏着的小藥瓶拿出來擺在桌上。
“你還記得張默吃抗抑鬱藥的事情麼？其實張默的情況比抑鬱症複雜得多……”
樂堯把張默和張揚的事情跟凌霄解釋了一通，聽得凌霄頻頻皺眉。
“雙重人格？”凌霄把視頻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還是有點不可置信，“……這麼離奇？”
樂堯點頭，“不信你去問問你那個心理諮詢師林醫生吧。”
凌霄嘆氣，“咱隊是不是有毒啊？好不容易撿到個厲害的ADC還有這毛病……”
樂堯：“……”
凌霄靠在椅背裡，沉吟了幾秒，擡眼看向樂堯，“那你打算怎麼處理？”
樂堯嘆了口氣，他剛纔就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想得腦袋都疼了。這可比研究對手，研究遊戲套路要麻煩得多。
“不管怎樣，我是EM的教練，始終要把戰隊放在第一位。張默的心理問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希望能尊重張默本人的意願。但是，爲了保證戰隊的成績，要先未雨綢繆。萬一張默上不了場，不可能再讓李心嬋上去頂鍋了。”
凌霄點點頭。
正巧，此時白澤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了，“打擾一下，可以進來嗎？”
凌霄回答，“進吧。”
白澤推門走進來，探頭看到凌霄也在，小心翼翼問，“沒打擾你們吧？”
凌霄搖頭，“沒有。什麼事？”
白澤溫和笑笑，“我剛把歐陽雨樂安頓好了。暫時讓他和洛陽陸江山擠一擠，回頭等樓下收拾好了，再重新安排宿舍。”
凌霄從來都是個言出必行的人，自從上次凌霄說要把整個網絡會所都改成俱樂部之後，立刻就開始動工。原本網絡會所就該有對的東西都有，只需要上下清理乾淨，再配上些必備的傢俱就可以，也不需要什麼裝修，現在樓下都已經收拾的七七八八了。
凌霄點點頭，“可能再過一個月就能搬下去了，你們也不用憋屈地都擠在一個小屋子裡頭了。”
白澤最近也主要都在忙這件事，說到這個忍不住嘆了口氣，“這次也賠給合夥人不少錢。其實現在俱樂部這樣也挺好的，真沒必要這麼破費……”
樂堯疑惑看了一眼凌霄，“賠錢？”
這家網絡會所本來就是凌霄和另外一個人合夥開的，雖然一直經營不善，但是對方也投了不少錢。現在凌霄要都拿來做俱樂部，他那合夥人也不可能白白吃虧，因此讓凌霄出了一大筆的賠償金。
凌霄白了樂堯一眼，“小錢而已，你只要穩定保住隊伍成績就沒事。”
樂堯皺了皺眉，“保不住呢？”
凌霄哽了一句，沒好氣瞪着他，“保不住？下半賽季拿不到融資，你我都得喝西北風去！你這教練也別做了！”
樂堯無奈，“凌霄，這種事你應該先跟我商量一下吧……萬一……”
凌霄拍桌，“沒有萬一！去年賈政都能把EM帶到四強。你難道想說，你帶的隊伍，還比不上那個賈政？！”
樂堯知道反正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只好讓步，“好好好……”
白澤好笑看着這兩人鬥嘴，等他倆說完了才插話，“對了，堯哥，凌老闆，你們覺得歐陽雨樂怎麼樣？”
凌霄都不知道這人是誰，直說，“選新人的事你們看着辦就好了。”
樂堯沉吟了幾秒，“嗯……就我來看是個好苗子，手速反應力都不錯，欠缺點遊戲理解和經驗。而且，這孩子別的不說，這百折不撓的精神就挺適合打職業的。”
連輸幾場還是鬥志昂揚，也不知道是該欽佩他百折不撓的精神，還是該說這小孩沒心沒肺。
白澤點點頭，笑道，“是啊，這小孩是挺精神的，不過……”
見白澤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樂堯好奇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白澤看了一眼凌霄，又看了一眼樂堯，猶豫道，“歐陽雨樂家庭背景，你們知道嗎？”
樂堯搖頭，“怎麼？很複雜嗎？”
凌霄也很好奇，“這人是你們挑的，我當然不知道了。”
“複雜倒是不復雜……”白澤乾笑了兩聲，“聽說，他父親……是騎士隊的老闆。”
樂堯沒多想，“哦，富二代啊。”
凌霄以爲自己聽錯了，“等等……誰？”
白澤回答，“是騎士的土豪東家，歐陽家的小兒子。”
歐陽雨樂在各個俱樂部都受到了特殊待遇，這讓白澤十分好奇。所以他就去問了問圈內熟悉的大佬，結果打聽出來這麼個令人震驚的信息。
樂堯不以爲意，“賽場上只憑實力說話，是誰的兒子都無所謂吧？”
白澤撓撓頭，“我怕咱們把他培養出來了，是給別人做了嫁衣。”
樂堯倒是沒覺得這有什麼，“現在聯盟選手轉會太正常不過了，就算是我們現在隊伍裡的這些首發隊員，如果有一天他們說要走，我們也是不會阻攔的，所以沒必要太糾結這個問題。”
白澤點點頭，“嗯，是我太狹隘了。”
凌霄手指點着桌子思考了一下，“這個歐陽雨樂暫時用一下也無妨，不過白澤說的也有道理。哦對了，咱們的副教練也可以找個機會一起見一下了，現在戰隊破事一堆，有她在也能幫幫白澤……”